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之天子門生》目錄

第九十九章 三勝六平兩負

第九十九章 三勝六平兩負

張保道:「縣丞大人儘管吩咐。」
張保點頭道:「縣丞大人,這些地頭蛇可以不買別人的賬,屬下的面子還是要給幾分的。」
除此了想解決災民的吃飯問題外,江逐流也一直考慮出手教訓一下方魁、方磊方家兩位囂張的公子,這兩位公子上次離開后雖然沒有再到縣衙門來鬧,但是卻到處放風說江逐流在兩個月後一定會被朝廷罷免,狼狽地離開滎陽縣,從而煽動了眾多的原告跑到滎陽縣衙門大鬧公堂,讓江逐流十分難堪,現在,也是該讓方家這兩個紈絝子弟受受教訓的時候了。
江逐流想來想去,終於想到了大名鼎鼎的滎陽方家,據說郭松所講,他從來沒有,當然也從來不敢到滎陽方家去預借錢糧。方家財勢雄厚,號稱滎陽首富,負責一萬來名災民半個月內的吃飯問題應該沒有問題。
「呵呵,」崔箏笑盈盈地說道:「我說縣丞大人怎麼這麼好心,忽然間關心起崔家的生意來了,原來是打著關心崔家的旗號去解決你轄下的災民生計問題啊。」
「既然小妹執意要給,大哥就卻之不恭了!這五成收益我答應收下,不過暫時委託崔箏妹子代為打理,什麼時候我需要了,再向崔箏妹子開口。」
可是江逐流的主意雖好,還得崔家當家的大小姐首肯才行。江逐流此時就緊張地望著崔箏,等待著她的決定。
江逐流把張保請到思補堂,讓衙役退出去,然後把門關上,輕聲問張保道:「張大哥,滎陽縣的潑皮無賴們可聽你的吩咐?」
崔箏這邊剛走,郭松那邊就回來了,面色極不好看,顯然是去城中大戶那裡借糧沒有受到什麼好臉色看。
「呵呵,」崔箏淺笑了一下,道:「縣丞大人,妄你還號稱智計過人呢。難道做生意一定要本錢嗎?你的主意不是本錢啊?這單生意不需要你拿出任何錢物,所有錢物都由我們崔家拿出來,縣丞大人所要做的就是督辦鹽鹼地的淤灌改造整個事宜,我們崔家拿出這五千多貫銅錢到底能不能變成三萬貫銅錢,就全靠縣丞大人你運籌帷幄了。當然,皇帝不差餓兵,我們崔家也不會讓縣丞大人白白忙活的,這單買賣上的五成收益歸縣丞大人所有。」
而且只要崔家願意購買這五萬多畝鹽鹼地,黃河南岸一萬多災民的今後的生計也有了保障。首先崔家要改造鹽鹼地吧。改造鹽鹼地就需要人力,一萬多災民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能掏力氣的青壯年,他們可以替崔家修溝挖渠整治鹽鹼地賺取工錢。鹽鹼地改造成良田后,還需要佃戶來耕種。這一萬多災民又是現成的佃戶,雖然說租種土地遠不如在自己土地上種植莊稼來得自由,可是他們的生計總算有了保障吧?中國的農民要求多低啊?只要能有口飯吃不至於餓死,誰願意冒掉腦袋的風險去做打家劫舍的行為啊?這個優良傳統在一千年後還依然保持,更何況是在一千年前的北宋呢?
