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教大明》目錄

第080章 訓皇

第080章 訓皇

對此時的萬曆來說,顯然是張惟賢的話更中聽,他咬著嘴唇,輕輕一笑,對著張惟賢道:「就照你說的辦吧。」
萬曆的臉漲的通紅,深有受辱之感,但他在張居正的積威之下,也是根本不敢反駁,甚至,他連反駁的念頭都不曾有過。
就在皇帝得意之時,張居正已經向一個負責日講的翰林官吩咐下來。
說起來,經筳這種事,對成年的君主主動召集時,講解一些經典要義,輔助治國心得,可能還有所裨益,對萬曆這樣未成年不曾親政的君主來說,還是每天的日講更有實際意義。
萬曆的大字,筆鋒間架毫無瑕疵,圓潤飽滿,是一等一的好字。
再將嗣修安排在皇帝身側,以張惟功對現在的萬曆皇帝的了解,過不了幾天,皇帝就會想方設法將張嗣修攆走的。
張居正起身致謝,看了一眼皇帝寫的字,點頭道:「皇上的字已經足抵得一個翰林了。」
「皇上既然知道有道理,先將道理記住才是。」
人才,武功,談吐,還有實際的辦事能力,惟功都遠在張惟賢之上,唯有文才上頭,張惟賢還有點信心,今日找到這樣的機會,也是實屬難得了。
萬曆臉上也滿是詫異之色,他也不解張居正的用意。
萬曆在他面前,也較放鬆,虛踢一腳,笑道:「等吾真大婚了再說。」
問題的關鍵不是張嗣修考中或是名次太好,而是這一次考中的不止是他,還有他的大哥敬修也中了進士,兄弟兩人一起中進士,雖說相府的教養肯定比外頭好,但此次不僅是張家,還有呂家,張四維家,申家,這幾家都有子弟中進士。
皇帝卻是要去慈聖官,惟功雖是外臣,這幾年幾乎每天都和萬曆廝混在一起,加上又是小孩子,倒也是出入內廷不禁。
當下皇帝勉強笑道:「先生說的對,朕思慮不周了。」
「是!」張惟賢深深躬下身去,藏住了臉上的歡喜之色。
萬曆年紀已經到了男子一生中欲求最高漲的時刻了,這個年紀,對男女之事雖然懵懵懂懂的,但絕對是最為關切的時候了,外廷為他的大婚已經花費不少,準備工作已經在進行之中,光是內廷支出十萬兩以上採買大婚物資的記錄就好幾次了。這還是大明皇帝第二次大婚,上次還是英宗年間的事,相隔百年以上,朝野都當成一件難得的喜事來操辦,萬曆自己本人,當然也十分上心。
惟功也是聞言失笑,萬曆這裏,伺候的人十個有九個都是太監,而且是中年太監為主,小太監很少,宮女要麼是中年以上的,要麼就是宮中最下等木訥的,叫人見了實在提不起興趣那種,晚間也不準宮女在乾清宮這裏過夜,只留太監。
那個官員連忙躬身,連聲答應著。
萬曆十分得意,他才十四歲,就算是皇帝,也有著這個年紀普通少年的那種強烈的好勝心。
張惟賢無奈,只得獨自辭出,臨行之際,惟功向他擠了擠眼,張惟賢面色鐵青,大踏步而出,沒一會功夫便去的遠了。
張居正拿起那張紙來,給諸臣傳閱。
萬曆驚喜道:「先生說的是真的?」
張惟功雖然專註的是實學,尤其以兵學為主,但好歹肚裏還是有幾斤墨水的,這幾年,也算是每日讀書寫字,從不中斷。他的字也有根底了,在幾百年後寫出來給飯店當匾額絕對沒有問題,但和萬曆的字相比,他的字只能用狗爬來形容。
他在沉思之時,看到萬曆正看向自己,他微微聳了聳肩,萬曆臉上也露出失望之色。
張惟功知道,最近坊間已經有不少嘖嘖不滿之聲,只是張居正積威之下,沒有什麼人敢當面說罷了。
張居正聲色俱厲的道:「皇上你的字練的再好,比宋徽宗又如何?」
張惟功勸道:「臣乞陛下息怒,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再者,傳出去不好。」
「瞧你這模樣,說二十人家也信吧……你是怎麼長這麼高的,叫吾羡慕死了。」
「皇上!」
叫人昏昏欲睡的讀書聲好歹是停住了,接下來便是張居正等大臣為皇帝解釋經義中的要決……好吧,同樣是叫人昏昏欲睡。
這種事,對文學之臣是露臉的機會,對文官是無可不可,對勛親武臣來說,就是受罪了。
回到乾清宮后,萬曆連摔了三個茶杯,茶水不是太熱,就是太冷,還給了兩個宮女和一個管事太監每人一個窩心腳,若不是怕事情鬧大了太後過問,便會令人拖出去打了。
「臣不過傻大黑粗,皇上才是人君之像,羡慕臣這種將種出身的武夫做什麼。」
說到最後,萬曆也想通了似的,和顏悅色的向張居正認錯。
