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計賺江大海（一）

「這等貨色能做什麼！」

十多里趕下來，到了清化鎮天已經大亮。江逐流來到醉月樓，就是上次他吃霸王餐不成反被毆打的酒樓。

「王伯父，在下曾聽人言，商人不得入仕，不知道本朝是否有如此規定？」

江逐流拱手說道。

江逐流笑了起來，「掌柜的，虧你們醉月樓還是清化鎮最大的酒樓，竟然不知道這乾魚干蝦燒出來比活魚鮮蝦還要美味十倍嗎？」

「掌柜的若要不信，我可以當場為掌柜燒來，假若味道沒有活魚鮮蝦好吃，在下任掌柜處置！」

「什麼事情找我？」一個黑面大漢從酒樓內出來。江逐流暗自砸舌，謝天謝地謝人，上次吃霸王餐的時候沒有遇到這位爺爺。

「小二哥請了！」

正詫異間，忽見黑面大漢燦爛地笑了起來，他連連向街中行人拱手：「喲，劉小哥、張小哥，逛街呢？有空請多多光臨敝店。」

江逐流拱手向睡眼惺忪的夥計拱手道。

「呵呵，江賢侄。你說的是老黃曆了。」王魁發撫髯大笑。

「好，你就隨俺到伙房烹制，假若你敢騙俺，小心俺拆斷你的骨頭。」黑面大漢惡狠狠地叫道。

一年十兩白銀，冬兒和江母再也不用過這種飢一頓飽一頓的生活，還可以為她們再買上幾畝水澆地，即使真正的江舟回來，冬兒也不用為缺糧發愁。

第四日早上，天還沒有亮，江逐流就起床了。他讓冬兒把家裡的魚乾、蝦干都給他裝進布袋。冬兒甚是乖巧，雖然不知道丈夫要做什麼，還是依言把東西為他裝進布袋。

「呵呵，」王魁發不以為怪，「賢侄農戶出身，自然不會去留意此等事情。只有我等商戶人家因為此事關係子孫後人，所以才詳加打聽，所以賢侄不知道也不足為奇。」

聽說江逐流要去清化鎮，冬兒痴纏著也要去。江逐流怎麼能讓她跟去呢？這種事情只能他一個人知道，讓冬兒知道了還不擔驚受怕死啊？

「拿來我看！」黑大漢倒是爽快，一把就將布袋搶了過來。其動作速度之粗魯迅猛，江逐流幾乎以為自己遇到劫匪了。

「小二哥，在下非是過來就餐，而是想拜見一下貴店的掌柜。」

「不錯，在漢唐以來，都將商人列位末等，和賤民同籍，規定商戶及其子弟不能入仕途。本朝太祖開國之初，也曾因襲唐制，禁止『工商雜類』參加科舉考試。幸而太祖聖明，發現此等制度弊端，旋即廢除，改為『工商雜類人內，有奇才異行、卓然不群者，亦許解送』，因此即使賢侄到小號屈就，亦不影響賢侄將來的仕途。」

江逐流一笑，道：「王伯父，即使我願意到貴號高就，也得通過貴號的測試不是？這樣吧，王伯父先容我準備一下，您先回去。十日內，我定當到貴號參加測試。」

江逐流這下明白了，醉月樓黑掌柜對客人還是很禮貌的，因為顧客是他的衣食父母。他對江逐流之所以不客氣，是因為他是江逐流的衣食父母。誰讓江逐流是前來賣東西而不是前來買東西呢？

江逐流砰然心動。

「好冬兒，乖哈，聽話，繼續睡覺。我到清化鎮去去就來。」

江逐流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啊。

「哼！臭美什麼！不去就不去！讓你背兩大袋東西累死你！」

「哈哈，還生氣了呢？好了，別生氣了，我很快就回來。」

「敝店只收活魚鮮蝦，你這等乾巴巴的東西我們不要。」

江逐流尚未反應過來，那劫匪又把口袋塞進江逐流的手中。

「江賢侄，現在你了解此項規定了，可否願意願意到小號屈就啊？」

「掌柜的請了，我這裡有一些乾貨，想請貴酒樓買下。」

可是，江逐流心中卻還有一個顧慮。他曾聽說，中國歷代實行的都是重農抑商的政策，士農工商，商人排在最末尾，地位十分低下。很多朝代都規定，商人及其子弟不能參加科考和出任官職，不知道宋朝有沒有這樣的規定。

江逐流在村裡轉悠了三天，誰也不知道他忙些什麼。

江逐流一哆嗦，孫二娘包子店，敬謝不敏，他可從來不吃人肉。

「客官，小店不賣早餐，您如果吃早餐的話，請到前面路口拐角處，有一家孫二娘包子店。」

夥計剛卸下酒樓窗戶外的擋板，正準備打掃衛生，忽然聽到有人叫，就轉過頭來。看來人書生打扮，卻提了兩個大布袋，甚怪異。再仔細看去，這書生似乎有點面熟，彷彿在什麼地方見過。

看醉月樓掌柜的土匪模樣，江逐流現在相信，前面路口拐角處賣包子的孫二娘一定就是《水滸傳》中描寫的賣人肉包子的孫二娘了。難道說在宋朝，經營餐飲業的都是這般模樣嗎？

冬兒賭氣躺到了床上。

※※※

「小侄地處荒僻山村，見識淺陋，竟然不知道本朝已經廢除前朝舊制，王伯父見笑。」

黑面大漢的眼睛瞪得比鈴鐺還大，「此話當真？」

江逐流顧不得哄冬兒開心，背著滿滿的兩布袋魚乾蝦干就上路了。

江逐流輕捏一下冬兒小巧可愛的鼻頭，若在往日，冬兒早就咯咯地笑了出來，可是此刻她只是氣鼓鼓地望著屋頂，對江逐流不理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