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武曲山下殤
剛才的經歷，難免讓吳雷心中驚恐，更何況，陳仲坤的死去，也給了他不小的震撼和哀傷，但更多的，卻是擔憂，因而才會在第一時間去搜尋陳潛的身影。
在這片混亂中，武曲山周圍反倒成了一片樂土，山上開陽派冠絕西北，勢力不小，掌門爾求一更是一代宗師，無論是大溪還是西北都敬他三分，一來二去，這裏便避免了刀兵烽火，久而久之，眾人口耳相傳，便吸引了不少流民。
「呔！你們這些胡人！莫要欺人太甚！」
隨著他們的到來，更帶來了中洲北地大溪朝的規矩，讓百姓以「奴」自稱，不得稱「人」、「我」，更要改名易姓，姓氏只能在「牛」、「楊」、「朱」、「馬」中選一，而名不可有意，只能以數字相稱，如「初一」、「八八」、「九四」。
這座小鎮中所生活之人，多是逃難至此的。
但就在這時，陳伯乾一行人卻回來了，曹彥見狀，苦笑了一聲，迎了上去。
「這是……他留下來的？」吳雷臉上的表情驚疑不定，視線沿著那一個一個的腳步延伸開去，最終的落點，卻是遠處的城牆。
這時，幾聲腳步傳來，卻是陳漣和陳渺兄弟趕來了，他們本是留守陳家，但注意到異變之後，便趕了過來，一到地方，就碰到狂風飛沙，所以沒有靠近，躲在遠處民居，此時見塵埃落定，方才趕來。
只是最近，隨著大溪勢力藉助開陽派的幫助，重新回到西北，便是這片土地也開始不再安寧，不時有稅
吳雷一臉的疑惑之色，不顧身子骨還沒從剛才的重壓和狂風中恢復過來，就急匆匆的打量四周。
劉川瞥了大漢一眼，搖搖頭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這人看樣子知道的不少，既然如此，就該明白，這天下大勢即將明了，大溪代寧乃是天意，何必螳臂當車！」
很快，就有奚人斥候過來：「多魯哥大將，村外來了一人，手中提著人頭，兇狠的緊，兄弟們不敢靠近！」
「我大概能夠猜到他是去哪裡。」就在這時，陳叔人嘆息了一聲，走到旁邊，從陳伯乾的手上接過了陳仲坤的身子，低頭看了一眼，「這些人逼上門來，二哥給了他們交代，想來之後，陳潛侄兒也要去找其他人討個說法吧。」
陳漣聞言一愣，跟著趕忙低頭：「是，孩兒受教了。」
「好大的口氣，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青年冷笑一聲，轉頭對旁邊的奚人道，「多魯哥兄，這事情你不必擔憂，自有我開陽派擺平。」
被稱為多魯哥的奚人立時稱謝：「劉川兄不愧是開陽高徒。」
亭台樓閣，人來人往，山門前，在這幾年中漸漸形成了一座小鎮。
早晨，旱州城內發生的變化，雖然已經開始傳播，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涉及的範圍還是有限的，只是局限在旱州城內和周邊城鎮。
西北軍舉事，西北大亂，兵禍連綿，最是無助的，就是生活在西北的百姓，那些居住在府治、州城裡的還好說，雖說被軍管強壓，可畢竟內有守軍鎮守，外有城牆防禦，日子最多是苦些。
陳伯乾一句話說完，頓了頓，對著陳漣語重心長的道：「你若真想成就一番事業，就不能事事取巧，也不能只想著借勢，勢力再借，縱能達成一時目的，但終究算不得自己的實力。」
不過，再是鎮壓，那心中的不滿根本不可能盡數根絕，更何況，西北大亂未定，不少人陸陸續續而來，聽聞這等規矩，哪裡忍得住？
不過，除了一片狼藉的景象，他並未找到其他身影。
陳家鏢局內，旱州太守曹彥已經等待多時，他也已經從手下口中得知了擂台所在之地發生的事情，聽聞所有人都被陳潛所殺，眼皮子跳了跳，生出大禍臨頭的念頭，對自己的打算動搖起來。
一行人遂離。
這片地方，本來就靠近北牆，吳雷也是練武多年的人，目力比之常人高上許多，自是能夠一眼就看出端倪。
陳伯乾一番話說完，轉頭看了陳叔人懷中的陳仲坤一眼，嘆息了一聲。
「師兄，不用白費功夫了，陳潛已經走了。」
為首大漢一聽，立時暴怒，一拳頭就打了出去，但是卻被奚人旁邊一名青年一把抓住，無論如何用勁，都動彈不得，這帶頭大漢立時就知道遇到高手了。
漸漸的，武曲山下，村落中的氣氛漸漸凝固、沉重
