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年代》第一卷 辛亥風雨

第四十六章 更能消(八)

第一卷 辛亥風雨

第四十六章 更能消(八)

周星身邊的戰士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滾落左右黑夜中漆黑一片的灄河裡,聽到撲嗵一聲響,卻看不到半點水花,橋下不像是一條河,更像是無底是深淵。這樣的死亡,絲毫不能嚇退革命軍戰士,敢死隊無畏犧牲的衝鋒就沒有停止過,前面倒下一個,後面緊跟著就戰士補上去。革命軍每前進一步,都不斷有戰士受傷或者死亡,接著滾落猶如無底深淵的灄河;每前進一步,都是鮮血鋪路,戰士們執著的信仰使其義無反顧。
即在此刻,後方已經熄火的炮營卻響起一聲爆炸,經驗老道的劉經立刻聽出是炸藥爆炸,不是大炮開火。劉經馬上回頭看去,炮營的方向升起一團火光,衝天而起。後方即可傳來敵襲的消息,此刻的劉經,真是不敢相信。怎麼會突然出現一股敵人,襲擊他們的後路?三道橋已經攻克,多少戰士因此葬送灄河?
劉經下令發射求援信號;停止對面的進攻,收籠兵力;派一營兵力守住橋頭,防止對岸清軍反撲;另放棄炮營陣地,組織人馬在外圍抵抗不知名的清軍。一道道命令發下,劉經心如刀割,戰況打到如此境地,卻功敗垂成。革命軍戰士今夜的浴血奮戰,和犧牲全付諸一江灄河水。
劉經身後各級軍官不斷調配人手,直直的撲往鐵路橋。前面的戰鬥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誰都看得出,只要再加把勁,就衝進清軍前線陣地了。所有戰士都被敢死隊不顧昔自身的奮勇撲陣,和聲震雲霄的殺伐,這份戰士鐵血豪情,而傳染的獸血沸騰,紅著眼睛,不斷的跟著撲上鐵路橋。後門的戰士緊緊的跟在前面的戰士身後,前面倒下去一個戰士,後面立刻補上一個戰士。對面的清兵帶在絕望,依舊還是更加瘋狂的射擊,鐵路橋上的廝殺比任何時候還有慘烈。
劉經從望遠鏡看到清軍前線陣地已經被敢死隊突破,即刻命令炮營熄火,各步營過河。
撤退的號聲響起,革命軍敢死隊員一個也沒有退下去,革命軍人不會後退一步。已經衝到清軍陣地,死也不能放棄。
終於衝進了清兵陣地,周星爆吼一聲,丟下手中的馬克沁機槍,撲向清軍的戰壕。周星人在空中,已經抽出腰間的配刀,雪亮的刀身在黑夜裡明亮照人,今夜還未飲血,他早已經按耐多時,朝著眼前頑抗的清兵狠劈而下。這個清兵的眼中只是木然,手中還是本能的雙手橫槍當在頭上,看得出是個打過不少仗的老兵。周星藉助下落的衝力,勢大力沉的揮下手中的刀,清兵的槍被一刀劈成兩段,腦袋也被削掉半邊,腦漿和鮮血立刻飆得周星滿臉都是。周星眼都不眨一下,轉身就沿著戰壕殺過去,有的清兵鼓起餘勇,捨命端著刺刀向周星撲過去,還想做最後的掙扎,把周星堵回去。
周星以刀駐地,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回頭看到革命軍戰士寧死不退,一臉絕決的倒在清兵的陣地。一個清兵挺著刺刀朝周星摸過來,一槍刺向周星的腹部。周星輕輕晃動肩膀,抽出駐地的長刀,由下而上順勢盪開清兵的槍刺,此刻他的長刀已經舉過頭頂,順勢再朝門戶敞開的清兵劈下,劈掉清兵半邊腦袋,清兵無聲的倒下。
周星劈完清兵,直覺有危險從背後襲來,艱難的轉過身子,挺著刀往前面刺過去。周星只感覺手非常輕鬆的過來力,刺了一個空,一個冰涼的東西滋的一聲進入他的腹腔。這時模模糊糊的眼睛才看清,清軍軍官猙獰的臉孔,他的那把日本士官軍刀插進周星的肚子,直沒入柄。
周星腹部鮮血長流,以刀駐地卻怎麼也站不穩,感覺眼皮變得好沉重,腦海里浮出最後一個意念。還是兩年前剛進軍營,李想大帥在一群士兵的圍繞之間侃侃而談,談起他心中的理想年代,中國國富民強,百姓安居樂業。在武漢要修一座長江大橋,從漢口直接到武昌;出門不坐馬車,要坐汽車;去北京坐火車太慢,要坐飛機;給家裡傳信,拍電報太麻煩,直接打個電話就成。還說,等革命成功之後,帶他們去玩天上人間;有空沒空看個電影,聽個小曲,當個追星族也不錯。李想說的好多東西現在都沒有,但是他們相信以後會有的,火車都跑起來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李想總是笑罵他們,要活得長命一些,越到後來越好玩。
周星和張煦刀刀都拼出基情的火花,只是眨眼的兩個來回,他們身上都掛上好幾道深可見白骨的傷口,鮮血一個勁的噴涌而出。周星頭上一陣旋暈,抱著機槍衝殺半天,已經耗費了大半力氣,現在經過打放血之後,腦袋更是昏沉的厲害,他竟然聽到撤退的號聲。革命軍已經殺到清軍陣前,為何會撤退,我真是殺混頭了嗎?
