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焚我殘軀
劍鋒擦過臉頰，黑衣守護使者只覺的麵皮一陣森寒，心中更是膽寒，側身閃避，左肩上又中了一劍。
甘凝霜沉吟半晌，忽然想起一事，面色大變，失聲驚叫起來。
這就是幽冥劍訣的詭異神奇之處，傷人的不只是劍，更是有若幽冥的那股陰寒之氣。
甘凝霜輕笑一聲，不知何時，已經將眼淚擦凈，霍然抬頭，看了看風子岳胸口淚濕的那一團，不由也有幾分不好意思。
風子岳的面色森冷，劍尖微微顫動，只要微微再一用力，就能切斷他的咽喉，「說出來，我饒你不死！」
從千年以前至今，五十六代五仙教聖女，包括她的母親花楹夫人，這些人的生命，絕對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不過若她自己是那幕後之人，為了讓這件千年的謀划能夠順利進行，也絕對還藏有後手，不可能只留一個守護使者。
這種詭異莫測，去到盡處不留餘地的劍法，到底是什麼人創造出來的？
那五毒珠一直是她娘花楹夫人隨身所配，據說是她外祖母流傳下來的，小時候甘凝霜就十分喜歡，花楹夫人也答應她，等她長大就將這顆五毒珠傳給她；但花楹夫人死後，這顆五毒珠不知所蹤，教中之人，也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五毒珠從何而來。
風子岳見多識廣，卻也不認得這一粒珠子，甘凝霜皺了皺眉頭，「這……這分明是五毒珠！也是我們教中寶物，可避百毒，——竟然是如此而來？」
風子岳武功雖高，但到底未入先天，就算他入了先天，也難免有人暗中陷害，這用毒之法，無孔不入，任是如何的高手，不小心之下也難免著了道兒。
風子岳皺起了眉頭。
到底是為了什麼，要五仙教的聖女千年來都前赴後繼的自焚祭獻，結束花朵一般的生命。
黑衣守護使者心中驚慌，不敢置信。
甘凝霜拿著五毒珠在手中把玩，眉頭卻是皺得更緊。
到底是什麼人，能夠讓一個先天
黑衣守護使者只覺得一股寒流自肩膀而入，直入胸口，渾身寒戰打個不住，小半邊身子竟然麻痹不能動彈，驚慌之餘，連忙翻身後退，狼狽不堪。
良久，甘凝霜才嘆了口氣，臉上恢復了一絲血色。
這個黑衣守護使者面對死亡的威脅，並不是不想說出他所知的秘密，但風子岳分明看得出來，他在害怕，他不敢說一個字。
她幽幽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
風子岳也是常常地呼了一口氣，定睛看時，那光明火已經消散無蹤，只有幾縷灰色的煙灰，在風中飄零。
只見黑衣守護使者的袖中，忽然冒起火光，那藏在袖子裏面的光明火，忽然之間大放光芒，暴烈地燃燒起來。
他堂堂一個先天高手，竟然被一個後天武者克制到這種地步，這叫他情何以堪！
風子岳嘆了口氣，在死亡的威脅之下，這守護使者尚且如此堅挺，只怕一時是問不出什麼東西了。
風子岳還要推辭，甘凝霜卻是瞪了他一眼，「這東西是那老傢伙燒出來的，我一個女孩兒家，帶著這東西做什麼？」
「老師，你去搜搜他身上，看看有什麼東西……」
「你在害怕——但你要想一想，無論他用什麼來威脅你，最多也不過就是一個死字，你要是不肯透露，現在就會死，還不如多活一會兒，不是更好？」
甘凝霜點了點頭，她蹲下身，伸手向守護使者身上探去。
甘凝霜深吸了一口氣，這是她最想弄清楚的事情。
如果只是為了那個諾言，也就罷了。
「老師，你煉藥之時，常遇毒物，帶著這東西倒也好些……」
甘凝霜泣不成聲，歪倒在風子岳的懷中，渾身綿軟無力。歷代聖女，都以為是守諾而死，死得其所，也就罷了，但今日一見，分明這千年獻祭之中，有著很深的陰謀，那她們的死，就纏上了一股
