第392章 僧格林沁
火槍在那耀武揚威的不斷發出吼聲，一點一點摧殘著清軍的戰鬥意志，僧格林沁在那平靜地看著，然後回頭說道：
清晨的太陽升了起來，高高的懸挂在了天空。
僧格林沁看到自己的部下紛紛在那奔跑逃命，剛才還井然有序的部隊迅速變得混亂起來，各級軍官在那拚命制止，但是隨著炮火延伸，那些軍官也加入到了混亂的序列之中。
百戰軍立即發起了還擊，數十門大炮齊鳴，炮彈從天而降，轟向那馬與人交雜的混亂戰場。
僧格林沁的屍體就出現在了百戰軍的將領們面前，石達開默默地看著屍體，這個太平天國當年最大的對手，現在就這麼橫躺在自己的面前……
除了康雪燭依舊表示出了能夠防禦住京師的態度之外，其餘大臣都開始變得絕望悲觀，在他們的眼睛里看起來，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抵擋住百戰軍了。
在火槍的不斷打擊之下，一個接著一個的蒙古騎兵從馬上摔落到了地上，那些失去了主人的戰馬，茫然不知所措，在戰場上來回走動著，似乎在那奇怪為什麼主人在地上睡著了……
河北決戰，已經一觸即發！
這些個王公大臣的後人們，除了知道架著鳥籠，追逐女人之外，還知道做些什麼呢？
日間的戰鬥他們都看到了，恆齡和巴揚阿那麼勇猛的將領，居然會有那樣的死法，在百戰軍面前，他們甚至連一點抵抗的能力也都沒有……
其實巴揚阿真的是一個蒙古勇士，他沒有怕過死，也不在乎和敵人拚命，可是正如之前一樣，騎兵對火炮不是公平的對決，刀槍對火器，同樣也不是公平的對決。
僧格林沁看了一眼自己的部下，然後對著京城的方向跪倒在了地上：
巴揚阿一直到死，眼睛都睜得大大的，不甘心，真的是不甘心啊，為什麼，敵人還沒有和自己刀對刀槍對槍的交鋒，就已經殺死了自己？
而那些視死如歸的蒙古騎兵，在猛烈的炮火面前，卻依然不肯回頭，他們穿過火與血之塵，不知疲憊的向前衝去。
「卑職在！」
僧格林沁忽然淡淡笑了一下：
那些陳舊落後的火炮，根本無法阻擋住敵人炮火的壓制，互相對射了一陣之後，清軍火炮很快失去了聲音。
看到自己的好友死了，恆齡憤怒的從嗓子里迸發出了一陣怒吼，戰馬跑動的更加快了，快的就好像閃電一般……
部
恆齡和巴揚阿沖在了最前面，他們靈巧的躲避著不斷飛來殺人武器，不管的俯身、坐起，頑強的把自己和敵人的距離在那一點一點的拉近。
這是自己麾下六大猛將里最勇猛的兩位了，儘管知道預測到了失敗的命運，但僧格林沁依舊有些不太甘心，他奢望著自己的部下能夠為自己創造出奇迹……
其實僧格林沁知道自己將會面臨什麼樣的結局，但議和之路已經被堵死，再也沒有可能，剩下的只是繼續戰鬥而已。
部下們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後，一句話也都沒有。
僧格林沁是道光的親妹夫蒙古科爾沁王索多那木特齋的養子，論輩份，他是咸豐的姑表兄弟，僧格林沁其人驍勇善騎射，很有蒙古人的剽悍風格，他統領的蒙古馬隊一直是北中國的一大屏障。
這場大戰只進行了很短的一段時間，然後就結束了。
漫山遍野都是清軍的敗兵，正式的進攻還沒有開始，就已經演化成了這樣的局面，僧格林沁只能發出了悲哀無奈的苦笑。
「大清的勇士們，為皇上盡忠的時候到啦！」
恆齡終於衝進了敵人之中，他身邊卻沒有一個士兵能夠跟著自己一起衝進來的，但是恆齡不怕，也不在乎。
左翼的清軍已經徹底潰敗，僧格林沁知道，那是德壽指揮的軍隊，從戰爭還沒有爆發的時候，僧格林沁就知道這部隊是絕對靠不住的。
恆齡舞動著戰刀沖了上去，轟鳴陣陣，硝煙瀰漫，什麼也都看不到了……
太陽升起落下，月亮也同樣會升起落下，自己的命運，也同樣是在起浮之中。
「我的蒙古勇士們，為了大清，沖，跟本王沖啊。」
當德壽被押到石達開等一眾百戰軍將領面前的時候，這位昔日的睿親王，拿來還有半點當日風采，惶惶然好像一隻喪家之犬。
可是舞著舞著，恆齡猛然發現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覽其死事情形，不禁為之隕涕。著賞給陀羅經被，照陣亡以親王飾終，典禮從優，議恤應得恤典該衙門詳查具奏。任內一切處分，悉予開復，准其入城治喪。其靈柩回旗時，著沿途地方官妥為照料。並派乾清門侍衛克興阿、岳林恩、全吉凌迅速馳驛前往。該營迎護，賞給銀五千兩。
他最輝煌的戰功，是打退了太平天國的北伐。
