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燕雲十六州
狄青說道：「的確。目下所有權力都有太后一手掌握，若是聖上和太後起了衝突，怕討不了好！」
狄青躬身說道：「大哥對小弟恩重如山，前後兩次救了小弟的性命，對小弟恩同再造！」
江逐流拍了拍狄青的肩膀，說道：「行軍打仗之中，每日都有將士死亡。只是有些死亡早有些死亡的晚而已。這些將士若不是跟隨為兄，而是跟隨錢惟演那個混人，可能早就被党項人殺掉了，跟著為兄他們多活了多少時日？再說為兄取了大勝仗，朝廷的撫恤是少不了的，總比跟著錢惟演死了之後還沒有什麼封賞要強的多吧？而且這些人的家眷為兄絕對不會虧待的。等為兄回到汴京后，一定要讓為兄名下的商號厚厚地出一份錢財，為這些人的家眷好生安排一下，也不枉他們為國捐軀了！」
狄青有些納悶，不解地問道：「大哥，為什麼耶律隆緒討要興州，就中了大哥的下懷呢？」
江逐流實在沒有想到一貫只懂得行軍打仗的狄青竟然說出這麼一番奉承話了，而且這番話說得流利之極，絲毫沒有停頓的地方，顯然這些話都是狄青的肺腑之言，絕對不是作偽。一時間江逐流不由得莞爾。
「狄賢弟，你深夜前來，一定是有什麼事情吧？」江逐流笑著說道。
江逐流長長地噓了一口氣，渾身放鬆下來。他緩緩地來到狄青面前把狄青按在座位上，對狄青說道：「狄賢弟，請你相信為兄。無論為兄做什麼事情，都會為天下的黎民百姓考慮。縱使有些事情看著有悖常理，那也是為兄為了自保，所以有些事情不得不用一些心機。」
「對，大哥，全被你猜中了！」狄青緊緊握了握拳頭，「大哥，既然你都說出來了，那我也不再隱瞞了。我不光是對黃河裡契丹神龍有所不滿，還對溫泉山上冒出的契丹神龍感到不滿。我實在不明白，大哥你費盡周折下這麼大的功夫，搞出兩條長契丹人志氣，滅我大宋威風的神龍究竟是什麼意思。」
狄青撓頭說道：「大哥，聖上不是又給你來了一封密函，上面寫著讓你自便嗎？」
「你我兄弟會合之後，回到汴京，又領了太后和聖
江逐流笑道：「狄賢弟，你我兄弟還用得著如此客氣嗎？來，快快請坐。」
江逐流目光一緊，盯著狄青道：「包括朝廷！」
狄青這才打開手中密函，只見上面寫著四個字：「兄可自便！」
到了興州城之後，耶律隆緒等遼國君臣個個趾高氣揚，雙目發亮，如果吃了興奮劑一般。江逐流無心和耶律隆緒君臣多講，就派人把遼國君臣「護送」回山遇惟亮的將軍府休息。
「大哥……」狄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過了半日，狄青換了一個話題道：「大哥，既然你想讓耶律隆緒圖謀興州，為何還要向耶律隆緒展示軍威呢？那樣不是會嚇退耶律隆緒嗎？」
江逐流搖了搖頭，說道：「聖上的密函不能示人，不光是怕挑動太后和聖上母子不合這個原因，我沒有辦法拿出來還有另外一層原因。」
狄青坐下后，江逐流又命人送上茶水，然後命兩邊的衛士退下。
「可是物極必反，月盈必虧！眼下雖然看著你我兄弟軍功到了極限，但是其實你我兄弟也危在旦夕。」
江逐流點頭道：「可惜他們的命不是我的，若有一人泄露出風聲，你我就死無葬身之地。」
江逐流笑道：「那麼我們就可以勸聖上以靈州以北之土地，換遼國人手中的燕雲十六州！」
江逐流說道：「且不說假龍消息泄露出去，遼國皇帝耶律隆緒就知道興州龍脈乃是我們在弄虛作假搞得鬼，不再對興州感興趣。單是我們擅自製造皇上聖物，就可以讓人說我們有不臣之心，行僭越之禮，當受滅九族之罪了！」
笑了半天，狄青又問道：「大哥，那些操作神龍的將士怎麼辦？他們會不會人多嘴雜，把這個消息傳了出去？」
狄青點頭驚奇地說道：「大哥，你怎麼知道？」
狄青笑道：「對啊！外敵覬覦之下，朝廷豈敢先殺大將？」
狄青點了點頭，說道：「大哥，小
狄青忽然間覺得渾身一愣，對江逐流說道：「大哥，他，他們全部都捐軀了？」
江逐流低聲問道：「狄賢弟，你可記得我們佔領興州之後，向太后和皇上送去捷報，太后是怎麼下的懿旨？」
江逐流緊緊盯著狄青的臉，判斷著狄青話的真假。狄青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江逐流，目光一片赤誠。
