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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0章 一點小破綻

第760章 一點小破綻

正如王觀所說,印文只是小破綻,比較讓人存疑,但是又讓人帶有僥倖的心理,覺得或許可能說不定真是沈周蓋錯蓋章了呢?
「誒,我們什麼時候說是仿品了,不要亂蓋帽子。我們只是表示懷疑而已,畢竟東西十分珍貴,需要慎重地鑒定。」王觀反駁起來,免得待會鑒定圖畫是真跡,被俞飛白趁機扣上打眼的屈辱光環。
被兩人一說,俞飛白也有些懷疑起來:「汪直的運氣不至於這麼差吧。」
「錢老,您怎麼看?」俞飛白立即問道:「這畫還有沒有其他破綻?」
「史料上有記載,沈周早上畫一幅畫,才賣出去不久,下午就有仿作出現了,然後十日之內就遍布江南各大城市了。」
「大破綻沒發現,小破綻倒是有一個。」王觀笑道:「這要多謝錢老的表情指引,才讓我十分順利的發現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鈐印?」
「就是捏拿不準是不是真跡,所以才向您老求教啊。」
「真是贗品。」
「扯遠了。」
「沈周的作品我了解不多。」王觀字斟句酌道:「而且這幅作品的筆法風格非常逼真類似,我還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死心之後,俞飛白認真的請教起來:「除了印文以外,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感嘆之後,大家的注意力又返回字畫上。剛才皮求是說沈周的字畫贗品不少,甚至有些連明知道是贗品,他自己還要幫忙題款,讓人不得不防。
俞飛白遲疑道:「有竹庄、石田、水雲居,有什麼不對?有竹庄和水雲居,那是沈周居住的地方,而石田更是他的號,很正常啊。」
「不是你運氣衰,而是汪直運氣不好。」王觀微笑道:「非常地不幸,不小心買到,或者搶到了假畫而已。」
一進門,俞飛白就匆忙叫嚷道:「他們說是仿品,我覺得是真跡。」
說話之間,王觀等人手腳麻利的清理桌子,然後小心翼翼把將近兩米長的山水長卷鋪開,再請錢老仔細評賞。
仔細研究筆款和鈐印,錢老突然皺起了眉頭,好像有幾分斟酌。見此情形,王觀警覺道:「錢老,這畫有什麼不對嗎?」
說話之間,皮求是在俞飛白催促之前,直接揭開了謎底:「不過,沈周晚年號白石翁,或者玉田翁。確切地說,應該是在成化二十年的時候,他五十八歲時就自號白石翁了,然後都是在作品留下白石翁的鈐印。然而這是弘治年間的作品,卻依然還是石田印文,顯然有些不對勁。」
「行了,先收拾一下,回去再慢慢研究。」與此同時,王觀笑道:「把想留下的東西帶走,剩下的東西……你打算怎麼處理?」
「畢竟古代的文人,總是喜歡給自己房屋起些雅號,比如說蘇東坡的雪堂,唐伯虎的桃花庵,還有蒲松齡的聊齋等等,這也是十分正常的情況。」
其他人紛紛點頭,深以為然。
到這話,其他人多少也有幾分感觸。以如今的標準來看,古人的許多規矩都十分不合人道,非常沒有必要。然而王觀也可以肯定,大部分的古人,對於孝順的理解,肯定要遠遠超過現代的許多人。
與此同時,皮求是嘿嘿笑道:「幾百年過去,沈周的大部分贗品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不過也有部分留傳下來。其中的典型代表就是收藏在台北故宮博物館的沈周山水圖軸,那是乾隆年間收藏清宮的東西,不僅名列石渠寶笈,甚至還有七方清代皇帝收藏印章。不過十分可惜,那幅作品卻是不折不扣的舊仿贗品。」
「也是。」
「錢老,幫忙鑒定一幅畫。」
然而,這個時候,錢老的一句話,卻徹底讓俞飛白死心了。
「你能肯定是贗品?」俞飛白瞥視道:「說說看,假在什麼地方了?」
「哪裡不對勁?」俞飛白連忙追問起來,就連錢老也停止了研究,回頭含笑看著王觀,看他是不是真有所發現。
「沒錯,沈周一生信奉父母在,不遠遊的原則。一生在家侍奉母親,直到他的母親九十九歲壽終正寢,而他已經八十了。」皮求是也十分感嘆道:「按照古人的規矩,父母去世需要守喪三年,沈周做到了。不過三年之後,他也隨之去世了。」