周星帶領的敢死隊越接近清軍陣地,傷亡幾乎成幾何倍增。革命軍不怕犧牲,捨命前撲後繼,可是鐵路橋只有這麼寬,戰士們的性命也填不飽清軍幾近瘋狂火力密度。跟著周星拚命往前沖的戰士沒有絲毫減少,可是在他身邊倒下的戰士卻越來越多,站在他身邊的只有不多幸運兒,正紅著眼睛,冒著槍林彈雨,咬牙切齒的朝清軍陣地拚命開槍。拿下清軍陣地之後,非把這些清兵活剮了不可。
劉經恨得咬牙切齒,清軍已經瘋了,頂著這邊炮火的轟炸,不要命的反擊,衝鋒的敢死隊的傷亡巨大。志願做敢死隊的戰士都是一起革命多年的老同志,也只有他們才是真的視信仰勝過生命。劉經眼看著鐵路橋上倒下去的老同志,幾乎個個他都認識,清軍的彈雨密集的落在他們身上,他們艱難的一步步往前移,他們身後的鐵路橋上鋪滿熱血。如果現在不是漆黑的晚上,必定能夠看到灄河上泛起淡淡的血紅。清軍最後的瘋狂,無法阻止革命軍前進的腳步,革命軍逼會將其粉碎。
「當今世界的潮流是革命,中國人民已經覺醒,腐朽的封建王朝人民向背,已經支撐不下去了,共和,民主就要來臨,屬於中國人民的理想年代就要來臨……」周星說道最後早已經語調不清,秋風咧咧吹過,吹落他嘴角一絲血跡,漆黑的夜裡可以看到眼中明亮,有對未來無限美好的希望。
張煦突然發出一陣張狂的大笑,革命軍后陣的搔動他也看到了,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何援軍會出現在革命軍的身後,但是最重要的是他守住了陣地。
張煦看著革命軍就在眼前,一張咬牙切齒的猙獰面孔清晰可辨,只需一個衝鋒,革命軍即可沖入清軍前線戰壕。他悲涼仰望一眼漆黑如墨的夜空,清軍的每一滴血幾乎被他榨乾,他清楚的知道接下來的白刃戰,清兵根本無力抵抗了。張煦卻從未想過投降革命軍,受大清朝庭知遇之恩,無以為報,只能以身殉國。大哥,小弟先走一步了。張煦長刀一揮,揮掉還未凝固的鮮血,大步走向前線。槍林彈雨在張煦眼前亂穿,他不眨一眼,革命軍有信仰,他也有信仰,他相信清廷不會就這樣倒下。張煦心裏不斷的放狠話,我就是死了,在地下也會看著,看你們這幫反賊還能猖狂到何時?北洋軍已經南下,一幫泥腿子,一幫在碼頭討飯吃的下賤胚,你們還想造反逆天?你們的死期也不遠了!今天的漢口將會比以前的天京還要凄慘百倍;黎元洪,李想,你們會比楊洪二人身後更凄慘百倍。
周星獃獃的看著前面發瘋一般狂笑,帶著紅頂子的清廷軍官,我昏頭了,他也昏頭了嗎?周星再回頭看了一眼鐵路橋,橋上的革命軍怎麼都退了?真的響過撤退的號聲,我沒有聽錯。
周星只聽到清軍軍官還在不斷瘋言風語,「一群匪黨,長毛就是你們的下場!」
緊跟在周星身後的敢死隊員,刺刀早已上膛,一個又一個跟著周星跳下戰壕,往兩邊戰壕展開,撲向最近的清兵。清兵也好不示弱,山窮水盡之際,早把這條命霍出去了,端著刺刀撲向革命軍敢死隊,雙方以最原始,最殘酷白刃交戰,扭打成團。
