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強項
其實如果放開手來收人，一天一百人也不難，京城的流浪少年和孤兒有多少誰也說不清，只知道里七外九十幾道城門，每天都有無數的流民湧入湧出，整個北中國，只要有災害，不論是水旱蝗災或是兵災，百姓們都是第一選擇往京城躲避，這個城池不僅是一座普通的方圓數十里的大城，還是整個帝國的首都和核心，人同此心，每天真不知道有多少人湧進來。
「好小子！」
「好功夫！」
進宮，到城西冷鋪，督促眾少年習武，練習槍陣，刀法。
雖然張居正年紀做惟功的爺爺也有餘，他的長孫年紀也比惟功大，但惟功是和張簡修交情莫逆，自稱小侄就很恰當了。
天子為之綴朝三日，贈朱希忠定襄王，自成國公的最初兩個始祖之後，又有一位死後封王者。
惟功上前見禮，但張居正卻板著臉道：「惟功你討打么？」
在這一刻，張惟功感覺十分的緊張。
這也是難得的機會，惟功立刻答應下來，拖著一臉不情願的張簡修，一起跨入張居正的小書房之中。
惟功接過一看，臉上頓時就顯露出震驚之色。
而且在京城做這樣的事，一定要小心謹慎，被人抓到把柄，很難善了。
話說得很多，但這人手遞的真快，兩手速度之快，似乎是在空氣中都帶出了殘影，在伸手時，居然還有嗡然之聲，顯然是力道極大。
張居正果然信守諾言，在成國公府公然表示要支持和配合清丈之後，也是給了朱希忠足夠多的身後哀榮。
「嗯。」張居正
「惟功，我也要練到你這樣的地步！」
同時又買得了兩個鋪子，他的計劃越來越接近成型。
張惟功是抱定了寧缺毋濫的宗旨，少年的年紀不合，身體不合，或是一無所長者，就不會隨意收錄。
「是，小侄照辦。」
「嗯？」
「你手中的冊子，悄悄帶進宮裡，呈給皇上閱覽吧。」
張簡修幾乎是吼出來了，他當然也請了不少名師教導，但看到惟功展露出來的真正水準，他知道自己差太遠了。
「這才是！」張居正點點頭，令道：「進來說話。」
「胡說八道！」張居正拍桌道：「不說的話，你去過詔獄，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你，還有你那個父親，都是和沐某人一樣的下場！」
四掌相接的時候，整個屋中好象是有一顆鞭炮放響了，所有人耳鼓膜都是被震的發疼，張居正皺眉，張簡修的眼中露出狂熱之色。
「簡修，給我退下！」
前幾日在成國公府，眾人說的話全部被記錄下來，而且是誰所說，都是一清二楚，沒有一點錯漏的地方，再看到魏仲平臉上露出得意之色，還有劉守有這個錦衣衛使向來依附於張居正，事事聽從命令，這個情報，顯然是東廠和錦衣衛聯手施為。
魏仲平，還有屏風之
一個八歲的小孩居然在自己面前講什麼氣節，這令張居正十分的憤怒。
「小侄又沒有說什麼，倒沒有被人叛賣之感。」
「小侄實話實說，大家對丈田之事，頗有些不滿。」
「你也不壞。」魏仲平甩了甩手，苦笑道：「你最少有三石力，真是了不得，我在你這個年紀，只有半石力。」
張居正又道：「惟功，這是東廠的理刑百戶魏仲平。」
他在這裏說的話，如果是假話，後果可能會很嚴重。如果實話實說，後果當然亦可能是很嚴重……他在英國公府再不得意，但仍然是勛貴階層的一份子，整個勛貴圈子並沒有屏棄他在外，如果是的話，他在成國公府就什麼也聽不到了。
這般大的威勢，又是居高臨下，但惟功也是冷笑一聲，不退反進！
他也是好武的人，這一下四掌交接，看似簡單，但進擊者的力道，還有惟功的反應之快捷，都是可圈可點，至於兩者的力道，更是十分巨大，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這麼龐大的力道蘊藏在體內，並且爆發出來！
但他沉吟的時間並不太久，對面的張居正緊緊盯著他，目光凌厲，壓力如山。
張居正見他如此模樣，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油然道：「你這小子，還敢和我說什麼匹夫之怒，真是莽撞，不過也坐實了你倒是心思單純，畢竟是年少啊。你以為你藏著的是什麼軍國機密，這麼強項有什麼用，被人賣了也不知
「哼，果然。」
「小侄隱瞞此事，就是對朝廷不忠，但如果將所說之人講出來，就是對人無義，所以，還請伯父見諒。」