但是，僧格林沁卻倒在了又一次北伐之中。這次他的敵人，不是昔日的長毛，而是百戰軍，抱著必勝信念而來的百戰軍……
一場毫無任何意義的戰鬥，為了自己所效忠的大清王朝……
這，是一個勇士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出關？或許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他的信念，他的思緒，被那一顆子彈打斷，穿透了他的額頭。他的眼睜陡然間怒睜，然後，彷彿時間變慢，他緩緩的從馬上墜落，在那短短的墜落過程中，他看到了大清的榮光，他看到當看大清鐵騎橫掃中原的輝煌，他看到了先帝讚賞的目光。
「恆齡，巴揚阿！」
終於，讓僧格林沁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大隊大隊的百戰軍士兵，出現在了清軍的視野之中……
他砍死了一個士兵，但很快，他的戰馬也被刺倒了，恆齡從地上一躍而起，瘋魔一樣的舞動著手裡的馬刀。
「我要殺你，如殺一狗爾，不過，殺了你這樣的人也沒有什麼意思。」謝逸的話讓德壽大是尷尬，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能夠保住自己性命才是第一要緊。
然後僧格林沁站起了身子，看了一眼最後的騎兵。
在這裏，集結了僧格林沁指揮的十萬清軍，集結了百戰軍的八萬精銳；在這裏，分分秒秒大地都會被鮮血染紅。
當月亮升上來的時候，僧格林沁站在營帳外痴痴的看著天上的月亮。
「打，是打不過，但打不過也要打，不是為了咱們自己。」僧格林沁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也許僧格林沁早就已經麻木了：
僧格林沁兵敗戰歿的消息傳到北京，朝廷上下大震，兩宮太后皇帝號啕。詔諭：
「王爺，這仗真的沒有辦法再打了。」
「欽差大臣科爾沁博多勒噶台親王僧格林沁，咸豐三年間督師剿賊，疊克臨清、高唐州、連鎮、馮官屯等處，北路賴以肅清。軍麾所至，眾望允孚。朝廷以該親王頻年轉戰，士卒疲勞，申諭再三，令其持重。而該親王忠勇成性，視國事如家事，臨陣無不身冒鋒鏑，誓滅此賊而後已。方期天鑒忠忱，克竟全功
「去吧，去吧。」僧格林沁不是下達的命令，這更近乎于請求。
不是百戰軍太強大了，而是自己太落後了。
麾下的戰馬發出一聲哀鳴，把巴揚阿重重的摔了下去，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巴揚阿大叫著爬了起來。
「收拾一下，給滿清朝廷送過去罷。」石達開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說道……
戰馬有些不耐煩的打著響噴，四蹄不斷的在地上刨著，僧格林沁翻身上了戰馬，拔出馬刀大聲呼喚著：
僧格林沁看了一眼說話的人，是六勇士之一的蘇克金。
將士們已經失去了戰鬥的決心意志，為數不多還願意死戰的士兵，卻在百戰軍炮火的打擊之下，甚至連敵人的身子都無法靠近。
百戰軍的火炮開始發出轟鳴，震天動地，清軍的火炮也開始象徵性的換季，僅僅只是象徵性的而已。
可惜，自己這個有龍王爺救駕的人終究還是逃脫不開這段命運！
謝逸根本沒有聽到德壽後面的話，這人當真給自己的主子丟盡了臉，來回看了一會蓬頭垢面的德壽，謝逸讓人先幫他鬆了綁：
僧格林沁忽然想到了在自己七歲那年夏天，與鄰居孩子在院外井邊玩耍，幾個頑皮的小傢伙，玩得特別開心。來回跑動的僧格林沁，突然一腳踩空，掉進了井裡。孩子們四散奔跑，去告訴大人。這口土井水深丈余，別說是孩子掉進去，就是大人掉進去，若搶救不及時都有生命危險。
近了，終於近了，巴揚阿終於看到了敵人士兵，可就在這個時候，巴揚阿打了一個趔趄，他竭力控制著自己的身子，不讓自己倒下。
就在這個時候，戰場之上忽然一片歡騰。
「皇上，臣去了，臣此去，是和賊軍拚命的，皇上那，太后那，保重那！大清不能亡那，不能亡那！」
對面，是一個個聲威赫赫的百戰名將，石達開、謝逸、張榮沅、夏侯清、李世賢、顏行……
一切，隨著落地的那一剎那煙銷雲散……
部隊開始集結，看著對面一字排開的黑洞洞的火炮，僧格林沁輕輕嘆了口氣，自己一生的光榮很快就會在這裏結束……
本來，中原就不是自己的地方，現在大不了還給別人而已，這麼自我安危，也是個不錯辦法，可是那些百戰軍會在得到京師之後停下進攻的腳步嗎……
