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大手筆
「又裝傻。」張老瞪眼道：「直說了吧，他們想買你的熒光樹脂，你願不願意出手？」
「我也不知道。」王觀坦誠道：「還在猶豫之中……」
現在道真寫的就是換鵝帖，張老說他二十多年來，專一臨摹這篇字帖。打量片刻之後，王觀深信不疑。只見道真執筆如飛，速度極快，但是字字清晰，充滿了秀美開朗之意態。
「嗯？」
王觀笑道：「我是在考慮，請那位道真幫我寫一篇黃庭經，大概需要多少錢。」
「王居士覺得他寫得好。」
「不是。」王觀搖頭否認：「鑲金玉如意撐死了就兩三百萬，怎麼可能比得上漁父圖。」
張老態度中立，自然沒有什麼意見。
「厲害。」
看見王觀繼續搖頭，張老也不打算繼續猜測下去了，乾脆利落把盒子翻開。
「謝謝了。」
一瞬間，幾個道士十分失望，但是又不好多說什麼。畢竟王觀這個借口光明正大，而且又是事實，沒有反駁的理由。再說了，人家想離開，難道還能強行留客不成？
「王居士過獎了。」
「隨便你了，反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解決就好。」
「嗯嗯……」王觀點頭，也沒有什麼懷疑。
與此同時，在其他道士的示意下，張清輕聲道：「我卻覺得他還有提高的餘地，如果能夠用熒光樹脂寫下一篇黃庭經。以道真的書法實力，加上經文的玄妙，以及熒光樹脂的效果，那麼作品肯定震古爍今，流芳百世。」
半晌之後
與此同時，張老也不客氣了，直接伸手把長盒拿過來，稍微掂量了下，就有些驚訝道：「挺沉的嘛，似乎有一米二左右，難道是兵器？」
就是沒有懷疑，王觀才理解了張老的感嘆。能把換鵝帖臨摹得出神入化，甚至有超越歷代名家摹本的情況下，可見他的書法天賦極高。然而十分可惜，這樣的書法天才太專一了，居然只會臨摹換鵝帖，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揮霍浪費自己的能力。
此時，王觀把書冊接過來，順勢低頭一看，只見書冊是按照古法精心裝幀的，紙頁肯定是上等的宣紙。打開書頁一看，裡頭是一行行舒展飄逸的小楷，讓人看了就覺得賞心悅目。
當然，對於許多書法名家來說，換鵝帖是不是王羲之真跡並不很重要，最重要的是這個名帖本身的質量上乘。不然的話，也不會被歷代書家視為王羲之墨寶了。
「呃……」
浪費是可恥的，會受到報應的。這不，報應真來了。除了換鵝帖之外，道真卻不懂寫別的書法字體，真是可悲可嘆。
「也對啊。」張老深以為然：「以你的性子，不可能做揀芝麻丟西瓜的事情。」
椽筆這個典故出自東晉名臣王詢，一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人將一支像椽子那樣的大筆送給自己，醒來了之後，他若有所
在方明升燒火沏茶之時，張老直接問道：「王觀，你是什麼想法？」
離開了龍虎山，大概半個小時，大家再次回到方明升的蓬萊小築。雖然王觀說自己累了，但是大家都清楚這是借口，所以肯定不是各自回房休息，而是聚在客廳喝茶。
「……有，當然有。」
換鵝帖真本已經失傳，王觀通過一些途徑，看過流傳下來的拓本。現在回憶拓本，再對比眼前的字帖，發現無論是字體形態，還是框架布局，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什麼？」
「猶豫什麼？」張老好奇道：「不捨得？還是在考慮怎麼再宰一刀？」
顯然，王觀欽佩道真練習書法的毅力，佩服他二十多年如一日在專心臨摹換鵝帖，但是絕對不會敬重他，因為他沒有讓人敬重的資格。
王觀滿意點頭，當下也沒有留下什麼承諾，反而轉身招呼張老走了。
王觀賣起了關子，在張老的催促聲中，才算是把東西拿了出來。東西裝在巴掌寬的長盒之中，那是安裝書畫捲軸常用的錦盒。
「好東西，難得的好東西。」
張清這話，稱得上是開門見山，圖窮匕見，直截了當……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王觀也不覺得意外。
為什麼歷代書法家，總是孜孜不倦的追求創新，在前人的基礎上開創新局面，創造出屬於自己的東西。那是由於他們十分清楚，活在別人的陰影下是沒有前途