「下官見過閣老。」
張居正冷笑起來。在他這樣的笑聲之中，不知道多少都督，尚書，侍郎，九卿，都是被嚇的全身發抖，根本不敢與他相抗。哪怕是內閣唯一的次輔呂調陽，在張居正面前也是執禮甚恭，在開始的時候，張居正還以平禮相待，幾年下來，他已經習慣唯我獨尊了。
看到張惟功和張簡修一起告辭出去，張居正頭也不抬，令道：「以後不必每天跟著這小子了，其志非小，其智上上，其言，其行，忠誠厚朴……他還算靠的住！」
在成國公府泡了好幾天，好不容易老國公下了葬，張惟功也收拾好心情，開始重新恢復了刻板的生活狀態。
「小侄拜見伯父。」
惟功和那人幾乎是同時悶哼一聲，進擊者收掌後退，沒有站立的住，而惟功的臉上也顯露出痛苦之色，他的手，幾乎全部變的青紫了。
看到這樣的情形，張居正饒有興味的看向惟功，贊道：「你這小子，誰敢信你才八歲，居然給你練出這般強橫的勁力出來。老夫也是軍戶人家出身，這樣的功夫，軍中已經很少見得著了。」
惟功苦笑道：「小侄哪兒敢？」
若是只提自己也罷了，牽扯上張元芳，這使得惟功大怒，眼盯著張居正，怒道：「伯父現在的模樣，好象是天子之怒啊，一言就可致人于詔獄之中，但伯父飽讀世間之書，知道什麼是
自洪武年之後，再也沒有哪一朝能辦到的事，在張居正的鐵腕推進下，終於正式拉開了帷幕！
張居正怒極反笑，正欲開口痛斥，此時一個身影從屏風之後轉出來，兩手來抓惟功的前胸，同時有人怒喝道：「小小孩童敢對閣老如此無禮，待俺拿下你之後，再叫你來說說什麼是匹夫之怒！」
「好了，住手罷。」
……
張居正眼一瞪，張簡修便老實多了，只得恨恨退到一邊。
這個城池，也是以博大的胸襟來容納自己的子民，朝廷設養濟院就是為了收納流民，撫老恤弱，當然，國初時的美好願景在此時已經落空，更多的流民只能靠自己，而時疫，冰冷的天氣，水土不服，隨時都可能奪去人的生命，失去父母的孤兒每天都會出現，只是多少不定而已。
說小也不小，黃花梨的大書案對面是兩排對列的圈椅，被人坐的十分平滑，惟功坐上去之後，張居正劈頭就問：「惟功，老成國公薨了，我來問你，在成國公府，朱時泰和其餘的勛貴都可曾說過什麼？」
惟功道：「見過魏大人，你的掌勁，十分了得。」
被收攏到他麾下，以順字商行招收少年夥計的名義收下來的少年，又增加了三十多人，總人數破百。
這些表面功夫在做的同時，京畿附近的清丈，也是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今日剛剛進門，路過張居正書房之時，卻是被負手站在石階上的張居正叫住了。
從力道上來說，惟功勝，而那人的掌上功夫，顯然也是十分犀利。
「啪
「請伯父恕罪，小侄不能說。」
畢竟他財力和物力有限，收人是要打天下，而不是開善堂。
成國公薨逝之事，成為短期內朝廷的第一大事。
「嗯，去吧。」張居正一拂袖，已經俯首開始看別的公文了，他每天要處理的公事，實在是太多。
張居正冷笑一聲，臉也慢慢昂起來，又對惟功道：「那麼，都是誰說的，說了些什麼？」
「你們必不說客氣話了，想比武的話將來有的是機會。」張居正是做事向來高效，不喜歡在枝葉問題上糾纏，他將一本冊子丟給惟功，令道：「你看看，是否屬實。」
「小子僥倖，大人的鷹爪功也使小子十分難受。」
而張居正現在召見自己，無非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證明情報的準確性。
張居正出身軍戶，其實在當時是很羞恥的事，但到他如此的地位，倒也不介意坦然道出過去的艱辛，反而更凸顯他本人的才能。
「這才是。」
如果在這裏說了不該說的，傳揚開來，他可能就被勛貴圈子開除……後果當然也十分的嚴重。
每天忙忙碌碌，還得抽空到各府走動，他知道現在認識的少年勛貴，將來可能就是自己在朝中立身的人脈，輕視不得，象是襄城伯府，當然還有張居正的相府，都是要經常走動的。
「簡修，惟功，你們兩個小子見了我便躲，討打么。」
只是張居正十分繁忙，所以惟功過來也只是尋張簡修，或是閑談，或是比武，較量弓箭，張家的其餘幾個兒子，或是年長，或是每日讀書，倒也沒有人來理會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