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動於九天之上
江逐流沒有回答山遇惟亮的問題，卻端起茶碗飲了一口茶水，入口冰涼苦澀。江逐流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亂了分寸，即使亂了分寸，也不能讓其他人看出來。
山遇惟亮聽了江逐流的話也是虎軀筆挺，雙目放光，端是威風凜凜。
「山遇將軍兄弟和李元昊以及衛慕山喜之間的爭鬥從眼前來看，是不可避免的。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即使山遇將軍兄弟真心實意地向李元昊或者衛慕山喜臣服，李元昊和衛慕山喜也不會放過山遇將軍兄弟的。因為只要將軍兄弟還在，左右廂軍中的將領難免還會在心裏挂念著老上司，山遇將軍的族人還會看著將軍兄弟的眼色行事。這對李元昊或者衛慕山喜來說，將軍兄弟二人就等於他們潛在的競爭對手，對於這樣的對手，當然是從肉體上消滅最為乾淨利落，不留後患！」江逐流為山遇惟亮分析道，「山遇將軍，你可認同江舟這番觀點？」
「在江舟看來，既然矛盾不可調和，衝突早晚要爆發，山遇將軍為什麼要一味採取防守的勢態呢？而且這種事情又不是採取防守的勢態就可以躲過去的。」江逐流意味深長道，「所以，江舟認為，山遇將軍若要是改變眼前被動的局面唯有採用攻勢。因為山遇將軍只要主動的展開進攻，李元昊和衛慕山喜就必須要防
山遇惟亮雖然也讀過漢人的孫子兵法，也能理解孫子兵法這句話的涵義，但是卻不知道怎麼把這個所謂的「攻、守」運用到他們兄弟與李元昊和衛慕山喜兩股勢力之間的爭鬥上。所以他唯有雙眼緊緊盯著江逐流，聽江逐流繼續為他講解下去。
江逐流還是大開空頭支票。以他在大宋人微言輕的地位，想要說服朝廷在必要的時候出兵支援山遇惟亮，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眼下江逐流也只能先這樣答應山遇惟亮。否則山遇惟亮心中失去底氣，對李元昊不戰而降，讓李元昊順利整合好党項的幾大勢力，對大宋的威脅更是嚴重。
山遇惟亮擔心的卻是另外的事情，他本來就忌諱侄子李元昊的勢力坐大，這次李元昊領兵出征甘州回鶻，三個多月既攻下了重鎮涼州，按照這個速度推測，再有三個多月，李元昊將順利拿下甘州，蕩平甘州回鶻全境。党項人本來就敬重強者，最看重軍功，如果李元昊使党項人的地盤擴大到甘州、涼州，那李元昊就是党項人心目中的大英雄大勇
江逐流站起身來，為山遇惟亮把茶碗加滿，又往自己的茶碗中續滿了茶水，這才又說道：「不過，在江舟看來，山遇將軍這兩個辦法都採取的是守勢，只能算是中下之策。」
「江大人，現在情況急轉而下，惟亮認為，說服家兄李德明把軍隊從甘州回鶻回撤回來已經不可能。可是惟亮又不能這樣任由舍侄李元昊勢力無限膨大，若是真由得他滅了甘州回鶻，恐怕不用衛慕山喜那老東西和舍侄聯手，單單舍侄的勢力惟亮兄弟就已經不是對手了。」山遇惟亮苦笑著說道，「所以惟亮才會這麼著急來約見江大人，希望江大人能給出過主意。」
山遇惟亮面容依舊被愁雲籠罩，顯然對江逐流的承諾不大樂觀。
放下茶碗，江逐流好整以暇地拿起牙籤，撥了撥牛油蠟燭燭芯上的燈花，臉上帶著安逸的微笑，反問山遇惟亮道：「山遇將軍，你可有什麼好的辦法？」
江逐流面色凝重起來，他此行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勸說西平王李德明從甘州回鶻撤兵，現在党項人已經攻陷了涼州重鎮，拿下了甘州回鶻的一半國土，又豈會依從撤兵之議？在沒有
山遇惟亮雙手緊握成拳，用力壓著桌面，「江大人，以惟亮之力，若不做預防，遲早會被李元昊和衛慕山喜的勢力吞併。所以，惟亮還是想請大人回到汴梁之後，儘快代替惟亮和朝廷疏通，假如惟亮兄弟和李元昊或者衛慕山喜發生衝突，希望朝廷能出兵相助。」
