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未來之對手
江逐流嘿嘿乾笑幾聲，道：「師父莫要耍徒兒了。你這話哄騙別人還行，若是哄騙徒兒，還是差了一點。師父若是尋常的山野村夫，那麼上次在洛陽的時候，又如何足不出戶得到宰相丁謂五日前在朝堂的奏摺複本呢？」
江逐流躬身拜倒，口中叫道：「拜見師父！」
「師父，汴梁發生的事情徒兒也一頭霧水，比你老人家更不清楚。你老人家好歹還知道丁謂和劉太後會招攬徒兒，可是對徒兒說不光是帝黨，甚至連劉太后和丁謂為什麼要招攬徒兒都不清楚呢。」江逐流苦著臉說道：「師父今日能不能先替徒兒解開這個謎團，你老人家為什麼那麼肯定丁黨和太后黨人都會招攬徒兒？徒兒不過只是一個會一些術數的府學學子而已。」
江逐流道：「如此最好。雖然陳堯咨的書信是最後手段，不一定用上，但是有個完全準備總是好的。」
「狄青？這是何許人也？老頭子怎麼沒有聽說過？」張震皺眉道。他本來以為是個天大的案子，沒有想到卻是一個無名小卒的案子，這樣的案子還需要勞動他嗎？
「你在滎陽擔任縣丞已經一個月了，加之在洛陽時又研習了一個月的官場秘辛，想來對朝廷局勢有一個初步的把握。」
「師父神機妙算，徒兒佩服！」江逐流心悅誠服地送上一個大大的馬屁。
「乖徒兒，你就不要再問為什麼了，有些事情你知道太多沒有什麼益處。總之一句話，你聽師父的，把狄青殺人案移交到京畿道憲司吧。」
「師父是如何推演出來的？還請師父明示。」
張震搖頭說道：「徒兒，我怎麼救你？這方家的官司牽繫到帝黨丁黨兩大勢力，師父一介山野村夫，無權無勢，能有什麼辦法？徒兒你就自求多福，好自為之吧。」
江逐流也是一呆。
「還有什麼案子啊？」張震搖頭道：「什麼事情都讓老頭子來幫你解決，
「嘿嘿，知徒莫若師。」江逐流的把戲被張震揭破只好尷尬地笑了起來，「師父，徒兒這裏確實有個棘手的事情需要師父出馬解決。」
「嘿嘿，」江逐流撓頭賠笑道：「滎陽兩年多沒有知縣和縣丞，陳年積案成山，徒兒就是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若是多給徒兒一點時間，徒兒未必破不了此案。只是時間很緊，徒兒一時間還找不到頭緒，所以才請教師父，看看師父能不能給一點提示。再說了，徒兒假如到時間破不了案子，你這當師父的臉上也沒有光彩啊。」
江逐流不敢再深想下去。
張震點點頭道：「你打算讓老頭子怎麼援手？」
「多謝師父！只是此事還須師父快快去辦，距離我應承方家兄弟的最後期限不到一個月時間了。師父要先趕回洛陽，再往天雄軍，時間緊迫。」江逐流央求道。
「師父，徒兒手頭這件案子叫狄青殺人案。」
張震面色大變，口中連道：「心觀禪師，怎麼會是他？」
江逐流道：「師父，大師兄王曾是帝黨的中堅人物，若是他肯發話，莫說是陳堯咨，即使是魯宗道也會聽上七分分。徒兒希望師父能去說動大師兄，讓他出面說服陳堯咨，必要時候讓方魁讓上一步，這樣徒兒的難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江逐流哭喪著臉道：「師父，不是徒兒去惹那麻煩，是那麻煩主動來惹徒兒。」
江逐流察覺出張震的異樣，心中道，莫非師父與興國寺有什麼瓜葛不成？
當下，江逐流就把狄青殺人案的經過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又把他的勘察結果，記錄的口供也講給張震。
「師父，你這是說的哪裡話來啊？」江逐流連忙道：「徒兒永遠是你的徒兒，又怎麼會是你的對手呢？」
張震上前把江逐流拉起來，嗔怪道：「徒兒，我不是早和你說過
「唉，老頭子一直在想，收你當徒弟會不會收錯人了呢？」張震嘆氣道：「才跟我兩個月，你就如此厲害，若是兩年後，恐怕老頭子也不是你的對手了。」
張震在椅子上坐定，這才笑眯眯地說道：「好了，別騙老人家了。說什麼思念師父，你那點鬼心思我還不知道？說吧，是不是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情了，所以才急吼吼地把我從洛陽拉過來？」
「在這樣微妙的局勢下，天文術數大師的地位和作用就顯現出來了。劉太后若是藉助天象的異動來證明她的某項懿旨為天命所歸，即使丁黨反對劉太后也可以強勢彈壓下去。有了上體天心，下順民意作幌子，誰人還敢說劉太后師出無名？」
「什麼？」江逐流又驚又喜，他心中隱約知道大概，卻又不敢肯定。
「好小子，敢情你一直在算計著老頭子呢！」張震佯怒道。
張震詭秘地一笑，從懷裡抽出一封信來，在江逐流眼前晃了晃道：「乖徒兒，你看這是什麼？」
話雖然這樣說，張震還是讓江逐流把案子向他說來。
江逐流站起身道：「雖然不講這些俗禮，可是徒兒一個月沒見師父了，心中思念師父，自然要行一次大禮。」
「呵呵，」張震一口答應下來，「你師兄王曾本來就對陳堯咨和丁黨人眾糾纏在此等小事中不滿，讓他修書一封，也不是什麼難事。」
「師父，徒兒這裏還有一件案子需要師父幫忙。」
「劉太後身居高位，對朝堂的局勢自然是洞若觀火，要改變這樣的局面除非罷免丁謂的相位。可是丁謂老奸巨猾，自然也洞悉劉太后的用心。他小心翼翼地處理朝廷政務，一點小錯都不肯犯下，在這種情況下，劉太后即使想要罷掉丁謂的相位卻師出無名，若是強行罷相，一定會招致朝堂內大批丁黨的一致反對。」