可是江逐流卻沒有想到,崔箏接下來的話去讓他大為喪氣。
江逐流想了半天全無頭緒,最後只好差人到架閣庫中把方家兄弟官司的卷宗全部拿到思補堂來,放在書案上仔細翻閱,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靈感,想出什麼妙計來。
江逐流笑道:「那就好,我這裡有一件隱秘的事情交你去辦,你務必要給我辦得穩妥。」
「縣丞大人,你現在告訴小女子,這五成收益你到底是要還是不要?」崔箏催問道。
可是江逐流唯一能替他們想的辦法就是讓災民把手中的土地賣掉。這些災民以前也不是沒有考慮過賣地,只是從來沒有人願意買這些沒有用的鹽鹼地。據郭松講,只要有人肯買這些鹽鹼地,別說一百文錢一畝,就是七八十文一畝地災民們也願意賣,反正留在手中也種不出什麼莊稼,還不如換成錢度過眼前的難關來得實惠。
「相反,假如縣丞大人在這單買賣上有收益分成,那麼縣丞大人自始自終都會盡心儘力,因為你的所有努力都會轉化為實實在在的錢財,而不是看不見摸不到的感謝。當初家父把崔家的生意交給小女子打理的時候曾經告訴小女子一句話,那就是凡是和我們崔家合作的人,我們一定會讓他獲得利益,因為只有這樣,合作的關係才會長期穩固。」
「為什麼?難道說還有這麼傻的人嗎?眼睜睜看著幾萬貫的買賣去不賺嗎?」江逐流這次可真的急了,如果洛陽首富都不肯幫忙,那讓他再想什麼辦法去解決一萬多張嘴的吃飯問題呢?
江逐流拿著那張寫著「三勝六平二負」字樣的紙給張保看,口中說道:「張大哥,你找幾個信得過的地老鼠一類的人,讓他們悄悄地放出風去,就說方大公子比方二公子厲害多了,因為方家兩位公子一共打了十一回官司,方大公子取勝三場輸了兩場平了六場,總體來說,比方二公子多勝利了一場。這風聲要放得快,傳得廣,叫得響,要讓全滎陽的男女老少都知道,方大公子打官司比方二公子多贏了一場。」
郭松樂顛顛地跑出去了,他為自己高興,為江逐流高興,更為黃河南岸一萬多災民高興。縣丞大人果然厲害,一出手就立刻解決了壓在郭松心頭上的最大石頭。
既然崔家一定要送錢上門,江逐流也不會嫌錢燙手。北宋又沒有紀委,也沒有廉政公署,他所怕何來?況且郭松那裡正有一筆巨額的窟窿需要錢財彌補,江逐流有了這些錢財,不是正好可以幫郭松彌補那些提前預征錢糧稅賦塌下的窟窿嗎?
江逐流笑嘻嘻地拉著郭松,把崔家願意以每畝一百文銅錢的價格購買下五萬多畝鹽鹼地的消息告訴了郭松,郭松頓時喜出望外,口中西天佛祖、玉皇大帝、先聖孔子的亂謝一通。
江逐流眼前一亮,忽然間獲得了靈感,方魁、方磊兩位公子之間的官司爭鬥可不可以看成一個漫長的系列對抗賽?而歷任知縣和縣丞就是這個系列對抗賽的裁判,他們每次的判決就可以看成單場的輸贏。而所有單場的輸贏又可以構成這個系列挑戰賽的總比分。在這個系列對抗賽中,方魁、方磊兩位公子都使出渾身解數試圖贏得對方,可是由於雙方實力太過接近,輸贏到現在還沒有分曉。
「這?」江逐流為難地說道:「崔箏妹子,不怕你笑話。我只是個小小的八品縣丞,而且剛上任不足十天,我的所有身家加起來不足五貫銅錢,我這一點點小錢,怎麼和你們崔家合夥做買賣啊?」
「方二公子一定會想辦法找會這個面子!」張保此時已經明白。
崔箏喜孜孜地走了,她剛才編了那麼一大套話讓江逐流與他合夥做生意其實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以後可以名正言順地來找江逐流商議買賣上的事情,這樣就多了許多和江逐流單獨相處的機會。所謂日久生情,崔箏就不相信以她俏麗的容貌和聰慧的心竅,江逐流對她就一點都不動心……
崔箏俏臉一沉道:「縣丞大人,如果你不肯拿這五成收益,我們崔家還不放心讓你去督辦鹽鹼地的淤灌改造。」
這樣盤算下來,江逐流這個主意不僅僅是洛陽崔家和黃河南岸一萬多災民的雙贏,而且還要加上滎陽縣衙門的三贏、經常路過滎陽黃河南岸行旅的四贏,甚至汴渠排岸司的五贏等等,簡直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天大好事。
江逐流咬了咬牙,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今日為了黃河南岸的一萬多災民,我橫豎豁出去了,只要不以身相許,我什麼都可以答應。
張保撓頭道:「縣丞大人,你這是什麼用意啊?屬下怎麼弄不明白?」
江逐流心下狂喜,正要說一些感謝的話語,那邊崔箏又道:「不過我這裡有個條件縣丞大人必須要首先答應,否則,這單大買賣縣丞大人再去找別人談吧。」
「我們崔家世代從商,向來無有農事經驗,更別說改造鹽鹼地為肥沃良田了。剛才聽縣丞大人描述起來頭頭是道,所以這單大買賣小女子想和縣丞大人一起來做,不知道縣丞大人可否答應?」
可是江逐流心中卻並沒有輕鬆之感,距離崔家錢款到來還有十五日左右的時間,這十日內黃河南岸一萬多災民的吃飯該如何解決呢?一萬多災民十五日所耗糧食不是個小數目,總不能再讓郭松去城中大戶家借吧?郭松在那些大戶家裡已經借到天聖九年了,難道還要讓他向天聖十年上借嗎?
