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魚腸破金劍
風子岳微微一笑，舉起了手中的古劍。
感慨之意，溢於言表。
星月城主鴻飛冥目光冷漠，靜靜地掃過風子岳身上，眼神深邃，彷彿無盡星海，帶著平靜的威壓。
正如公羊奚所說，是人御劍，而不是劍御人，若是把自己的精神世界，全都變成了一柄劍的話，那作為這個人的意義，又在何處？
說到底，終究還是要以劍法來分勝負。
這一點，倒是不得不承認。
這樣的劍客，冷漠、驕傲而強大，因為他的神魂，早已被淬鍊的跟名劍一般無二。
「確實是好劍，不過……」
點點滴滴落下，風子岳只覺得那鎮龍地脈的劍氣，竟是被慢慢消磨，無可抵禦，雖然一時之間，能夠支撐，但只要給他時間，這百骨銷金劍法，竟是能夠消磨一切！
但對於風子岳這樣探求武道的人來說，這種單憑力量的武學，卻不足以給他更多的啟發。
「好劍！」
「同為劍道比拼，竟然用什麼大和尚的指法，看來我是高看你了！」
其實說實話，他所遇到的破虛高手，不是不強，但是給人的感覺，總是只純以力量壓人，比之先天境界之時，種種精妙的武學，顯得粗糙了許多。
風子岳眉頭微微一蹙，這魚腸破金劍——撇開他背上尚未成型的劍母不論——已經是風子岳這麼多年來，所見的劍當中最為出色的一柄。
這劍光強橫，無堅不摧，風子岳已經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無邊偉力，若不是這招鎮
劍母之中，身為鑄劍師的碧絲，卻是嗤之以鼻。
只有這樣的高手，才能刺激他對武道的體悟，尋找突破之道！
風子岳點頭讚歎，卻見那鴻飛冥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這劍，已經數百年未曾出鞘，今日見君，倒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屁！」
風子岳只覺得臉上的肌膚，都有一種深切的刺痛感。
而聽鴻飛冥的意思，似乎對這樣的劍，還有所不滿。
斷劍雖折，劍氣不改，在他們這樣高手的手中，其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只聽錚錚聲響，劍光相撞，一時之間，竟是難分軒輊。
但不可否認，這樣的人，在劍道修為之上，卻是不會低。
只見那鴻飛冥將手中短劍，再一次抖了一抖，金光泛起，看上去光芒極盛，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在出鞘的那一剎那，這魚腸破金劍，確實是奪盡了人的眼球。
仙劍？
風子岳微微一笑，「克敵制勝，勇往直前，可謂劍矣，又何必拘泥於用手指還是用劍刃，我倒覺得，城主你太過拘泥，不能領悟劍道真意呢！」
他的語氣，平平淡淡，彷彿是說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一般。
這鴻飛冥的劍法，實在是精妙玄奇，這以絲絲金線，消磨對方護身劍光的劍法，風子岳也是第一次見到。
金光耀眼，殺氣逼人。
風子岳淡然搖了搖頭，握住劍柄的手，更緊了一些。
鴻飛冥點了點頭
「此劍，名為魚腸破金劍，其實，本來是有成為仙劍的命運——但是現在，」鴻飛冥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一絲失落遺憾之意，「就跟我一樣，只能成為一柄好劍而已……」
「你的劍，是斷劍？」
不過，這所謂仙劍，好劍之論，風子岳倒是沒有聽過。
這樣的劍，鴻飛冥竟然就是隨隨便便地放在衣袖當中。
風子岳雙目微閉，劍光脫手，頓時身周黃氣瀰漫，天下第一守招，鎮龍地脈已然出手！
剝奪了所有的感情，才能夠純粹于劍道，真正體會到劍心——但風子岳的劍道，卻與這一條道路大不相同。
風子岳皺了皺眉頭，左手凝指虛點，正是大昭寺的絕學陀羅葉指法。如今他一邊施展鎮龍地脈，一邊伺機反擊，這種招數，已然是練得爐火純青。
風子岳淡然一笑，搖了搖頭，「只怕未必，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直至今日。
「——不過，他這柄魚腸破金劍，也算是好東西了……」
風子岳的修為雖然只有破虛中境，但他身上的劍意，卻是讓鴻飛冥都感覺到了強烈的壓迫，這樣的高手，積年難遇。