只有他有後續行動，這事情才有追查的餘地。那為今之計，最好的辦法，卻還是只有守株待兔，等待還有沒有人前來要她自焚獻祭。
「啊呀！」
這光明火到底又是怎麼回事？這守護使者到底是何人指使？為什麼他們被燒化之後，居然會留下這避毒聖物五毒珠？
當然，這幽冥虛無縹緲，終究不過只是傳說而已。
今日來得還真是巧，風子岳想想也有些后怕，若不是自己詢問桃木公，得知五仙教的詭異風俗，心中感應，放心不下過來看看，只怕甘凝霜就要被這守護使者帶來的光明火焚身成灰，到時候真是無從尋覓。
這種根深蒂固的恐懼，甚至超過了對風子岳架在他咽喉的鋒利劍尖的恐懼。
既然如此，她無論如何，也要給她們討個公道。
甘凝霜面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這時候才鬆開了挽在甘凝霜纖腰上的手，忽然也覺得有些不妥，趕忙縮回，尷尬一笑。
遮天玄氣鎖、五毒玄瘴，本身都是極為陰毒的功夫。
風子岳心中一動，柔聲道：「老師，我一定會幫你的！」
黑衣守護使者的面色微微一變，似乎在考慮他的話的可信性——但很快，恐懼又佔據了他的心扉，他搖了搖頭，再次閉上了眼睛。
如果有人從中搞鬼，她卻是絕不能夠容忍！
這一連串的疑問，讓她無從索解。良久，方才搖了搖頭，隨手將五毒珠拋給了風子岳。
黃泉九曲之下，有幽冥地獄，終日嚴寒，不見天日，死氣凝結，黃泉幽冥之氣，乃是世間最毒的劇毒！
他一時口納，竟不知該怎麼安慰。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嘛？」
何況他的武學，本來就是以詭異莫測為長，就算是碰上同級別的先天高手，對方猝不及防之下，也很容易吃悶虧。
「一時失態，借你的肩膀靠了靠，但願小蝶不會介意……
剛剛五毒玄瘴被堂皇的天子龍氣克制，如今比拼陰毒，偏偏又鬥不過幽冥之氣的至陰至毒，五毒玄瘴竟是透不過那陰氣森森的劍光一步。
「你背後，到底是什麼人？」
這一劍施展出來，就連身為先天的黑衣守護使者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
如果說剛才的劍法堂堂正正，有如真龍天子龍行虎步，皇威浩蕩的話；那如今的劍法，卻是變得鬼蜮森森，就如黃泉一般陰冷可怖。
她畢竟是葯修羅甘凝霜，是背負著千年重負的五仙教最後一位聖女，一時軟弱也就罷了，但擦乾眼淚，抬起頭顱，仍然堅強的微笑。
甘凝霜點了點頭，「這五毒珠以前我教中有留下一顆，後來卻不知去向。我小時候還曾經見過……」
五毒珠號稱百毒不侵，帶在身上，總有些用處。
「我不能讓她們死得不明不白，我一定要找到這個守護使者背後指使之人，問清楚，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要我們這麼多人的命？」
他心中驚惶無比，一身功夫，竟是又打了折扣——畢竟這守護使者常年不曾與人動手，遇上弱者，自然是威風八面，但一旦形勢不利，竟是不知如何變通，越打越是手忙腳亂。
這一世他心態大不相同，但投入此境界中，也能施展出幾分精髓，黑衣守護使者一時不察他劍法突變，竟被他詭異的劍圈刺中，在肩膀上留下了一道傷口。
「心若死灰，人在幽冥！天下再毒的東西，又怎麼毒得過人心？」風子岳口中輕吟劍訣，體味著這幽冥劍訣創始人的怨毒心境，上一世他得到這一套劍法的時候，正是心若死灰，矢志報仇的時刻，也因此更能體會其中精微之處。
「五毒珠？」
就在此時，黑衣守護使者忽然睜眼，雙目之中，滿是恐懼與驚惶。
這套劍法的纏繞攻擊之下，五毒玄瘴似乎是全然失去了效用。
至毒！至狠！至絕！
沒想到這珠子的來源，竟然是要將
「這是……」
剛剛被那小子的天子龍氣克制也就罷了，現在又是什麼狀況？