萬曆深深看他一眼,點頭道:「嗯,還是你和吾說話,奏對向來稱旨。」
好不容易熬到末尾要結束的時候,每個人都是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萬曆想了想,對惟功道:「你隨朕來!」
趁著眾臣說話聲音稍大時的機會,李成功對惟功悄聲道:「你不過是經筳才侍立聽講,我可是連每天的日講都得奉陪,這差事,太苦了。」
「皇上能納諫就是好的,臣適才也無禮了。」
他和惟功兄弟二人已經在宮中鬥了兩年多,整個京城都是有所耳聞。總的來說,惟功肯定更出色。
「呵呵,臣怎麼敢欺君。」
「無妨,先生是為了朕好。」
當然是眾文官先拿著,一群老夫子先看,都是搖頭晃腦,嘖嘖讚歎,再傳給翰林科道,最後再傳到定國公手中,等到了惟功手中時,紙上的墨跡已經幹了。
張惟功忍笑道:「反正太后定會選一家好的便是。」
他又愁眉苦臉道:「也不知道母后選了哪家的姑娘,唉。」
君臣之間,說這樣的話實在很親近了,惟功搖頭笑道:「臣是習武之人……再說,臣才十一不到的年紀啊。」
他們的小動作別人沒注意,被折磨的皇帝卻是注意到了,也是向著惟功和李成功兩人投來羡慕的眼光。
李成功不屈不撓,好歹又講了一句自己的苦楚,這才滿意地回到自己班次。
「皇上大字根底已成,所以這書法課程,以後就取消了吧。」
說起來惟功也是有點奇怪,萬曆皇帝似乎是和他的叔祖父武宗皇帝有點兒相似,對軍伍之事,很上心呢……
萬曆也是十分高興,執起筆來,將今日課程中最精警的幾個句子執筆寫了,笑道:「張先生,這字若看的過眼,便拿回去吧。」
萬曆這才明白自己這位首輔的意思,但他確實喜歡練字,還是吶吶道:「朕聽說君王也有愉情放鬆的時候,朕不喜聲色犬馬,惟練字時感覺心氣平和,于身體也大有裨益……」
聽聞惟功的話,他也是點了點頭,笑道:「吾也是這般想的……母后看吾真是看的太緊了。」
這樣的做法,真是適得其反。
惟功好懸笑出聲來,只得狠狠瞪了李成功一眼。
張惟功看向對面的文官時,只見剛任吏部右侍郎的申時行正在微微點頭,顯然諸臣之中,他第一個想通了張居正的用意。
萬曆坐肩輿,張惟功按刀步行,君臣二人說說笑笑,倒是將剛剛萬曆心中的悶氣消解了很多。及至快到慈聖宮時,萬曆突然嘆道:「吾現在想想,張先生說的話也是沒錯,皇帝在書法之道上用功確實不大妥當,只是他這麼訓斥,吾心裏還是不大舒服啊。」
……
「原本日講是在晚上,時間不長,後來張先生說晚上還得點那麼多大蜡燭,改成早晨,可憐我半夜就得起來……」
但這一次他卻推辭道:「皇上即將大婚,臣再出入內廷,恐怕不妥啊。」
平時,張惟功可沒少在萬曆跟前吹噓俞大猷的神奇,弄的皇帝心裏也痒痒的,這一次到通州尋俞大猷,相機拜師,皇帝也熱心的很。
一場小風波,就這麼皆大歡喜的解決了。
「甭廢話!」
張惟賢卻道:「陛下若是不嫌棄的話,臣每日想送大字本子進來,請皇上提點臣的書法。」
見他的模樣,萬曆沒好氣的道:「你就好了,想什麼時候開葷都是可以。」
在場諸人都有點詫異,張居正一邊誇讚小皇帝書法天賦過人,一邊卻取消書法課程。這個課一取消,皇帝再練字的話,肯定就會被勸阻,這個葫蘆里,不知道賣的是什麼葯。
國朝官吏,最講究的出身就是進士,其次是舉人,再次是監生,拔貢之類,吏員與唐宋不同,已經斷絕了上進之路,基本上來說,非中進士者就算當了官,仕途也十分有限,而中進士者非入翰林,亦不得考慮入相,這其中的關節不僅僅是一個人,而是全國幾十萬讀書人及其身後的家族,一舉一動,觀望者甚眾,宰相家兩個兒子同時中進士,而且名次都在前列,考官還是張居正的心腹,這其中就算沒有貓膩,也是成眾口鑠金之事了。
眾臣都散去了,只有張惟賢和惟功兄弟二人跟著進來,在乾清宮的正大光明匾額之下,安撫著臉色鐵青的皇帝。
皇帝這裏左右無事,兄弟二人便一起請辭。
「皇上天姿過人,然而畢竟是一國之君。」張居正捋須微笑,神色從容的對皇帝道:「于君王來說,最要緊的是體悟治政理國之道,其餘皆小道耳……皇上,是不能練字的。」
這麼嚴管,小皇帝確實是一點偷腥的機會也沒有。
諸臣看畢,當然也是不停的稱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