王觀欣賞片刻，儘管道真還沒有寫完，他由衷讚歎起來：「果然夠專一，絕對是專家，臨摹換鵝帖的大專家。」
霎時，張老愣住了：「不是書畫還能是什麼？」
「不是兵器。」
「這話倒是不假，除了書畫以外，還有一些珍貴的明清名瓷，以及玉石、金銀器物。」張老點了點頭，然後沉吟道：「不過看盒子，應該不是瓷器。難道是那根鑲金玉如意？」
正如張老所說，哪怕道真把換鵝帖臨摹得和真跡一模一樣，甚至超過真跡，但是肯定沒有任何人承認他比真跡作者厲害。因為他是在真跡作者設定好的架構下，才取得了現在的成績。但是脫離了這個框架，他就什麼都不是了。
一瞬間，不僅是張老驚愕不已，連旁邊的方明升也獃滯了一下，眼中儘是驚疑之色。
「行，那就回去。」
楷書，本來就有方正的意思，應該比較規範。然而這些字體並不一致，有大有小，筆畫有粗有細。在保持整體和諧的前提下，增強了字與字之間的形態變化，具有動態美，更富有輕靈飄逸感。不過也有人覺得，這樣的小楷筆法與王羲之的筆法不像，這才有真偽之辨。
「有嗎？」王觀笑容依舊：「我覺得這東西不錯啊，這樣的『大手筆』可不多見。」
「不是書畫。」王觀微笑搖頭：「您老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從此以後，如椽筆、筆如椽、椽筆
看到這個錦盒，張老自然而然誤會了，饒有興趣道：「到底是什麼書畫，價值居然比吳鎮的漁父圖還高？」
「什麼什麼想法？」王觀反問起來。
「沒。」
此時，一個道士笑道：「其實也有些倉促了，如果能讓道真準備一段時間，焚香凈手，調整心態，恐怕能夠寫得更好。」
「張老，寶庫裡頭，可不僅是只有書畫而已。」王觀笑逐顏開道：「另外還有一些東西，價值可不菲。」
換鵝帖是飄逸的小楷，運筆流暢，結構完美。
就在張清等人滿面失望表情，打算禮送他們離開之際，王觀卻話鋒一轉：「這位道長的字確實不錯，只不過我確實累了，沒有辦法繼續看他寫完。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寫好的黃庭經，給我一份回去觀賞。」
值得一提的是，換鵝帖無款，末署永和十二年五月而已。也不知道是從誰開始，先把這篇經文與王羲之聯繫起來。反正一直到現在，還存留爭議。
然而，王觀卻沒有正面回應，不置可否一笑，隨之回頭道：「張老，天色晚了，而且看了一天東西，我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張老一聽，頓時驚詫道：「鬧了半天，你居然在打這個主意，準備釜底抽薪啊。」
一瞬間，可
現在王觀居然捨棄了吳鎮漁父圖而選擇了這支大筆，在張老和方明升看來，典型就是捨本逐末，因小失大，得不償失啊。
「啊……」
「我又不傻。」王觀理所當然道：「有這樣的東西，自己找人幫忙寫一幅作品，註定可以成為珍奇異寶，幹嘛要便宜他們？」
王觀說的大手筆，不僅是形容詞而已，更是在陳述事實。
一般來說，所謂的大手筆，那是指有名的文章家或作品，也比喻實施宏偉的規劃。不過王觀口中的大手筆，或者說盒子里的東西，真是大手筆。說白了，就是非常大的毛筆，也就是大家常說的如椽大筆。
說實在話，直到這個時候，道真還是弄不清楚王觀的身份，也不知道張清等同門幹嘛好像卑躬屈膝似的討好他。不過聽他說自己的字好，需要仔細觀賞，道真也不介意把自己的得意之作奉獻出來。
「知道就好，也不用說出來嘛。」王觀笑了起來。
張老也無所謂，反正紫檀陰沉木珠事了，那也沒他什麼事了。他也不打算多管閑事，而是笑問起來：「對了，你那個比吳鎮漁父圖更加珍貴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寶貝？」
「這個是……」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晉孝武帝就駕崩了，由於他文筆出眾，朝廷要發出的哀策、訃告和孝武帝的溢議等，全交給他起草，頒布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