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一劍寒敵膽，淵底有洞天
她望著破碎的兩界鏡，還有已經冰涼的四具屍體，忽然感覺到一陣寒意。
兩界鏡的背後，蓮加的臉色蒼白如紙。
風子岳知道，這就是他昏迷之前，中的那一招如同黑龍張牙舞爪的破虛武功，雖然他不知道這一招叫什麼名字，但其中威力，自己的身體卻是完全承受下來。
「白玉髓鮮筍！想不到雲夢澤湖底，竟然有這等好東西！」
這一戰之後，風子岳不知去向，而楚狂人，也同樣是潛蹤匿跡，只是他的形跡，並無太多人關心，最多只是在意他的生死。
風不凡面色沉重地搖了搖頭。
風子岳心中凜然，卻忽然發覺自己下沉的速度，更是快了許多，彷彿是有一股吸扯之力，拉著他往下一般！
「哼！」
這是最合理的推測，雲夢澤雖然佔地不算極為廣大，但以現在自己衰弱的神識，若是剛好落在湖心，無法感受到岸邊狀況，也是極有可能。
從此，就留下了雲夢澤無底的說法。
說有好事的高手，曾經想要探測雲夢澤的深度，仗著自己武功精深，潛入湖底，一路向下，直達萬丈之深，卻還未曾見底，但那湖水如泰山之重，壓得他直欲吐血，不敢再向下探索，回到岸上，大病一場。
深不見底的雲夢澤，一直都是這千丈孤峰旁的裝飾，千年萬年以來，都沒有人知道雲夢澤到底有多深。
破虛武學，源自粉碎破壞之力，這黑龍一招，桀驁不馴，又隱隱分成四股不同的力道，極為難以對付，只能靠著小天地慢慢消磨，卻也不知要到猴年馬月，才能將之消解完畢。
要儘快恢復，要儘快回到家人身邊，保護他們的安全！
不管怎樣，這個小子，也已經死了。
「找到岳兒沒有？」
楚狂人雖然受此重創，也不知道到底是死是活。
楚狂人墜崖，生死未知；幾乎是在同時，風子岳受到莫名其妙的天外一擊，也同樣是從千丈孤峰之頂墜落，不知落向何處。
風子岳皺了皺
而楚狂人出手滅世之拳之後，雖然風子岳以無名劍法將其破去，但那滅、絕的二字拳意，卻也早就重創了他的經脈和精神。
除此之外，他也同樣受了幾下重傷。
一根白玉髓鮮筍下肚，風子岳恢復了幾分力氣，跨步前行，只見那腳底漫布的白玉沙之上，零零星星地長了好幾棵這種天才地寶。
風子岳的神識放出，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是無邊的水，並無其它任何東西，心中卻也不由詫異。
風子岳心生警惕，艱難地從須彌納芥石中取出了分水玉圭，果然冰涼的湖水，兩面分開，他所受壓力，小了許多，但那腳下些微的拉扯之力，卻是並沒有停止，仍然是吸引著他不斷向下。
他咬牙堅持，開始緩緩用體內的小天地，抑制那黑龍一招的行動。
風家人關心的，卻不是這些，而是風子岳的生死安危。
「白玉沙？」
黑殺四梟，天殺組織四位排得上號的破虛高手，如今全都躺倒在地，面色慘白，眼中寫滿了不可思議，死不瞑目！
他的身軀，還在不斷地下沉。
楚紅玉哭紅了眼睛，風家和萬劍山莊的一眾高手，全都四散各處尋找風子岳下落的形跡，她在宅中等待消息，看到丈夫風不凡回來，趕緊一把拽住，開口詢問。
現在他是在哪裡？
現在他最大的擔心，還是楚狂人的下落。
他的身體之中，還有幾股巨大的力量，在拚命的撕扯，似乎是要將他撕得粉碎。
好在他擁有武皇境界的不漏之身，和先天第六重的不壞之體，只要能夠將持續造成傷勢的問題解決，即使是沒有藥力的作用，也能夠慢慢地恢復。
蓮加握緊了雙拳，長長的黑色指甲，掐入肉中，但她卻對掌心傳來的劇痛全無感覺，整個人因為震驚和恐懼，已經麻木了。
他大喜過望，連走幾步，伸手就將那白玉竹筍拔起，塞到口中，咀嚼吞下，只覺得滿口玉液瓊漿，入口即化，沁入心脾，一時之間，就連原本的傷勢，也是好了幾分！