咸豐大喜過望，和僧格林
朱蘭格日樂聽到消息后，邊喊邊跑，急忙趕到井邊往下看。只見兒子僧格林沁，抱著井裡泡著的水梢，浮在水面。隨後跑來幾個人，下水的下水，搭手的搭手，將僧格林沁救了上來。事後，附近的老百姓紛紛議論，說這個僧格林沁不是凡人，才七歲的小孩怎麼就知道騎著水梢呢？這肯定是龍王爺救駕，或是土地老顯聖才能大難不死……
恆齡幾乎要瘋了，自己要的是格殺，要的是戰鬥，可自己的敵人，卻在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恆齡看到了自己的兄弟在那衝鋒，也在那裡拚命催動著戰馬……
「不但不殺你，還放你回去。」謝逸指了一下地上僧格林沁的屍體，淡淡說道：「帶著你們王爺的屍體，回北京去罷，回去告訴你們的皇上，很快他和這具屍體將是一樣的下場！」
自己是蒙古勇士，絕對不能給這個稱號丟臉，何況，王爺還正在後面看著自己。
周圍，響起了一聲聲的嘆息，王爺這是已經做好了準備，準備要把自己的性命留在這裏了……
他停止了手裡的動作，看著周圍，恆齡發現那些百戰軍的士兵們，根本沒有和他格鬥的意思，只是端著火槍，冷冷地看著恆齡。
兩百步，一百步，五十步……就要到了，就要到了，只要衝入敵陣，也許還有一線取勝之機，也許還能創造奇迹……
當硝煙散去，恆齡就和他的兄弟一樣倒在了血泊之中。
「抓到德壽了，抓到德壽了！」
僧格林沁麾下最勇猛的兩名部下，就這麼死了。他們的表現並沒有辜負僧格林沁對於他們的期望，但他們的作戰方式真的已經落後了。
德壽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只要能夠不死隨便要讓自己做什麼也都無所謂了……
「殺啊，為了大清，殺！殺！」
僧格林沁沖了在第一個，他已經什麼都顧不得了，他完全不顧眼前的不利局勢，一馬當前沖了上去，身後，最後一千蒙古騎兵傾巢而出，隨著他們敬佩的王爺殺向敵陣。
「睿親王那，你好歹也是一個王爺，怎麼，怎麼落到了這般田地？」
河北落到了百戰軍手裡，很快那些士兵就會出現在天津，然後就是京師，大清王朝還能拿什麼來抗拒這些百戰百勝的軍隊？
當時，太平軍北
僧格林沁第一個沖了出去，然後是那些緊緊跟隨在身後的氣騎士們……
前面，是一排一排的火槍手，左右兩翼是負責衛護安全的騎兵，後面，是數也數不清的黑壓壓的敵人……
僧格林沁其實非常清楚，這樣的戰鬥根本沒有勝利可言，僧格林沁更加清楚的是，自己那些曾經引以為自豪的騎兵已經被歷史所淘汰。
「諸位，明天我將帶著你們一起出征，我親自沖在最前面，你們緊緊跟在我的身後，一直衝，一直往前沖，誰也不要回頭，不要……」
十萬清軍不堪一擊，瞬息間灰飛煙滅，整整兩萬多人死在了百戰軍的攻擊之下，兩萬多人投降，剩下的人全都成了潰軍。
但看看自己這裏？德壽還是恆格？
恆齡發現，這些百戰軍士兵的眼睛里，竟然帶著憐憫，帶著同情……
渾身浴血的僧格林沁，一往無前的沖在最前頭，身後，他們的戰士一個接一個倒下，跟隨著他的騎兵越來越稀落。炮火卻越來越猛烈，飛馳的子彈不斷的從他身邊劃過，死神一次次的與他擦肩而過。
德壽哭喪著臉，在那哆嗦了好半天才說道：「謝將軍，我是不願意和百戰軍作對的，我和你家大帥那是頂好的朋友，求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千萬不要殺我！」
「咱們為的是大清，為的是皇上，如果河北再丟了，那賊軍就可以直接進逼天津，然後就是京師……」
恆齡和巴揚阿帶著最後的蒙古騎兵沖了出去，戰馬在那嘶鳴，中午的陽光毒辣辣的投射在戰場之上，照射在每個人的身上！
……
當他看到謝逸的時候，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謝將軍，謝將軍，救我，救我，當年我們……」
這份恩寵，那是大到天上去了。這也是對盡忠自己的奴才的一種回報，可是現在僧格林沁也死了，大清王朝還能夠依靠誰呢？
巴揚阿揮舞著手裡的馬刀，好像一個瘋子一般不斷的大吼大叫，不要命的在往前衝著，完全就不顧那些轟鳴著的火槍。
在河北爆發的這場戰鬥，是一場決戰，甚至，可以說是決定滿清命運的決戰。
……
巴揚阿又往前沖了幾步，又是一排火槍射來，巴揚阿再也支撐不住了，重重跌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