只要有耐心，幾乎是無堅不破！
百骨銷金劍法！
這樣的人，可以說是名劍，卻不能算是劍客。
她雖然不是鑄劍宗師，但好歹是家學淵源，見多識廣，這
若是自己沒有這鎮龍地脈一招，那金色之網狀劍光，只要撲上來一裹，就能將風子岳切成碎片。
鴻飛冥也注意到了這一柄折斷了的青銅古劍，這亂道人所持的玄元渾天古劍非同小可，雖然斷折，依然散發著灼灼劍華。
「什麼神而明之，什麼千里之外，取人首級？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這人瘋了！」
這劍法，生生不息，循環不已，絕非是那一拳一腳，全憑力量的簡單之法。
「雖然如此，但殺你也足足夠了，後生，往前領死吧！」
風子岳雙眉一軒，白衣一振，又向前跨了一步，氣勢更勝。
「至於好劍，削鐵如泥，殺人如草，那就不過只是凡俗之類了。」
挽回這三十年的時光，他絕不會放棄自己的情感。
「何謂仙劍？何謂好劍？」
鴻飛冥大怒，劍光更盛，似是要一舉割裂風子岳的鎮龍地脈一招一般。
他長笑聲中，雙手一合，收了鎮龍地脈的劍法，劍光暴漲，又是一變！
在鴻飛冥看來，劍道一字，最重要的就是純，他寧可不修鍊別門武學，就專註于劍道，才能將這以紛繁複雜為名的百骨銷金劍法。
這種劍法，雖然緩慢，卻是堅定，正是風子岳這樣強悍的守招鎮龍地脈劍法的剋星。
鴻飛冥搖了搖頭，露出古怪的笑容，「年輕人有自信是好事，不過，太過自信，那就是自己取死之道，就讓你試試，我新練成的百骨銷金劍法吧！」
「
「別聽他胡說，哪有什麼仙劍……」
「這種地方之人，哪裡能懂得純于劍道的真諦！」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更強的力量，更快的速度，確實已經足夠，簡簡單單，一拳一掌，也能要人的性命。
——以攻對攻！
「所謂仙劍，就是神而明之，無所不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級——」
鴻飛冥開口贊了一聲，卻見他的那一道金絲劍光，一分為二，旋即又化作十道，百道，恰如春雨如絲，又像是密密麻麻的金色蛛網，叮叮咚咚地落在風子岳鎮龍地脈的護身光罩之上。
這與風子岳以劍為骨，鍛煉自身的做法，剛好是截然相反的行徑。
對他來說，要他放棄自己對家人朋友的感情，那就根本不需要重生。
鴻飛冥的聲音變得闊遠，微帶著幾分寂寥之意，彷彿是在回想什麼，只是終究有幾分蕭索之意，搖了搖頭。
就好像事劍尖刺中皮膚的那一種痛楚。
對鴻飛冥的話，風子岳也是將信將疑，不過若是真有這等仙劍，實在是讓人心馳神往。
「胡說八道！」
藏劍合神，自身如劍，這本來就是劍道極高的境界。
風子岳雖然危殆，但只覺得心曠神怡，如飲綢繆，真是難得的感受。這種酣暢淋漓，與絕頂高手比試的功夫，卻是長久沒有了。
面臨如此強橫的劍法，風子岳竟然是主動求變——
如今雖然以鎮龍地脈抵擋，但在那百骨銷金劍法的慢慢消磨之下，只怕也是不能支撐太久。
「
碧絲在劍母之中，憤憤不平。
為了這麼一個對手，這魚腸破金劍，倒是值得再一次出手。
如今見風子岳劍中夾指，難免劍道有些不純，心中不滿，開口鄙叱。
可惜，無論如何，這魚腸破金劍，到底不是他口中所說的仙劍，自然也不可能見識所謂仙劍的風采。
也有許多人認為，這其實就應該是真正劍客的面貌。
他話音剛落，手中劍光，已然飛起！
不過風子岳的心中，卻是有些暗暗震驚，他自踏入天外世界以來，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麼精妙的劍法。
鴻飛冥識得厲害，冷哼一聲，袖子連拂，擋開風子岳的攻勢。
這一次，鴻飛冥卻沒有反擊的意思，他仰首望天，這通天巨塔第七層中的星空，雖然暗淡，卻是高懸于其上，與真實的夜色，並無區別。
風子岳的目光，也轉移到那一柄金色的短劍之上。
兩人的劍道觀念，全然不同，南轅北轍，本來就說不到一塊兒去，如今生死相拼，更是不可能有什麼好話。
尤其是對於破虛高手來說，放下一切，數百年上千年浸淫劍道之中，對劍的體悟和運用，已經到了一個常人無法企及的境界。
這沒一根金線，消散之時，都可以化去風子岳身周的劍氣。
只見一道金線，勾連天地，斜切而來，一瞬間，彷彿有割裂天地之感，風子岳的面色微微一變，毫不猶豫，一出手就是鎮龍地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