江逐流奇道:「這又是為何?」
崔箏這小丫頭確實是牙尖嘴利,江逐流只有苦笑。
「張大哥,你這就不明白了吧?方魁和方磊兩人因為什麼打起了這個分家產的官司?是因為錢財嗎?非也!是因為兩人俱都看對方不順眼,俱都爭強好勝,所以才想在這個官司中分一個高低勝負。哪怕其中一個人多分了一根毫毛,另外一個人都會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侮辱。現在,滎陽縣所有的人都說,方魁比方磊厲害,多勝了一場官司,那麼方磊會怎麼辦?」江逐流笑問。
想到這裏,江逐流笑了起來。他終於知道該如何給兩位方公子下套了。由於丁黨和保皇黨的實力非常接近,所以方魁和方磊的官司要想分個勝負十分困難,這點方魁和方磊以及他們身後的丁黨勢力與保皇黨勢力都非常清楚。除非一方徹底垮台,否則方家兩位公子的官司不會有結果的。但是江逐流現在卻要給方磊、方魁兩位公子製造一個能夠暫時分出勝負局面來。
崔箏又道:「縣丞大人,假如你到現在還不跟我說老實話,把其中緣故一五一十地講給我聽,那麼我們崔家可真的不會插手這件事情了!」
見江逐流這麼老實,崔箏反而不好意思在挖苦下去了,她點頭道:「也罷,難得縣丞大人今日能耐著性子陪小女子嘮嘮叨叨說上這麼一大通話,這單買賣我們崔家接下了。」
對江逐流來說,最理想的情況就是既教訓了方家兩位紈絝子弟,也解決了一萬多災民半個月內的吃飯問題。可是,怎麼樣才能做到這一點,讓兩位財大氣粗,背後又有強大的丁黨、保皇黨兩大實力支持的方家公子傻乎乎地心甘情願地請一萬多災民免費吃上半個月的飯呢?這確實是很費腦筋。
對崔家來說,這也是一筆劃算的買賣,只要投入五千多貫銅錢,就能博取數萬貫銅錢的巨額利潤,假如真的出現這樣的局面,豈不是崔家和黃河南岸一萬多災民雙贏嗎?
張保遲疑道:「方家兩位公子飛揚跋扈,誰都不放在眼裡,屬下實在不敢相信,縣丞大人放出這麼一個風聲,他們就會過來央求縣丞大人。」
五萬多畝土地按照一萬多人平均下來,每個人能有四五畝土地,按照一畝地一百文的價格,每個災民差不多能分到四五百文銅錢。按照滎陽縣的糧價,差不多能買一石小米。這一石小米節省著吃,每個人也差不多能熬過四個月的時間。這就暫時解決了一萬多災民的眼前之急。
江逐流連忙搖頭道:「崔箏妹子,你說交代的事情我可以代勞,但是這五成收益就免了,你們崔家肯出面買下鹽鹼地,就是幫了大哥的大忙,大哥又怎麼有顏面去拿什麼收益呢?」
江逐流老著臉皮任憑崔箏揶揄。
崔箏道:「商賈世家中有句話叫做無利不起早,假如縣丞大人為我們崔家督辦鹽鹼地淤灌改造沒有獲得什麼收益的話,那麼小女子敢幾乎可以斷定,在最初的時間內,縣丞大人還會盡心儘力,隨著時間的推移,縣丞大人會逐漸鬆懈下來,到了最後,甚至開始敷衍起來,一旦有了其他要緊事情,縣丞大人很可能把鹽鹼地的淤灌改造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江逐流知道張保的心思,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本縣要讓方家兩位公子心甘情願地解決黃河南岸一萬多災民的吃飯問題!」
