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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5章 你們錯了

第895章 你們錯了

「應該是。」
在眾人的請求下,錢老才解釋起來:「你們說青花釉料是國產料與進口料相結合的結果,這是不正確的推斷。」
說話之間,錢老由衷道:「收到了一件不可多得,屬於孤品的寶器。」
還好,畢竟一把年紀了,孔老先生心裏再急,卻也沉得住氣,而且還笑得出來:「既然你們有證據,那我就洗耳恭聽你們的高見了。」
與俞飛白不同,他首先打量青花的紋飾,只見罐蓋上繪製瓜瓞紋,茂盛的葉蔓纏繞著一大兩小共三隻果實。罐腹上繪兩叢瓜瓞紋,每叢四隻,共有八隻果實。葉蔓掩映,碩果累累,呈現出一派盎然生機之象。
錢老表情一肅,眼中也有幾分驚疑。畢竟他還沒有上手打量,不好判斷東西的真偽,只是以為俞飛白看出什麼端倪來了,所以暗示他揭示出來。
「錢老……」
「或者說這是仿品?畢竟就算不是贗品,也有可能是仿品嘛!」
「什麼瞎蒙,這叫直覺。」
當然,最重要的是,遇到朱大先生的作品多了,俞飛白現在已經有些風聲鶴唳,看到十分珍貴的瓷器,心裏總覺得不安心,忍不住懷疑是贗品。
「啊……」
孔老先生心胸比較開闊,自然不以為意,而且似乎有幾分觸動……
說話之間,錢老指著青花蛐蛐罐繼續解釋道:「這件東西釉料發色濃淡相間,看起來確實很像是蘇麻離青與國產料相結合,但是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無論濃淡,都是同一色料。再綜合其中的色階變化特徵,所以我覺得這應該是使用分水法著色,而不是兩種不同鈷料的混合使用。」
「不要垂死掙扎了,東西的胎質、釉料、工藝,都符合時代的特徵,看不出什麼假來。」錢老一錘定音道:「這是真東西無疑,器型又十分完好無損,從宣德年間流傳到現在,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稱為稀世之寶一點也不為過。」
「沒事沒事!」
俞飛白低聲道:「再說了,我也是有根據的。你想想,朱大先生最喜歡複製珍貴名瓷了,上次是永樂青花大盤,現在弄個宣德青花蛐蛐罐,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況且,宣德蛐蛐罐可是孤品啊,怎麼可能這麼恰巧就讓他得到一個,而且還是最近才得到的……」
對啊,這是個問題。
「另外永宣青花瓷器多以小筆醮鈷料上色,因此要不停地用筆醮鈷料,這樣從起筆到收筆出現了深淺濃淡不一的明顯特徵,這一特徵的成因屬於用筆方法所致。」
就在這時,常老忽然不說話了,立即湊近宣德青花蛐蛐罐旁邊,然後伸手碰觸細摸起來。片刻之後,他的眉頭一皺:「分水法?」
「你說說看,這個推斷怎麼錯了?」常老肯定要據理力爭:「這種濃淡相間的發色表現,濃的青花十分艷麗,又有錫光反應,肯定是蘇麻離青,至於淡的……等等!」
「你們總體判斷沒錯,但是細節卻有幾分偏差。」錢老笑道:「反正都是無關緊要的旁枝末節,回去再細說吧。」
「原來如此。」
這是疑心病,得治!