周星長刀翻飛,沿著戰壕殺過去,無人能當。清兵喪膽之餘,終於開始後退。此刻,同樣揮著長刀的張煦走向前線,把一個個想要逃跑清兵砍翻在地,清兵的後退之勢硬是被他重新殺穩陣腳。張煦的目光直直的穿過昏暗的戰場,落在周星身上。周星立刻有所察覺,純是戰場獸性覺醒的直覺,兩人的目光狠狠的撞在一起,基情四溢。兩人幾乎同時狂吼一聲,撲向對方。
張煦揮著長刀,狂喊著,「我們的援軍來了,北洋軍已經收復武漢,殺死這些亂黨。」
清兵越來越發狠,近乎瘋狂;橋上的革命軍死傷越來越慘重,下餃子一樣滾落灄河;革命軍戰士看在眼裡,心裏的恨意越來越深。對面清軍多少漢人啊,竟然這樣死命的為滿人賣命,好一個忠心的狗奴才,今夜不把他們統統埋葬與此,枉為華夏兒女。清軍越是拚命的抵抗,革命軍越是不要命的進攻。
劉經死死盯著雙方交火的前沿,這些殺千刀的清兵,看你還能扛到什麼時候!滿清民心向背,你們還在此負隅頑抗,註定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劉經眼看著沖在最前面的一個革命軍軍官,抽出腰間配刀,撲進了清兵前線陣地的戰壕,瘋狂的殺戮開始。
周星緩緩的閉上眼睛,耳中的喊殺聲,槍炮的轟鳴聲,慢慢遠去,意識慢慢消散。在他的身後,會不斷的有人繼續著他心中的理想奮戰下去,直到革命成功,理想實現。
李想刻畫的理想年代,深深的印在他的心上。周星短暫的一生吃盡了世間的艱辛,也見過太多同樣命運悲慘的人們,自己已經無法再看到這個美好的理想年代,真心的希望,歷經太多苦難的中國人民能夠擺脫悲慘的命運,有機會享受這樣的理想年代。
一團團長劉經卷著袖子,雙手舉著望遠鏡,遙望黑夜中鐵路橋上的戰火,嘴角不停的抽動,早上颳得乾乾淨淨的下巴已經冒出一層青色的鬍渣子,腎上腺激素瘋狂往上飆的時候,鬍子也跟著長得老快。劉經嘴邊不斷罵娘,「他媽的,清兵吃了奇淫和歡散,還是我愛大棒槌,變得這麼狗血。要早這麼能幹,中國也不會割地賠款,喪權辱國了。這個朝庭對外就是個軟蛋,對內卻是威風的緊,連帶在朝庭的兵馬,打起國戰來就是軟蛋,甲午年更是奇恥大辱的拜給一個東洋島國,但是鎮壓起人民來,就能奮不顧身,勇猛得不得了。」
張煦一把抽出長刀,對著漆黑如墨的長空亂舞,「什麼狗屁革命,都是禍亂天下的根源,該死,該殺,該誅。」
周星只是大聲吆喝著往前沖,死命的扣著馬克沁輕機槍,哆嗦著肩膀震得已經麻木不知疼痛。周星已經看到被清兵扒下的鐵軌,和新挖出來的壕溝,還有那些橫七豎八死透了的清兵。幾乎都是他用機槍掃射死的,可是清兵就是不要命的往前撲,倒下一個就能補上一個。前面陣地的屍體越堆越高,清兵卻絲毫未見退卻的意思,真是死心塌地要與大清國同殉了。
劉經此刻怒目圓睜,眼眶都要迸裂,回頭望一眼還在清兵前線陣地白刃而戰的革命軍敢死隊,痛苦的閉上眼睛。此刻已經不是如何攻克清軍的橋頭堡,而是要守住自己的橋頭堡,等待援軍的到來。
在這個戰場上殺得天昏地暗的時候,張煦瞎說北洋軍已經收復武漢,誰也沒有往心裏去,但是鐵路橋上再也沒有革命軍殺過來,卻使這些已經絕望的清兵又看到了活路。清兵們鼓起僅剩的餘力,撲向這些不要命的革命軍敢死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