「不必多說了，現在立刻回去，還有不少事情要做。」陳伯乾說著，長舒一口氣，臉色恢復了不少，「還是那句話，要麼就將陳潛趕出家門，再也不認，要麼就毫無保留的信任，徹底支持，不能兩面討好，既想利用他，又撇清楚干係。」
那一具具無頭屍體都被風沙掩埋了大片，搭建起來的高台，也已經徹底崩塌，破碎的木板和碎石散落在各處。
聽到這話，吳雷臉露愕然：「走了？去了哪裡？」
聽到這話，陳渺臉色微變，有些訝異地看著自己父親。
此時，陳伯乾剛剛從身軀異狀中恢復過來，他畢竟沒有練武，雖然陳潛手下留情，可承受了那般威壓，還是難免會生出異狀，便是現在，依舊臉色蒼白，不過，在注意到吳雷的目光之後，他挺直了身子，搖了搖頭。
但是，在吳雷的心裏，他最關注的，無疑還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陳潛的去向。
「人呢？」
……
今日，午時，又有一隊人馬進入山腳，卻是人高馬壯，只是人人帶傷，其中還有兩名女子，見到這群人，附近遊盪的幾個奚人立時就圍了過來，讓他們改名易姓，脫衣跪地，更要兩名女子侍寢。
可住在城外村鎮的散民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兵馬往來，刀光劍影，農田盡毀，牲畜無存，失了存身立命的根本，有的直接就沒了家園，生不如死。
就在這時，狄風走上前來。
「爹，三弟這次把事情鬧得太大了，你看我們是不是
武曲山。
這些腳印印在地上，將地面憑空壓了下去，但印痕的邊緣卻光滑、憑證，沒有絲毫裂痕，就好像是天然生成的一般。只是，吳雷當然知道，原本這片地面，可是沒有這種痕迹的。
陳叔人也嘆了口氣：「二嫂和婷兒還在等著，今日之事，這可讓我如何給她們說？」
開陽派山門所在。
「好你個開陽派！助紂為虐！甘為胡人走狗！早就聽說，胡人自從南方大勝，逼的大寧遷都求和，就越發猖狂，撕破偽裝，對我中洲百姓百般欺壓，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討說法？可是這些人不是都已經死了么？」吳雷臉色一變，視線在周圍的地面上掃過。
只不過，這些村落不比別處，自是沒有原本的待遇，要接受開陽派的盤剝，不少人淪為佣農，但他們倒也知足，只求能有一頓飽飯可吃。
而陳渺卻是沉默地看著陳伯乾，強壓著心中憤怒，雙全緊握，微微顫抖。
除此之外，還有易服令，令男者不可穿上衣，以便奚人鞭打；令女者不可穿褻褲，以便奚人侵犯。
狄風搖搖頭，沒有回到，目光一轉，視線落在一處。
流民不敢衝撞山門，只得在山腳下停滯，慢慢的，人越來越多，便形成了簡陋的村落。
時間流逝，一晃就是幾個時辰。
「離開了？離城而去？他這是要去哪？」
「
這些規矩一出，自是惹得人人反抗，可是有開陽派幫助彈壓，很快，這山腳下之人就反無可反，若是嚴重者，被直接擊斃都是輕的，有的乾脆就被抓起來，放入囚車，運到中洲本地販賣。
「他們是死了，可這些人不過都是棋子，在他們的背後，可還有有人呢。」說到這裏，狄風冷笑一聲，「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那些可都是些大人物啊……」
說著，他眯起眼：「況且，武道高手的實力，不是咱們能夠揣測的，陳潛能出現在陳家，也許會引起災禍，但不可否認的是，也是我陳家的幸運！旁的家族，想要出來這般人物，都是百求而不可得的！」
「我呸！我田光大好男兒，身為林羽大將軍麾下先鋒官，殺的就是胡狗！」大漢怒喝聲剛落，遠處突然，村落外圍突然傳來一陣驚呼聲。
「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吳雷心中一動，生出憂慮，「六大門派？這可不是說笑的，今日殺戮，已經得罪了不少人了，若是還要追究，恐怕……」口中說著，吳雷的目光落到了陳伯乾的身上。
隨著狂風散去，擂台周圍的一切又重新顯現出來，不過，此時的這裏，只能用一片狼藉來形容。
吳雷心中還惦記著陳潛，但經歷剛才的一番變故，亦知道自己再擔心也沒用，這些事情，已經不是他這般修為之人能夠插手的了。
吳雷順著師弟的視線看了過去，入目的卻是一行滲入岩石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