震驚，恐懼，不敢置信。
風子岳吃了一驚，抬頭望去，卻見不遠之處，有一根竹筍一般的白玉細柱，那柔和的白光，就是從這白玉竹筍之上發出。
楚紅玉咬牙念著這三個字，「不管如何，我們也一定要把岳兒給找出來！他一定不會有事！」
攻入他體內的破虛之力，總共有四股，四股力量，合而為一的時候，就是狂暴的黑龍，在他體內反覆來去，吞噬一切，當四散分開之時，又變成了撕扯他身體的罪魁禍首。
萬丈雲夢澤，從來沒有人探到過湖底，雖然有些荒誕不經的傳說，但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風子岳回想上一世中，似乎也沒有人在雲夢澤湖底發現什麼上古寶藏之事。
「這是……」
不過，現在的情況，也實在是太過糟糕。
自己從千丈高處墜下，只怕已經沉到了湖中極深之處，不知距離湖面，已有多遠。
可惜，千丈孤峰的周圍，也同樣沒有找到楚狂人的痕迹，就好像是他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一般。
但看這情況，這沉沉湖底，似乎還真是有什麼古怪。
他若是死了，倒也罷了——若是沒死，風子岳心中一陣悸動，卻是不敢再想下去。
如今風子岳的身軀，幾乎可以用殘破來形容。
雖然中州以外，還有更高的高山，但是比萬丈雲夢澤更深的湖，卻是未必能夠找到。
風子岳冷哼一聲，口鼻和耳朵之中，又一次湧出連串的氣泡。
楚紅玉的臉色一變，「你是說，岳兒有可能掉進了雲夢澤之中？」
不過對於山下熱情的年輕人來說，這自然都不是問題，雖然他們聽到的只是轉述，但也不妨礙他們認定了風子岳以弱勝強，戰勝了踏入破虛境界的楚狂人。
那黑龍入體
楚狂人的逆天之拳，豈是等閑，在逆天之拳與劍神訣第六式天地俱滅相撞的時候，風子岳本身就已經受了極為嚴重的內傷。
中了這一招之後，就算是破虛高手，也不可能還活著！
不過他也並不是非常擔心此事，畢竟他所修天地元力，也有水之元力的存在，只要他能運轉天地元力，就算是沉到湖底，倒也並不礙事。
不過讓蓮加感到震駭的，還並不是這一面兩界鏡的破碎。
風子岳鎮定心神，反正他現在用不出力，就算是想要抵抗，也不可得，只得順水推舟，順著那拉扯之力緩緩向下，一邊卻是抓緊化去體內那黑龍的一擊，以求在沉底之前，能有一線自保之力。
她的聲音嘶啞，面色變得蒼白無比。
這倒是讓一眾圍觀的武者，全都作了難。
他費力地調運自身已經形成的小天地，想要緩緩將那條黑龍吞噬消解，化去這一招持續的破壞力，但只是稍稍一動，就覺得渾身劇痛難當，忍不住哼出聲來。
剛剛明明是從千丈孤峰之巔墜下，怎麼會現在是在這麼一個鬼地方？
風子岳舉目四望，只見剛才指引自己的白光，甚為柔和，竟是在這湖底，形成了白蒙蒙一團光亮，周圍景象，也能夠看得清楚。
「雲夢澤……」
如今他只覺得渾身空蕩蕩的，就好像連一絲力氣都施展不來。
驚天一戰，終於落下帷幕。
而分水玉圭，並沒有什麼反應。
不管如何，風子岳這一劍，倒是幫她省了十萬天晶。
這些傳說，當然都是虛妄無稽之談。
他與風子岳不同，是從另一邊下落，不可能是墜入雲夢澤中。
「這麼說來，我是在雲夢澤之中？」
但那雲夢澤深不見底，卻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黑殺龍旋擊！四分合力！
如今倒還算是幸運，靠著那三千靈藥殘餘的藥力，他並沒有再昏迷之中就死去。
就是在上古典籍之中，也
「到現在，還是沒有越兒的消息，我們已經繞著千丈孤峰找了一周，還是一點痕迹都……」
