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年代》第一卷 辛亥風雨

第五章 一百年太久(五)

第一卷 辛亥風雨

第五章 一百年太久(五)

總督衙門和八鎮總司令部裏面,有好幾個倒霉的清兵被砸破了頭,鮮血汩汩直冒。他們還以為革命軍黔驢技窮,只剩下如此無聊的進攻。這時李想的第三縱火梯隊已經出擊,每個人懷裡捂著一盞煤油燈,不使燈光泄露,必要燒清兵一個措手不及。
八鎮總司令部那邊,第八鎮統制兼防營提督張彪大人也正跳腳大喊:「快滅火!快去滅火!不要用水澆,這是油火,用土撲!」
臨時營長曾高與李想是同鄉,都是湖南人,素來交往。他上前一步道:「大帥,這要怪我們沒有聯絡到位,不能怪您。」
第八鎮統制兼防營提督張彪大人,睜大了眼睛聽完士兵的報告,憤怒不以的血脈上沖,額頭上青筋凸顯跳動。「忘恩負義的東西,怎麼不去死啊!」張彪緊跟著一個健步串上前,飛起一腳把結巴士兵踢得滾下石階。
李想擺擺手,他誰都不想責怪。古代忌諱夜戰,不是沒有道理。李想也只能牢記此次慘痛的教訓,懊惱無濟於事。作為一個統帥,必須振作,戰士們全都眼巴巴的看著他這個李大帥。
金兆龍打著赤膊,現出一身橫煉精肉,火光照過來,肌肉反射出古銅的油亮光色。秋風夜雨的吹在他身也不怕冷,嘴裏噴著唾沫星子,「這火燒過去就夠清狗喝一壺,待會蛇山和楚望台的大炮打過去,還不都得翹辮子。都沒老子大顯身手的機會。」
李想陰沉著一張小花臉,圍著他幾個臨時營官,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生氣,本也想像熊秉坤一樣質問他,現在都閉緊了嘴巴。今夜一戰,李想已經養出些許上位者的威嚴,此刻陰沉著風雲密布的一張小花臉,更加似有雷霆落下。此刻除了殺紅眼的熊秉坤,還真沒人敢支聲。
蔡濟民摸了一把臉混雜著雨水的汗水,污垢在臉上揉成一幅潑墨山水畫,轉向李翊東笑道:「看來這個湖北革命軍臨時總指揮,我們沒有選錯。今夜一戰,李大帥奇招不斷,同志們減少了許多不必要的犧牲。」
邊上的士兵都是一陣大笑。革命軍的士兵都有相當高文化程度,說話都挺斯文的,就只有混過哥老會的金兆龍,總是把老子掛在嘴邊,偏偏士兵們都喜歡和他胡坎瞎吹。李想看金兆龍也挺順眼,因為他自己也喜歡不時的爆兩句粗口。
「我知道了。這是我疏忽,才造成如此大的傷亡。」李想點點頭,都是因為他的現代思維還沒有轉過彎,在古代除了用兩眼找目標,根本再沒有其它的方法。
八鎮總司令部這邊倒是迅速的把火勢控制住了,畢竟張彪也是經歷過不少戰仗,即使這些年享受慣了江南的榮華富貴,也還保留些許戰場的謀略和膽氣。這鎮守八鎮總司令部的士兵,除了忠誠,也都是經過精心選拔,勤于訓練的精銳之師。
這時守衛前門的士兵來報:「報告大人,鐵忠總辦大人帶援軍來了。」
李想突然爆出一句粗口,「馬拉個比!給我放火燒。我不信炮隊看見火光,還打不中。」
此時蛇山炮響,第一發炮彈就落在總督衙門。張彪都感覺大地像一陣哆嗦,他看著總督衙門的方向,眼中在漆黑的暗夜裡閃爍著最後的瘋狂。「報應啊,報應。哈、哈、哈……」
想到在身邊倒下的同志,熊秉坤這鐵漢的眼淚都出來了,斯聲道:「都到那一步了,同志們的犧牲的白費了嗎?」
士兵突然緊張的結巴道:「報……報……報……報告大人,鐵……鐵……鐵……鐵……鐵……鐵忠總辦大人……人……人……人……人已……已……已……已……已經進了總……總……總……總……總……總督衙門。」
李想一句粗口,爆發出滿棚的信心,把從戰場敗退下來,一肚子憋屈的戰士們給逗樂了。一個個叫囂著要去放火,熊秉坤叫囂的最凶。
蔡濟民和吳兆麟兩邊看到總督衙門和八鎮總司令部起火,馬上想到肯定這位李想大帥想的陰招。這在漆黑的夜裡,兩團火光異常明亮,猶如海上的燈塔,指引著蛇山和楚望台的炮隊,喊這向我開炮。蔡濟民和吳兆麟馬上先收籠兵力,暫停進攻,等著看炮隊先轟炸一陣再說。
李翊東這個相貌清秀年輕人也是滿臉污垢,只是雙目有神的看著督署院門的火越燒越旺。「我算上徹底的服了李大帥,以後就跟著李大帥幹革命。」
蛇山和楚望台的炮也沒有停止對督鎮的轟炸,可是命中率幾乎沒有,根本沒有李想先前認為的有效壓制敵人火力。這正是此次攻擊傷亡巨大的主要原因,黑夜給了李想迷惑敵人的外衣,也使自己的炮隊找不準要打擊的敵人。