風子岳還在嘗試著勸誘，然而黑衣守護使者卻好像是鐵了心一樣，閉上了眼睛，一個字都不肯再說。
但卻真的有人體味這幽冥的怨毒和寒冷，創出了一套幽冥劍訣。
只是一瞬，黑衣守護使者渾身都冒出熾熱的白色火焰，在他慘絕人寰的嚎叫聲中，只不過一剎那的功夫，他竟然被燒成飛灰！
要想追索，線索到這裏卻是斷了，想要查出這守護使者背後之人，看來還要另想別的辦法——只不知這守護使者，是不是只有這黑衣人一人。
「小心！」
風子岳心中一緊，只見甘凝霜的眼中滿噙淚花，竟是無聲而泣。風子岳從來沒見她這個樣子，甘凝霜時而妖艷誘惑，時而豪氣干雲，卻從來沒有露出過這等女兒態。
甘凝霜檢點地面，只剩些許灰燼，再無他物，看來除了這一顆五毒珠殘留，這個黑衣守護使者，是再無一點痕迹留在世上。
「若不是你……這就是我的結局……」
風子岳反應敏捷，拉住甘凝霜的手，硬生生往回一扯，收劍回來，飄身而退！
剛剛還強橫霸道的黑衣守護使者，在一瞬間就在這個世界抹去了痕迹，甚至，他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兩肩中劍，身體麻痹，黑衣守護使者更是遮攔不住那如鬼魅一般的劍法，心膽俱喪，轉身就跑。
轟！
風子岳的劍尖，稍稍用了一點力，刺破了他的皮膚，流出鮮血。黑衣守護使者驚慌地睜開雙眼，面色蒼白，口中荷荷有聲，卻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嗤！」
「無論你保守著什麼樣的秘密，總不會比你自己的命還要緊。」
黑衣守護天使閉上了眼睛，他不想，也不敢回答這個問題。
風子岳模模糊糊，似乎也聽過這個名字。這東西確實是避毒聖物，
「我娘親，也是這個樣子死在我的面前……」
風子岳劍尖橫掃，又在他右腳腳踝之處輕輕一點，黑衣守護使者悶哼一身，站立不穩，滴溜溜成了滾地葫蘆，一頭就從屋檐之上栽了下去！
風子岳淡然一笑，忽然見那飛灰散處，露出一顆散發著猙獰光芒的黑色珠子。
他毒，風子岳比他更毒！他陰，風子岳比他更陰！
「這東西我現在也沒什麼用處，你先留著吧，倒是可以避開宵小暗算……」
風子岳挽住甘凝霜，飛身一躍，在空中劍勢不停，仍然是在守護使者各處關節輕點，這一路幽冥劍訣施展下來，黑衣守護使者渾身僵木動彈不得，轟然一聲，重重地砸在天井院落的青石板地面之上。
風子岳如今施展的，正是有魔劍之稱的幽冥劍訣！
怪不得上一世中，她忽然失蹤，再也沒有人有她的消息。想到此處，風子岳面色一變，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她伸手將那珠子撿了起來，擦了一擦，只見那珠子大約有鴿蛋大小，表面光潔，通體漆黑，月光之下，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她軟軟地倒在風子岳懷中，話中之意，卻是堅決如鐵。
他使劍一撥，那珠子滴溜溜地滾了過來，落到他的面前。
「還能跑得了你么？」
風子岳輕輕落下，攬著甘凝霜，就如一片羽毛，落地無聲，劍尖卻也是無聲無息地架在黑衣守護使者的咽喉要害之上。
這樣看來，這個守護使者的背後之人，只怕不是那麼簡單。
一劍傷人即傷心！
一瞬間，黑衣守護使者的麵皮漲得通紅，他想要奮起反抗，卻是有心無力。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和屈辱湧上心頭，他惡狠狠地瞪著風子岳，絲毫沒有想妥協的意思。
風子岳苦笑，什麼時候葯修羅竟然以女孩兒家自稱，不過他也知道這是老師一片好意，再三感謝，這才收下，藏入腰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