狄青鬱悶地說道：「真是讓大哥猜中了！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殿啊！」
江逐流哈哈大笑道：「狄賢弟，我還知道，你一定會因為黃河中出了契丹神龍，長了遼國人的志氣，滅了我大宋人的威風感到憤憤不平吧？」
過了許久，江逐流點了點頭，對狄青說道：「狄賢弟，那麼記住，從此刻起，你已經是死過的人了。你的性命、你的人就是屬於我的，從今以後，你就只能聽從我一個人的命令，除此之外，誰的命令也不要聽。」
狄青微笑道：「所以契丹神龍一出，遼國皇帝耶律隆緒即使心中還有怯意，但是為了契丹的風水龍脈，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出戰？」
狄青納悶道：「大哥，還有什麼原因啊？」
狄青愣了一下，說道：「大哥，會不會是聖上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感念著和你的情分，一時激動之下，就這麼寫了？」
狄青呆了一呆，過了一會兒，才澀聲問道：「包括朝廷嗎？」
狄青遲疑了一下，說道：「大哥，這是聖上給你的密函，讓我來看合適嗎？」
江逐流緩緩地點了點頭，說道：「党項已平，契丹中衰。大宋沒有了強敵窺視，自然不需要我們這些獵鳥的良弓，逮兔子的走狗了。若是能落個被藏的下場還算是好，可是一旦落了個『烹』字，那你我兄弟豈不是冤枉哀哉？」
江逐流興沖沖地率領大軍邀請遼國皇帝耶律隆緒來參觀大宋的飛輪水炮，卻沒有想到遇到了契丹神龍這種事情，遂熄滅了繼續向遼國君臣繼續賣弄的興趣，領著大軍返回了興州城。
狄青看了半天，把密函交給江逐流，口中說道：「大哥，原來你和聖上關係這麼密切，皇上竟然稱呼你為『兄』。我本來以為，你應該稱呼皇上
江逐流連忙命人把狄青請了進來。
江逐流點頭道：「賢弟，這就是了。我們現在和遼國有沒有起衝突？」
江逐流又嘆了一口氣，說道：「狄賢弟，我也希望如你所說。但是，就怕不是這樣啊！」
江逐流說道：「所以，我們不能讓天上的鳥都被我們打完，不能讓兔子都死掉，讓太后和聖上還有用著我們的時候，自然不會把我們藏起來，把我們烹掉！」
江逐流嘆了一口氣，走到窗口背著手望著遙遠夜空中一輪皎潔的明月。過了很久，才緩緩地轉過身來，對狄青說道：「狄賢弟，你覺得為兄這個人怎麼樣？」
「狄賢弟，你現在是不是還對為兄弄出來兩條契丹神龍感到好奇？」江逐流笑著問道。
江逐流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辦法，狄青現在還不到二十一歲，正是一個只知道衝鋒陷陣，打仗奮不顧身的莽夫，若是讓他去理睬權力背後的勾心鬥角，確實有點困難。
江逐流從懷裡拿出小皇帝趙禎的密函給狄青：「賢弟，你自己看一下。」
狄青說道：「大哥非但用兵如神，一旦衝鋒陷陣起來也不弱於其他將領，實在是一個有勇有謀的蓋世奇才。除此之外，大哥在滎陽縣當縣令的時候，也能體恤百姓疾苦，為老百姓辦了很多好事；而且斷小弟的案子的時候，大哥能夠排除重重阻力，不畏強暴，硬是把幕後真兇找出來替小弟洗刷了冤屈。可見大哥不但是一個有勇有謀的名將，更是一個有著一顆悲天憫人之心，體恤百姓疾苦的良臣。」
江逐流微笑著搖了搖頭，對狄青說道：「狄賢弟，你覺得為兄對你如何？」
江逐流苦笑道：「狄賢弟，如果聖上在密函上寫著『徒可自便』，那麼將來即使太后翻臉，我們還可以拿著皇上的密函來求保命。但是現在皇上既然寫著『兄可自便』，那麼這封密函我們是萬萬拿不出的，一旦那出來恐怕會死得更快。賢弟想想看，和當今聖上之間稱兄道弟，是不是僭越之罪？即使聖上不追究，太后不能不追究嗎？這封密函一出，那麼不用追究我們擅自和遼國開戰
狄青搖了搖頭，說道：「大哥，小弟不好奇了！」
狄青點頭道：「大哥，小弟知道，這句話是越王勾踐的大臣范蠡臨逃走前先給好友文種的信中的話。」
「在小弟心目中，大哥就是毫無缺陷的完人！」
江逐流笑著說道：「不一定要出戰，只要遼國皇帝向大宋朝廷討要興州，大宋朝廷就會緊繃著神經不敢有絲毫鬆懈，那麼你我兄弟就處於那種可以隨時待命出征和契丹人打仗的狀態，無論太后還是聖上一時半會兒都不敢動我們兄弟分毫。」