與此同時,常老卻不能淡定,耿耿於懷道:「你覺得東西是真品,那麼為什麼又說我和王觀鑒定錯了呢?」
「這點錯了?」
「什麼,這是真東西?」
王觀點頭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再讓錢老看看。」
不過反過來說,也說明朱大先生贗品的危害性和嚴重性。連俞飛白這樣的行家也要惶惶不安,疑神疑鬼,那麼其他人也不必多說了。
瞬間,眾人有些意外,又覺得在情理之中。畢竟錢老說了,總體判斷沒錯,就是在細節方面有不同的意見而已。
就是考慮到這個可能性,錢老等人才決定捂蓋子,免得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
「分水法也稱為渾水法,是一種釉料的著色工藝。」錢老笑道:「永宣時期的蘇麻離青,有粗糲、細勻之分,著色方法有濃淡之分。由於青料細勻顆粒比較少見,著色的時候沒有結晶斑現象,而且顏色比較淺淡,與國產料十分相似,兩者之間比較容易混淆了。」
許久之後,錢老沉吟起來,手指頭在釉面上拂過,隨即若有所思道:「常老,王觀,你們說錯了。」
不過,這事不是重點,重點是俞飛白蒙錯了,在錢老嚴厲的目光下,只得乖乖道歉。
「飛白,沒有證據就不要亂說。」
如果事情泄露出去,整個行業肯定受到巨大的衝擊,或許經過幾十年不斷努力,好不容易才恢復過來的市場,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不知道有多少人破產……
「那我再研究一下。」
「怎麼樣?」俞飛白追問起來,有幾分期盼。
「不用了,在這裏說就行。」常老搖頭道:「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我的脾氣是有點倔,但是不至於不能虛心接受批評意見。」
不過事情也分輕重緩急,朱大先生的事情是很重要,不過也沒到火燒眉毛的時候,現在俞飛白卻說孔老先生的罐子是贗品,這事卻比較急,鬧不好會讓人翻臉的。
「所以就看你的了。」
「你呀,口無遮攔,輕浮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錢老搖了搖頭,接住了王觀遞過來的青花蛐蛐罐,隨後仔細觀察起來。
此時,錢老輕笑道:「東西的風格特徵十分明顯,不是贗品。」
「僥倖僥倖……」
「呃?」
俞飛白表面鎮定自若,心裏也有些小後悔。一時衝動,有些口不擇言了。果然,做人做事,還是要三思而後行才好,免得騎虎難下。有時候說錯話了,知道的人清楚你是心直口快,不知道的人自然以為你不修口德呢。
地位不同,給予的評價分量自然不一樣。錢老幾十年積累下來的權威,自然不是俞飛白和王觀能夠比擬的。錢老的隻言片語,遠勝於兩人的千言萬語,甚至於連常老也在首先考慮自己哪裡疏忽了,而不是與錢老爭辯。
「沒覺得有什麼異常。」王觀輕輕搖頭:「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痕迹。」
適時,俞飛白沉不住氣了,猶如落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可憐兮兮地看向錢老,希望他老人家給點支持。
「什麼是分水法?」
「證據,當然有……」
「我沒說是贗品。」
「什麼?」
王觀愣住了,忽然有些明悟,頓時啼笑皆非道:「趕情你是瞎蒙的啊。」
「令希。」
一時之間,眾人連忙關注起來,甚至於孔老先生也有幾分揪心,害怕是錢老出於顧慮,打算顧全他的面子所以不說實話。
「我先看看……」王觀點了點頭,又悄聲道:「反正你做好賠禮道歉的準備吧,不然錢老肯定罵死你。」
「沒錯,肯定是贗品。」
「不是吧,我好不容易蒙一回,居然蒙錯了?」俞飛白瞪大了眼睛,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之色:「你再好好看看,別看漏了。」
常老好像明白怎麼回事了,但是王觀還是有些糊塗,自然要打聽清楚。
「孔兄,恭喜你了。」
這個時候,俞飛白驚喜交集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尤其是得意洋洋的情緒還沒有來得及醞釀就被扼殺在萌芽之中。大起大落的刺激,讓他直接瞠目結舌,半晌才反應過來,不甘心道:「錢老,你才說他們說錯了,又說東西不是贗品,太自相矛盾了吧。」
適時,眾人恍然大悟。當然,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能夠辨別出來,那才是真正的本事。反正常老無話可說了,默認了自己的疏忽。
另外瓜果枝葉的顏色,果然與常老描述一樣,瓜果紋飾應該蘇麻離青繪製而成,色料凝聚厚處會形成黑褐色的斑點,在一定光線下有錫光反照,呈三角形結晶;至於枝葉蔓藤卻是國產青料,呈現一種色澤藍中帶灰的色澤,有水墨似的暈散效果。
此時此刻,俞飛白誓言旦旦道:「東西太完美無缺了,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破綻。據我的經驗,這樣的東西極有可能是……咳咳,可能是某個造假高手的作品。」
王觀從善如流,繼續觀察罐子的胎體。片刻之後,他輕嘆道:「飛白,你明明知道這罐子的一切特徵都符合宣德青花的特點,又何必推測它是贗品呢?」
俞飛白打算鑽空子了,要知道仿品和贗品也有語意區別的。
在俞飛白自我反省的時候,王觀也在打量青花蛐蛐罐。
也要承認,俞飛白這話儘管有強詞奪理的嫌疑,不過也有幾分道理。
連常老都不怕丟面子,王觀更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了,直接開口請教起來。其他人也很有興趣知道,紛紛推波助瀾。
俞飛白愣了一愣,立即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一瞬間,眾人皆驚,俞飛白卻喜出望外,驚喜笑道:「我就知道東西肯定有問題,說起來,有的時候我的直覺還是很準的……」
其實不僅是俞飛白心情大起大落,孔老先生的反應也差不多,先抑后揚,低落的心情在錢老三言兩語之中就激昂起來,有幾分眉開眼笑。這就是權威鑒定大師的能力,某種程度上能夠操縱一個人的喜怒哀樂。
「這是贗品?」孔老先生表情多了幾分沉重。
這個時候,俞飛白拍了拍王觀的肩膀:「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