山遇惟亮苦笑道：「江大人，不是惟亮兄弟不想進攻，只是惟亮兄弟不知道如何進攻。以眼下西平府的態勢，李元昊和衛慕兄弟佔據了大半主動權，讓惟亮兄弟如何進攻？」
山遇惟亮默然不語，顯然是認同江逐流的說法。
「呵呵，山遇將軍，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呢？以將軍兄弟統率左右廂軍之實力，李元昊和衛慕山喜兩方的勢力再大，也斷無可能在短時間內擊敗將軍兄弟。在這其間，江舟一定保證可以說服朝廷出兵支援山遇將軍。」江逐流微笑著說道：「再退一步說，即使事發倉促，山遇將軍兄弟沒有得的及做準備便兵敗了。朝廷一定也會以仁者之心，收留山遇將軍兄弟以及族人。」
山遇惟亮赧然一笑，道：「當然，江大人，惟亮方才所說只是最壞的情況。惟亮只要提前做好準備，即使李元昊的勢力再強大，衛
江逐流把手從山遇惟亮兩隻大手緊握中抽出，微微一笑，卻不言語，又端起茶杯小口喝了兩口茶水，直到吊足了山遇惟亮的胃口后，這才好整以暇地說道：「孫子兵法有雲：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守則不足，攻則有餘。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
山遇惟亮身軀一震，連忙站起來一把拉著江逐流的手道：「江大人，你一定有好的辦法，還請江大人指點惟亮。」
江逐流微笑道：「山遇將軍既然貢獻了數百匹戰馬給朝廷，一旦發生衝突，朝廷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江逐流誇讚道：「是了！山遇將軍只要有這般豪情，還懼怕什麼李元昊和衛慕山喜的聯手？」
「惟亮謝過江大人！」山遇惟亮嘆了一口氣，「惟亮這邊爭取多與李元昊虛與委蛇，為江大人多爭取些時間說服朝廷。惟亮心中還是有些擔心，擔心江大人這邊尚未說服朝廷，那邊李元昊和衛慕山喜兩人便開始向惟亮兄弟下手，因為事起倉促，很可能朝廷尚未來得及出兵，惟亮兄弟便敗於李元昊之手，到時候，惟亮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攜帶族人逃到大宋境內，尋求朝廷的庇護。希望江大人能提前和朝廷溝通一下，到時候能以天朝仁心，收容惟亮兄弟以
「是了！」江逐流雙手一合，繼續說道：「從這一點上來說，山遇將軍兄弟和李元昊、衛慕山喜之間存在著根本的利益衝突，用江舟的話來說，就是矛盾不可調和。只是現在由西平王李德明在世壓制著，你們三股勢力的衝突暫時沒有爆發而已。一旦西平王李德明離開人世，你們三股勢力一定會爆發衝突。」
山遇惟亮搖頭道：「其間詳情惟亮尚不知曉，從涼州傳過來的消息甚是簡短，只是提到涼州城已被攻陷。」
山遇惟亮點頭道：「江大人，你雖然不是党項人，但是卻深諳党項人習性。我們党項人做事一向講求的是斬草除根，以絕後患。若是惟亮當權，對李元昊和衛慕山喜也會採用同樣的手段！」
江逐流燦爛地一笑，道：「山遇將軍，為何如此悲觀？只要你打算進攻，那麼就有機會。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有江舟在此，就保證山遇將軍可以做一個翱翔於九天之上的攻擊者，只要山遇將軍按照江舟的辦法展開攻擊，李元昊和衛慕山喜非但想不到，而且根本沒有辦法防禦將軍的進攻！」
山遇惟亮握住江逐流的手來回搖動，口中說道：「江大人，你就別自謙了，快說出來教我！」
江逐流微微一笑，道：「山遇將軍客氣了，指點說不上，只是江舟心中的一點小小想法，說出來給大人參考，大人看看其中有沒有什麼可取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