江逐流呵呵一笑，說道：「狄賢弟，你忘記了嗎？你已經死過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既然是我的人，當然我能看什麼，你就能看什麼了！」
「大哥，我深夜前來，可曾打擾大哥休息？」狄青抱拳說道。
江逐流低著頭不說話，緩緩地在房內來回踱步，顯然內心在思考什麼。過了良久，江逐流才下了決心，抬起頭嚴肅地問狄青道：「狄賢弟，假如為兄讓你替為兄去死，你可願意？」
江逐流微笑道：「這些將士在回興州的路上，忽然遇到党項殘部的襲擊，全部為國捐軀了。為兄一定會稟明朝廷，讓朝廷重重撫恤這些為國捐軀的將士的家屬。」
狄青心下一片默然。
「大哥為何這樣說啊？」狄青不解地問道，「我們立下如此赫赫戰功，朝廷豈有不封賞之理？怎麼又會危在旦夕呢？」
狄青毛骨悚然地點了點頭。
狄青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大哥，小弟的命本來就是大哥給的，大哥若是需要，小弟願意為大哥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江逐流微笑道：「賢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若是我們不首先讓党項人耗盡契丹三十萬大軍，那麼契丹人太強大，我們幾乎不是對手。但是我們耗盡了契丹三十萬大軍之後，又怕遼國皇帝耶律隆緒和他手下的大臣猛將心中對我大宋起了畏懼之心，龜縮在遼國境內一味向我大宋求和。那樣你我兄弟對大宋朝廷來說就沒有什麼用了。」
狄青恍然大悟，說道：「大哥，我明白了，你製造出契丹神龍出來，就是想引誘遼國皇帝耶律隆緒對興州
狄青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
江逐流苦笑著道：「狄賢弟，聖上既然發得是密函，自然不方便示人了。到時候太后若是真得追究起來你我兄弟罪責的時候，我們也不好拿出聖上這封密函啊。那豈不是挑起聖上與太後母子不合嗎？」
狄青搖頭說道：「大哥，真的有那麼嚴重嗎？」
江逐流笑道：「狄賢弟，你的命都是我的了，我還有什麼事情不能讓你知道的？」
狄青這個倒是記得比較清楚，他說道：「太后交代道，既然佔領了興州，就一定要守住興州，切莫讓契丹人得了便宜。然後又交代我們不要冒然和遼國軍隊起衝突，以免壞了宋遼兩家兄弟盟約。」
江逐流緩緩說道：「狄賢弟，有句古話，叫做『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賢弟可曾聽說過？」
當晚，江逐流正對著帥案上一張地圖入神，忽然衛士來報，先鋒官狄青將軍求見。
江逐流笑道：「狄賢弟，讓我猜測一下，你可是為黃河中的契丹神龍而來的？」
狄青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對江逐流說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說，聖上有可能故意如此？一旦發生了什麼差錯，全由大哥你承擔責任？」
「狄賢弟，為兄有你形容的這麼好嗎？」
江逐流笑道：「有契丹神龍壯膽，耶律隆緒無論如何都會想著把興州弄回去的。不過見識了我們大宋的轟天雷神炮和飛輪水炮之後，耶律隆緒即使想要興州，也不敢發兵過來，他多半是會和我大宋朝廷談判，討要興州。那麼就正中為兄的下懷了。」
狄青咬了咬牙，回答道：「好！大哥，從今以後，小弟就惟大哥馬首是瞻，其他任誰的命令，若無大哥首肯，小弟一概不理！」
江逐流嘆了一口氣，說道：「狄賢弟，當初為兄為五品宣德郎，賢弟為七品指揮使，你我兄弟二人聯袂出使興州，然後設出契丹龍脈之計，讓西平王李德明誅殺了遼國使團，然後嫁禍給我們大宋。你我兄弟分頭逃跑，賢弟你到了遼國，向遼國皇帝耶律隆緒出示了信物，說動大遼出兵党項；而為兄也到了甘州回鶻，藉助甘州回鶻五千殘兵大破李元昊數萬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