※※※
中州的傳說，雲夢澤其實是海底龍宮的入口，穿過雲夢澤，直通四海，就可以到達金碧輝煌的海底龍宮，據說還有人曾進入其中，被龍王招為女婿，享盡榮華富貴，等他年老之後，回到家鄉，卻發現不過只過了半日光景，也可算是黃粱一夢。
「不可能！岳兒不會有事的！」
不過，真相如何，自然就未必有人關心了。
——死！
若不是他在之前服下了三千先天靈藥，藥力並未散去，只怕早就被這撕扯之力，將整個身軀破壞，死無葬身之地。
雖然他這一劍之威，足以殺死四個破虛初境的好手，但一個死人，就算會再可怕的劍法，也是沒用了。
※※※
「難道說，這湖底有什麼東西不成？」
「這怎麼可能？」
這本來就是中州之人，對天下最高的山，與最深的潭的說法。
只見這不知有多深的湖底，別說游魚，就連水草都沒有一棵，只有腳底軟和的白沙，細膩地有如研磨出來的一般。
他靜靜地清醒了一陣，才開始考慮自己現在的處境。
楚紅玉霍然起身，淚眼婆娑，「無論如何，怎麼可能一點痕迹都沒有？」
他皺眉思索了一陣，才想起來，在千丈孤峰之後，有雲夢澤這麼一個地方，深不見底的一個大湖。
因為施展無名劍法，而殘破的身軀，雖然在七星燈的作用之下，恢復了生機，但他仍然持續堅持地使用無名劍法，直到斬殺那四個偷襲的破虛高手之後，方才因為昏迷而停止。
這一戰的勝負，該如何判斷？
這一戰，在他們口中，必將流傳青史。
這無名劍法，以後真是沒法再用了，三千先天靈藥，也不過只夠能施展一息的時間，要不是有諸葛憐所贈的七星燈救命，只怕他今日早已是一具冰涼的屍體。
他吃了一驚，低頭看時，卻見腳下有一縷白光
這樣的話，無名劍法的反噬，對身體的傷害還是極大。
四位破虛武者，在風子岳反擊一劍之下，盡數——
再加上最後那一下子黑龍形狀的破虛武功突襲，風子岳倒是覺得，自己現在能夠活著，也是一個奇迹。
已到了湖底！
楚狂人的生死，也就成了天武大陸武林中的迷案。
如今風子岳幾乎完全無法用力，想要脫身上浮，暫時也是全無可能。
作為破虛后境的高手，居然在為一個先天武者的劍法而感到震驚和恐懼。
現在的問題，還是身上那討厭的傷勢，尤其是那在體內肆虐的黑龍，非得想辦法解決不可，否則傷勢不但不會好轉，在三千靈藥之力耗盡之後，只怕自己的傷勢，還會更加加重。
蓮加長長地吁了口氣，好不容易才從這種情緒之中擺脫出來。
他下沉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終於到了最後，只聽噗嗤一聲，似乎是踩在了軟泥之上一般。
這一扇溝通萬里之遙，神奇的寶鏡，已經成為萬萬千千的碎片，再也無法使用。
千丈孤峰，萬丈雲夢澤。
風子岳醒過來的時候，只覺自己全身浸泡在冰涼的水中，面前，並無一絲光亮，是徹底的黑暗。
風子岳嘴唇牽動，吐出一連串的氣泡。
她鬆了一口氣，厭惡地看了看倒在鏡子碎片中的四人，搖了搖頭。
風子岳想起剛才那一戰，也不由是驚心動魄。
好在這一招持續之力雖然強橫，但與他見過的那黑沼暗獄一招，還是差了許多檔次，若是那樣的絕招轟在頭頂，就算是以風子岳之強，也沒有任何辦法抵禦。
自己因為一件分身的失敗，而與與這個少年結怨，到底是不是明智？
他的身體，仍然在持續下沉，但卻開始緩緩治愈，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必然能夠痊癒。
他毫不客氣，隨手拔起，又如牛嚼牡丹一般地吞下了肚子！
風不凡嘆了口氣，「唯一的可能，就是千丈孤峰之後的雲夢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