江逐流看著方家兄弟的卷宗,眼前就出現了兩大勢力互相角斗互不相讓的場面,六任知縣,五位縣丞的判決都沒有讓他們滿意。對方魁身後的保皇黨和方磊身後的丁黨來說,哪怕是在對方身上佔到一點點便宜,都會心生勝利之感得意洋洋地好像己方佔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張保正在南牢安排田老大的牢房。雖然田老大屢次作案,但是張保卻敬重敬重他是個漢子,再加之有江逐流的吩咐,因此張保交代當牢頭的表弟常岡,一定要好生安排田老大等人,勿要讓他們幾個受了委屈。
江逐流說,這一萬多災民生活窘迫之極,幾乎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絕境,假如江逐流再不幫他們想辦法,很多人將無法度過這個冬天。
「崔箏妹子但請吩咐。」江逐流恭恭敬敬地說道。
江逐流搖頭苦笑,他不得不承認,崔箏說得很有道理,雖然他並不會象崔箏所說的那樣,盡心儘力一段時間后就會鬆懈下來。
崔箏故作詫異地說道:「喲,什麼時候我們的縣丞大人開始關心起買賣來了?我整日里看你官司長官司短,百姓疾百姓苦的,怎麼現在忽然間變成一個滿身銅臭的市儈商人了?莫非這中間有什麼緣故?」
「不過縣丞大人,這筆買賣再大再好,我們崔家也沒有興趣。」崔箏笑呵呵地起身欲走。
崔箏這麼一說,江逐流頓時心中大喜,只要崔箏動心,黃河南岸的一萬多災民就有救了。
等郭松平靜下來,江逐流吩咐郭松派幾個衙役到田家堡一帶發布一下安民告示,將崔家收購鹽鹼地的消息告訴災民,讓災民速來郭主簿處登記,統計一下土地面積。十五日後,等崔家的錢款到達滎陽后,由江逐流和郭松集中為眾災民辦理地契移交事宜。
江逐流一聽還有希望,就連忙說道:「崔箏妹子,事到如今,大哥把一切都告訴你吧。」
江逐流統計了一下,在十一位前任當中,有三位判方魁為大應該多分財產,二位判方磊為尊應該多分財產,還有六位前任認為方魁和方磊不分長幼尊卑,兩人應該平分家產。
聽到縣丞大人有請,張保又對常岡叮囑了一番,這才匆匆趕回縣衙。
江逐流呵呵一笑,道:「我想讓方家兩位公子都來縣衙門求我。」
江逐流最後把心思放在十一位前任的判決結果上面,第一次,知縣孫度以長者為大判方魁大公子多分財產;第二次,知縣柳潛夫認為正房所出為尊判方魁二公子多分財產;第三次……
「對!」江逐流繼續道:「方磊要想找回這個面子,就必須過來求我,讓我這場判他多分家產。這樣,即使憲司衙門最後駁回我的判決,朝廷撤掉我的官職,但是方磊至少在官司的場次上和方魁打個平手。」
當下兩人說定,崔箏十五日內從洛陽崔家調六千貫銅錢到滎陽來,等錢到了后,江逐流這邊將坐鎮縣衙和郭松一道主持鹽鹼地的收購事宜。
好,就這樣了!江逐流提起筆,在紙上寫下了三勝六平二負,方魁暫時領先幾個大字。然後江逐流揮手招來衙役,讓他們到南牢把縣尉張保請過來。
「而方魁為了繼續保持自己多勝一場官司的優勢,也會過來懇求我,讓我這場官司判他獲勝,至少是兩個人之間打平。而我就正好利用方家兩位公子互相攻訐的機會開出條件,不愁他們不上道。」
張保連連點頭,縣丞大人太厲害了,這樣的風聲一傳出去方魁和方磊一定會上鉤的。只是不知道縣丞大人向方家兩位公子開出什麼條件,不會是索要什麼金銀珠寶吧?
江逐流就把黃河南岸五萬多畝鹽鹼地的來歷和一萬多災民的生計問題原原本本地為崔箏講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