張震老臉一紅道：「你就別往師父臉上貼金了！神機妙算我還真當不起，我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出為什麼魯宗道會在朝堂上保你一本，帝黨一攪進這渾水當中，我的如意算盤全泡湯了。」
江逐流心道，師父你現在沒有聽過狄青，並不代表你以後沒聽過狄青。這可是北宋未來的一代軍神啊！
「呵呵，」張震撫須長笑，「師父之所以能推算出這些，只不過是依照朝中局勢推演出來罷了。」
「師父，請恕徒兒不能遵照師父的意思。這狄青殺人案徒兒一定要審個水落石出。」江逐流站起來沖張震拜道。
「你一看便知！」張震把信塞到江逐流手中。
江逐流把方魁、方磊兩兄弟爭家產的官司來龍去脈詳詳細細地對張震述說了一遍，張震聽后不停地搖頭嘆氣，連聲道：「江舟，你還真能幹，一到京城就惹下了這麼大的麻煩。」
張震板臉道：「當初你到汴梁去的時候師父怎麼叮囑你的？丁黨的招攬你千萬要推辭掉，劉太后招攬你一定要答應下來。你可好，沒等劉太后那邊招攬呢，怎麼又和帝黨拉扯上關係了？」
江逐流正要細問，張震那邊卻道：「乖徒兒，你聽為師一句話，狄青殺人這樁案子你不要管了，速速依照京畿道憲司黃章副使的要求，把這個案子移交到京畿道憲司吧！」
「呸！」張震啐了一口道：「我老頭子才不管什麼光彩不光彩呢！」
「這封信今日我就讓人送走，八日之內必能到達天雄軍。陳堯咨的回信過來也不會超過八日，再多算上一些時間，二十日內，徒兒你必然拿到陳堯咨的親筆書信。」張震為江逐流計算著時日。
張震沉默了一下又道：「若是你一定要審，那麼請你判決狄青乃殺人真兇便是！否則，你將大禍臨頭！」
張震點頭道：「孺子可教！你到汴京，挑戰的對手乃西平王國師，若是敗了，自然一切休提。倘若你贏下西平王國師，那麼你一定名聲大震，你推算出來的天象異動還有誰人不服？太后黨自然會想方設法拉攏於你。丁謂人老成精，未必不會算到劉太后這一步，他一定會搶先下手，提前拉攏你。因此在你從洛陽到汴梁前，為師才有前面的話語。」
「師父，你真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啊，怎麼提前讓大師兄寫好了這封信？」
「多謝師父！」江逐流大喜道：「其實對於方魁和方磊之間的家產官司，徒弟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只是心中無十分把握。所以想請師父做後援，若是到時候他們二人的官司在我這裏解決掉，那麼師父這後援我就不用了。若是不能解決，就需要師父援手了。」
江逐流接過來一看，不由得大喜過望，他猜測地果然不錯，這是一封王曾寫給天雄知軍陳堯咨的信函。
江逐流打蛇順棍上，連忙說道：「是啊，師父！你為什麼沒有算到魯宗道也參攪進來，以至於讓徒兒被人發配到滎陽這個形勢險惡的地方。師父，你這次一定要救我！」
「好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誰讓我現在還是你師父呢？」張震望著江逐流道：「說吧，希望師父如何幫你？」
「什麼？滎陽興國寺？」張震臉上紅雲一現，隨即隱去，他疾聲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速速向為師道來！」
「什麼算計啊？師父不要講的那麼難聽好不好？」江逐流賠笑道
張震卻不肯多言。
江逐流連忙道：「師父，你認識興國寺的心觀禪師？」
「為什麼啊？」江逐流奇道。
說道這裏，江逐流忽然間想起了狄青的案子，張震老頭子如此厲害，說不定他看起來毫無頭緒的案子，張震卻有辦法解開謎底呢。
張震卻緩緩了搖了搖頭道：「我知道這個人，卻沒有見過。」
張震笑道：「徒兒，你千萬莫小瞧術數，術數和天文本是一支，若是在尋常年歲，這天文術數都算是旁末之計，沒人理會的，但是如此卻是不同。」
張震得意地笑道：「乖徒兒，聽說你來到滎陽，我就知道不好。又見你著崔家兄妹過來請我，我就知道一定是方家兄弟這樁官司，於是為師在來之前特意去找了你大師兄，讓他寫了這封信來。」
江逐流內心對自己的這個師父並不放心，所以關於當初結識趙莘的事情就沒有向張震提起過，自然張震沒有想到江逐流和小皇帝原本就認識，所以就沒有推算出保皇黨竟然也會出面拉攏江逐流。
「多謝師父教誨！」江逐流恍然大悟道：「徒兒明白了。劉太后此事還不能找普通的天文術數大師。因為這裏面有兩個問題，第一，普通的天文術數大師計算出來的天象異動能否被朝廷眾臣所接受。第二，這些天文術數大師長期居於汴京，對朝廷局勢自然心知肚明，他們肯不肯捲入太后黨和丁黨的爭鬥當中去也是個問題。朝堂險惡，若是不小心押錯了寶，一定會粉身碎骨的。還不如袖手旁觀，雖然不能獲得重用，但是至少可以明哲保身。」
江逐流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又驚又喜又懼。張震這老頭子太厲害了，什麼事情都能算到，若是以後有什麼……
張震呆了一下，幽幽得嘆氣道：「世道無常，這事可真說不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