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2章 永樂甜白
「常老說笑了，我還差得很遠。」
「什麼好東西？」
「確實不錯，大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趨勢。」
等等，不對……
孔老先生笑容多了幾分真摯，讚許點頭道：「難得，難得……」
「孔老，他們是我朋友。」
當然，不爽歸不爽，俞飛白還是吸取教訓，不再吱聲了，免得又受到打擊。反正他已經開始懷疑孔老先生是不是故意這樣說的，畢竟也不是沒有可能。一時之間，他就心裏就給孔老先生貼上老奸巨猾的標籤了。
此時，俞飛白搖頭反駁起來，卻是讓餘味等人愣住了。
「徒弟？」孔老先生一怔，立即笑道：「所謂名師出高徒，能讓錢兄看重的，鑒賞能力肯定不凡。」
注意到王觀的神態，周老頓時笑道：「眼睛賊尖，堪比孫猴子的火眼金睛。」
俞飛白聞聲眼睛一亮，自然凝神觀察起來，只見茶几上擺放著一些茶具。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夠看出這些茶具儘管不錯，但也不過是不錯的工藝品而已。
「孔兄多慮了。」
在保安的引請下，王觀和俞飛白坦然自若走了進去。過了門口，只見裏面是一個寬敞的休息室。室內空間裝飾典雅，擺放了幾棵風水樹，以及一隻橢圓形大魚缸。
與此同時，孔老先生看向王觀，好奇道：「也是令希的晚輩。」
「真的是永樂甜白瓷？」
可惜不能上手，不過單單是看小碗釉水瑩潤，猶如羊脂美玉般的光華，就足夠讓俞飛白有幾分迫不及待，升起想要捧起
常老搖頭道：「這樣的珍寶，能夠完好無損地流傳下來，也算是難能可貴，鳳毛麟角。有一件算一件，真的假不了。」
俞飛白一怔之後，臉上浮現出驚喜交集的表情。要知道瓷器也分檔次的，古玩行內人都知道，中國官窯瓷器以明清御窯廠器物為貴，而明代御窯瓷又以「永白（永樂甜白）、宣青（宣德青花）、成彩（成化鬥彩）」為上。
對於真正的師徒來說，悉心教導的徒弟不能超過自己，怎麼看也是一種遺憾。所以對於錢老輕輕鬆鬆收了一個能夠繼承衣缽，並且有可能超越自己的徒弟，常老還是很羡慕嫉妒的，總是暗嘆自己怎麼沒有這樣的機緣……
「不要這樣急，讓人笑話。」錢老輕笑搖頭，示意道：「這是孔兄的珍藏，也要問問人家的意見。」
「怎麼聽起來是在說我虛有其表呢。」俞飛白嘀咕起來。
「不是德化白瓷。」
周老笑了，立即招手道：「來了正好，給你介紹一個人……」
不過聽到動靜，這些人還是自然回頭看去。看到是王觀和俞飛白，許多人卻是怔了一怔。然後其中一個白髮蒼蒼，有幾分虛胖的老人開口了，滿臉遲疑之色：「你們是？」
「周老，還有我呢，好歹也招呼一聲吧。」俞飛白埋怨起來，直接繞開那個秘書，然後走了過去，好奇打量了眼虛胖老人，頓時笑道：「不用介紹了，這位老先生應該就是
「錢老、周老、常老……」
錢老橫了一眼，也有幾分不好意思道：「管教不嚴，讓孔兄見笑了。」
說話之間，王觀輕聲笑道：「永樂甜白！」
一瞬間，一個站在角落，類似於秘書的隨行人員走了出來，眼中透出幾分傲氣，不過語氣卻還算客氣說道：「兩位先生，不好意思，這是私人禁地。如果沒別的事情，請回吧。」
這個時候，王觀微笑招呼起來，圍坐在茶几旁邊七八個人之中，他們起碼認識一半以上，自然不擔心被人當成惡客趕出去。
誰都知道，初次見面就誇讚一表人才，那麼肯定是客套話。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魚缸的旁邊，卻擺了一張茶几，四周擱了七八張編織精緻地竹藤椅子。在王觀和俞飛白走進來的時候，七八個人就圍坐在茶几旁邊，不是在喝茶閑聊，而是在觀賞什麼東西。
「差不多。」
「那個杯子的釉色晶瑩潔白，色澤溫潤如玉，胎體薄如蛋殼，極為輕盈。無論是胎釉還是顏色，都與這個小碗相當，所以我覺得它們應該是同一個品種。」
周老笑著說道：「不過像是他的徒弟多一點。」
「啊！真是永樂甜白？」