金兆龍還在吹著,而蛇山和楚望台的炮隊幾乎同時調好準星,向總督衙門和八鎮總司令部開炮。一炮打在總督衙門的著火的院牆上,炸的火星四濺,轟開一條豁口。
張彪喜上眉梢,在太師椅上彈立而起。「快快開門迎接,我要親自去迎接。他是大清國大大的忠臣。」
熊秉坤憤怒的吼道:「大帥,同志們再咬咬牙,就撲到碉堡樓子了。你這時候收什麼兵嗎!」
此刻,李想大帥正欣賞督鎮兩邊起火,心裏樂開了花。即使如此,李想除了擋住火光的大瞻帽下兩隻眼睛賊亮之外,一張滿是污垢的小花臉沉如水,不現絲毫情緒。反而是身後一幫兔仔子興奮的嗷嗷大叫。不過在熊秉坤等人的眼裡,大帥還真是沉得住氣,真正的有大將之風。
這一刻的張彪行動如風,已經走下台階,卻發現報信的士兵還愣頭愣腦的傻站在原地,怒道:「還愣著找死啊!」
張彪臨陣指揮,火勢正慢慢被撲滅。
八鎮總司令部外面吶喊聲震動九霄,革命軍發起了瘋狂的進攻。鎮守司令部的士兵也已經瘋狂,反正黑夜裡看不清前方的敵人,只是拚命的往槍膛里塞子彈,拚命的朝黑漆漆的前方亂打一氣,打的槍管燙手。
大清帝國的湖廣總督瑞澄大人和督辦公所總辦鐵忠大人,慌慌張張的指揮士兵滅火。可是這油火那是能說滅就滅,今夜的綿綿秋雨落在火油上更像上火上澆油。士兵提來一桶水澆上去,曝的一聲,這火苗一串三丈高。本來秋干物燥,就容易發生火災,這火勢蔓延開來,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今夜秋雨綿綿,不絕如縷,似要下到天荒地老。夜戰本就是兵家大忌,更何況還有秋雨添亂,戰後即使沒有受傷的戰士也難免會生一場病。
所有人都變得沉默,戰士們把撤下的傷員抬進店鋪里,醫務人員忙著處理。
在八鎮總司令部第八鎮統制兼防營提督張彪,正焦急的等待督辦公所總辦鐵忠的援軍。張彪一臉的疲憊,即使如此他還是般了一張太師椅座在大院門口督軍,他畢竟是軍人出生。革命軍太過兇悍,連續進攻了大半夜,也沒有絲毫鬆動的跡象,看來革命軍是不拿下督鎮誓不罷休。
左右看著瘋狂的張彪,不敢近前。
革命軍另外南北兩面的進攻也受到巨大的阻力,無奈革命軍裹著黑色潮流,心有不甘的慢慢退去。怒火在熊熊燃燒,是在醞釀下一波更洶湧的浪潮。
清兵得意還不及兩息,一盞盞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從天而降落在他們身邊,濺起的火星子馬上引燃先前兩個縱火梯隊丟進來的燃油。有些清兵身上沾上燃油的,馬上就被一團火焰包裹,殺豬似的叫喚,在地上打滾,這地上到處是燃油,滾到那裡,火就燒到那裡。被火活活燒死的痛苦,無助的轉為殺豬似的慘叫,迴響在武昌城的夜空。
即使是如此不利雙方的環境,李想也盡量把它化為己用。可是天時地利對戰爭的局限實在太大,除了用人命去填補,就別無他法嗎?
看到李想的怒氣有所消減,所有人的心才鬆了一口氣。
李想組建三個縱火梯隊,每隊一百人。又派人在街上的店鋪徵集煤油桐油,縱火隊每個人身上都掛滿了裝滿油的瓶瓶罐罐。每四個人彎腰扛一塊門板,門板上面鋪一層濕泥土,濕泥土上再蓋床棉被。然後排隊摸上去,接近總督衙門和八鎮總司令部的時候,就把裝滿燃油的瓶瓶罐罐往大門口和院牆上丟。
李想腦海里全是戰士們血肉模糊的畫面,咬牙切齒的說道:「就你小子知道,在上十步要犧牲多少同志的生命?」
李想帶著人馬一陣衝殺,即使舉著門板,在接近碉堡樓子十步的時候,遭受起義以來最慘重的傷亡。敵人的火力實在太兇悍,蛇山和楚望台的大炮根本無法有效的壓制敵人兇猛的火力。
張彪大人卻沒有昏了頭,知道該如何滅火。只是這大清江山四處起火,他又滅得了幾處。
炮聲轟轟炸響,李想凝望著蛇山方向,憤怒的心情稍稍平復些。李想的鐵杆跟班呂中秋在他身邊低聲說道:「這賊老天,又黑又雨,把手一伸有幾個手指頭都看不清。我的槍法再神,也打不中目標。就像在營房的樓梯門口一樣,沒有大帥你點的那把火,我也打不中阮榮發。炮隊的人也一樣,他們不是打不中目標,看不到目標。」
眼看著戰士不顧生死的前仆後繼,揮灑著鮮血倒下。李想沒有自己幻想的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鐵石心腸,他無法容忍革命軍這樣巨大的犧牲。李想拉著殺紅眼的熊秉坤下令收兵,熊秉坤猶自不甘心,李想掄圓了膀子兩巴掌扇過去,命令左右戰士架著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