王觀解釋起來,也有幾分敬佩之意:「與唐伯虎、文徵明屢試不中不同,沈周一生不仕,而且非常的孝順。曾經有官員想聘請他為幕僚,可是他卻由於要奉養老母親,所以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仿作?」
一時之間,俞飛白臉上充滿了失望之色。
俞飛白皺起了眉頭,仔細打量圖畫,一時之間也不好判斷到底是真是仿。
「果然不對。」
「沈周的山水長卷。」王觀笑道:「從粗獷的筆法來看,應該是晚年的作品。」
「這個難說,他一個大海盜,收藏這些字畫,多半是為了附庸風雅,不懂鑒定上當受騙也十分正常嘛。」王觀笑道:「不要以為時代相近,收藏的東西就一定是真跡。不過是贗品也沒關係,反正在那個時代傳下來,到了現在不能叫贗品,而是仿作。」
當然,如果畫卷上的落款與作品風格對不上號,那就可以懷疑是贗品仿作了。
俞飛白察言觀色,忍不住驚疑道:「難道我的運氣真的那麼衰?」
說到這裏,王觀笑道:「這些仿作的水平不低,甚至連沈周的弟子文徵明也曾經打眼了。好像是某一天,他花了八百文買到了一幅沈周的作品,他的朋友過來拜訪看見了,非常喜歡,想請他割愛。文徵明不同意,朋友見狀立即告辭而去,然後在一個古玩店買了一幅同樣的作品返回,讓文徵明目瞪口呆,才明白是自己看走眼了,居然買到了贗品。」
「不是吧。」
聽到這話,皮求是率先反應過來,有種撥開雲霧見太陽的感覺,然後笑道:「沈周,字啟南,號石田,這是對的。由於一生不仕,寄情于山水之中,所以不住在城市裡,而是在鄉間隱居。宅院起名為有竹庄、水雲居,也沒有任何問題。」
「王觀說得對,這是仿作的可能性很大。」
「真的?」錢老有幾分驚喜交集。
此時,王觀笑道:「畢竟只是小破綻,最多說明作品有存疑,真正要確定真偽,還需要從最基本的地方著手。」
「不僅是文徵明,連乾隆皇帝也打眼了。」
不過看筆款的時期,那是弘治十年的作品。從時間上來說,確實是沈周晚年之作,這個倒也沒有什麼問題。並且長卷引首有「有竹庄」朱文印一枚,卷尾有沈周自己的題跋,另附「石田」、「水雲居」兩枚白文印章。
「切,要怪也只能怪乾隆皇帝,明明是自己眼力不足鑒定錯了東西,又死要面子不承認。他都認定東西是真跡,一幫大臣哪裡敢反駁,只得將錯就錯了。」俞飛白鄙視起來。
在古代三十多歲就敢自稱老夫的情況下,五十八歲號翁也算是較晚了。另外就是明代文人用印十分講究,什麼時期就用什麼印,絕對不會有拿錯印章,亂蓋印文的事情。所以說這個破綻,絕對不小,相反還是十分明顯的大問題。
「就是不為名利,真正以詩文字畫為愛好的意思。」
「什麼圖畫呀,讓你們這樣認真對待?」錢老有幾分好奇,饒有興趣道:「是哪位名家之作?」
「不急,我再看看。」錢老微微搖頭,仔細研究畫卷上的山石、樹木、江河等等景觀。不過越看下去,他的眉頭就越皺得厲害。
最基本的地方,自然是作品的筆墨風格。仿作畢竟是仿作,仿得再真,也總會有破綻的存在。印文只是其一,肯定還有其二、其三。
「那你廢什麼話。」俞飛白撇嘴道:「我還以為你真看出什麼破綻來了呢。」
這主要是沈周早年多作小幅,中年以後才開始創作大幅作品。中年畫法嚴謹細秀,用筆沉著勁練,以骨力勝,晚歲筆墨粗簡豪放,氣勢雄強。所以說,從圖畫的尺幅和筆法,大概就可以判斷是什麼時期的作品了。
「賣了,直接賣給銀行。」俞飛白隨口道:「不然分批出手,太麻煩了。」
「就是,就是……」
「不能說是贗品,應該稱為仿作。」
「為什麼咧?」
錢老目光掠過,頓時笑道:「看起來,還真是晚年的作品。」
王觀一笑,直言不諱道:「別的我現在不敢多說,但是這鈐印好像有些不對。」
王觀更正起來:「之前我們不是說過了嗎,沈周是真正意義上的職業畫家,他的生活來源主要靠其賣畫收入。不過由於他名氣大,畫作受歡迎,當時就有許多人靠造他的假畫為生。只是他為人寬厚,坦然視之,從來不計較,所以格外受人敬重。」
王觀微微點頭,也不再過問具體的細節,反正到時候坐等分錢就行。至於現在,則是把兩三口大箱子抬出去裝車上,然後風馳電掣的返回大宅門。
「神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