東西在明代就是這樣珍貴，那麼流傳到現代更加不用多說了，反正就是歷代藏家夢寐以求的珍品名瓷……
俞飛白從善如流，立即轉頭問道：「孔老先生，不介意讓我們觀賞吧？」
「這位年輕人呢。」
此時此刻
中國白瓷的發展，可以追溯到東漢時期，或者更早。不過真正形成規模，而且把瓷器燒成雪白顏色的，還是在唐代年間。這個時期，唐代刑窯燒造的白瓷，胎質潔白，釉面光潤，胎釉已不見白中閃黃或泛青的現象。
「這麼凈白……難道是德化白瓷？」
此時此刻，知道東西的珍貴之後，俞飛白不淡定了，搓手問道：「能讓我們看看嗎？」
「人家在誇你呢。」
不過也需要注意，甜白只是形象稱呼，實際上甜白瓷也稱為填白瓷，填白釉是一種製作瓷器的工藝，兩者之間也有區別的，不能混為一談。
與此同時，王觀卻搖頭反駁起來，臉上若有所思道：「這種凈白的程度，與德化白瓷有些細微的差別。類似這種小碗我沒有見過，但是曾經在德叔的收藏之中看過一個杯子。」
看了一眼，俞飛白猜測起來，目光充滿了見獵心喜之色。首先他不認為錢老等人在喝茶的時候會多此一舉拿個不相干的小碗來礙眼，其次是周老也說了，茶几上有好東西。基於這兩個理由，他自然能夠判斷，這個白瓷小碗絕對不簡單。
接下來白瓷又繼續發展，經過了五代、北宋的定窯白瓷，還有元代的樞府釉瓷，最後到了明代永樂年間，白瓷的技術積累已經達到頂峰，然後開創性地燒造出一種半脫胎白瓷來。這
只見小碗口外撇，胎壁薄極，典型的永樂官窯碗器型。最重要的是晶瑩雪亮的胎壁能夠光影照人，釉白細潤恰似新鮮之蔗糖，讓人看了就產生絲絲甜意。
此時，王觀謙虛一笑，目光也隨之朝桌子看去，乍看之下也有幾分失神。
「當然沒問題。」孔老先生爽快點頭，微笑道：「這是館藏，遲早要擺出去讓大家觀賞的。現在就是請幾位大行家幫忙掌眼，確定真偽而已。免得拿仿品贗品當成寶貝，貽笑大方之家。」
「怎麼，發現好東西了？」
「永樂甜白瓷，果然名不虛傳啊。也難怪當年永樂皇帝對甜白瓷情有獨鍾，就算是西北地區覲獻的和田玉碗也不喜歡，偏愛甜白瓷碗。」俞飛白感嘆道，反覆打量，愛不釋手。
「錯了，我們不找你。」
但是俞飛白卻覺得，人才就是人才，千萬不要多加一表。畢竟單純外表帥氣沒用，關鍵是有內涵。總而言之一句話，矯情！
「這是赤子之心！」
「王觀呀，這麼快就回來了？」
聽到這話，俞飛白更加不爽了。什麼是赤子？說白了就是不懂事的小娃娃。別人形容你是懵懂無知的孩童，你會感到高興嗎？
永樂皇帝覺得相對甜白瓷來說，晶瑩溫潤的美玉器物都顯得俗氣。由此可見，在永樂皇帝的心目中，甜白瓷的價值比金銀珠玉珍貴多了，屬於難得的寶貝。
就在這時，坐在末尾的餘味連忙笑道：「他
這話倒是不假，在比較傳統的行業之中，不僅是學生挑老師，老師也在挑學生。學生想拜名師學習，名師也想找個聰明伶俐，勤奮好學的學生教導。說起來這也是相輔相成的事情，久而久之才鑄造了名師出高徒這個詞語。
俞飛白這話也是有出處的，根據明太宗實錄記載，永樂四年回回結牙思進玉碗，上不受，命禮部賜砂遣還。謂尚書鄭賜曰：朕朝夕所用中國瓷器，潔素瑩然，甚適於心，不必此也。況此物今府庫亦有之，但朕自不用。
「就你機靈。」周老笑了笑，也隨之示意道：「孔兄，這個嬉皮笑臉的年輕小夥子，就是令希的晚輩俞飛白。性格比較跳脫，你要多多包涵。」
忽然，俞飛白髮現在七八個茶杯之中，暗藏了一個白瓷小碗。他連忙打量，感覺小碗在茶杯之中十分明顯，彷彿鶴立雞群，而且在陽光下散光出幽淡雋永、典雅含蓄的雪潤光澤，看起來非常美觀精緻。
「哪裡哪裡……」孔老先生輕輕擺手，微笑說道：「真是一表人才啊。」
「常老，我們還沒看呢，你別劇透啊。」俞飛白稍微有些不滿，隨即小心翼翼捧起永樂甜白小碗仔細觀賞起來。
與此同時，常老的聲音之中也有幾分羡慕之色。他也帶了幾個徒弟，最早的一個已經跟了他二十年了，現在自己開店經營，在潘家園中也算是小有名氣。不過他也知道，這個徒弟一生估計止步於此了，沒有超過他的可能性。
咦，不認識？那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