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靈機
這兩天這個亂勁，挑水人肯定不得進來，惟功這真是一個好主意。
遲子凌道：「這安排自是好，只是我手中使費有限得很，多一兩個人不打緊，最少得多一二百銀子的路費才夠。」
「呵呵，是小張同知啊。」
一見惟功，遲子凌便怪叫一聲，逼上前來，兩眼怒視著惟功道：「你這憊懶小子，真是給俺們找了一個好差！」
張誠點頭一笑，道：「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惟功歷次入宮，與張誠也是很熟悉了，他向來不喜歡裝喬拿大，言語和氣做事爽利，出手也大方，逢年過節，對張誠這樣的大太監也沒少孝敬，所以在宮中人緣甚好。
「可不就是我們……而且，就專交給我一個人負責。」
「去倭國？」
惟功看她一眼，深深一躬身，笑道：「多謝。」
「公公誇我了，下官不過人小，腦子動的快，公公這樣在司禮監負責國事，那才是大智慧呢。」
皇后選出來，雖未進宮，但已經是一國之母，帝后乃是敵體，也就是說在名義上地位相當，與普通的后妃在地位上是有天壤之別，張惟功若是貿然進去，就算奉有皇命，被御史知道，也非得被彈劾不可。
這個解釋很合理，遲子凌便是很高興地答應下來。
現在看來，也未必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眼前這事兒，對錦衣衛來說不算什麼大事，但對遲子凌這個北鎮撫司的六品鎮撫來說，卻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張惟功是有點吃驚，這事兒沒兩天
「還不是通州那檔子事！」
一時無話，惟功進去時，錦衣衛的人都識得他，再有遲子凌帶路，當然順當。
錦衣衛中現在幾乎全部是世家子弟出身，大家是大哥不說二哥，除非劉守有這樣有大根腳的直接任堂上官掌印指揮，其餘的不論是同知或是僉事，鎮撫，千戶等等，都是有一飛衝天的機會。
當時的北京城中聚集著大量的人口，勛貴權勢和豪富之家當然不必提，一般人家，或是三五戶合用一眼井，或是整個衚衕就一眼井，或是乾脆每天由挑水人送水到家裡，反正家家戶戶都有大水缸，倒也方便。
惟功感覺自己對錦衣衛和當前的大明的認知還是需要修正的，畢竟還真不是日薄西山的末世，進取心和責任感都是很不錯的。
「遲大哥你還真是大手筆……」
遲子凌一聽就知道張惟功說的十分有理，臉上顏由陰轉晴，點頭嘆道：「我何嘗不知道現在是難得的良機？但目前是毫無頭緒，現在有我只得派兩路人出去，一路往福建，一路直接去倭國。」
在人找水桶的時候，張誠贊道：「小張同知果然是在皇上身邊得力的人，隨便一個主意，就叫人覺得穩當，也有用。」
見他進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迎了上來，倒也沒有什麼羞怯之色，大大方方的
待看到大群戴三山帽，穿青色或藍色曳撒，或是在外穿著鴛鴦罩甲，腳底一律白皮靴，也是按著綉春刀的人群時，惟功便知道這些是大內裡頭學過武和騎射的內監。
「交到遲大哥你手裡了？」
他穿越前看過一些小說，曾經提起在萬曆三大征時的壬辰倭亂時，也就是著名的抗日援朝之戰時，錦衣衛曾經在三千里朝鮮含冰卧雪，從朝鮮北部直插南方，帶回很多有用的情報。惟功曾經懷疑，以當時錦衣衛的技術水平，人員素質，是不是能完成這種任務，是不是過於傳奇了一些。
「下官見過張公公。」
說來也是巧了，守備在巷子口的正是錦衣衛的人，為首的大漢正是遲子凌，他戴烏紗帽，穿一身大紅飛魚服，玉帶朝靴，綉春刀的刀把上還加套著小紅旗，看起來真是威風赫赫。
「下官進去了，和公公一向少會，今日欠了人情，容下官有空了置酒感謝。」
遲子凌橫他一眼，道：「學一些日常用語就是了，大明流落在倭國的最少有幾千過萬人，多半是被俘的漁民，充為奴僕，也有一些商人和其餘人等，混幾個人到倭國有什麼奇怪的。」
所以司禮監自稱為內相，並不算逾越。
當下滿懷敬意，對著遲子凌拱手道：「願遲大哥的人馬到功成，破此巨案。」
當時往日本也就是福建下海，沿著一年兩次的洋流往返，一般來說是很
在惟功這樣近乎妖孽的少年面前，張誠不知不覺間，竟是以完全平等的態度與他對答起來。
頃刻之後，兩個小火者擔著水桶過來，惟功很輕鬆的接過挑子，大步往王家宅門而去。
張誠瞥了惟功一眼，見這少年一臉摯誠，不像是取笑，當下嘆了口氣，答說道：「一切國政大事都在雙林公公手中，我等不過隨堂畫諾，伴食而已。」
「這兩日家裡亂鬨哄的，水都不曾叫人送來，你進來必定也是擔驚受怕的。」那小姑娘和顏悅色，對著惟功嫣然一笑，答說道：「多給你一些，也是該當的。」
沒頭沒腦的人命案子，裡頭有海匪有真倭，還沒有一個活口，有價值的東西信物也是不多，這案子，難了。
惟功笑道：「勞煩公公派個小火者，弄一對水桶來，下官裝成挑水人便是。」
「是不錯。」張誠亦是輕輕點頭，同意道：「是個可交結的人，以前一直當他小，今日看來，果真是個角色。」
在自己並不得意，事事被馮保壓制的時候，這個少年有這樣的一番表示，難能可貴，張誠心中竟是有點感動起來。
「就錦衣衛專理嗎？」
「遲大哥有什麼打算沒有？」惟功想了想，勸道：「雖則這是一件難辦的差事，但交在遲大哥你手裡，還是說明上頭對你還是看重的。此事，或許就是遲大哥你往上一步的機會了。」
不過這倒也不算突兀，畢竟司禮監
待惟功辭行時，那女孩子卻是給了兩倍的錢。
「這個銀子當然是小弟出，老實說，我也是想派體己人跟著出去，長長見識和本事，將來使著更覺出色。」
當下說明來意，張誠先是一笑，接著便是搖頭，見惟功不解，便是道：「小張同知自己去吧，不過你得裝作一下，不能就這麼進去。」
「心感，十分心感。」
以前似乎有過伴食宰相的笑談，張誠言談之中，也是將自己比成了唐宋之時的宰相。
見他敲門進去之後，張誠身邊才有一個伴當輕聲道：「這惟功小官人，待人接物，真是沒說的啊。」
有錦衣衛和太監們一路放行，惟功也是輕輕鬆鬆的進了王家的宅門。
「是，我省得。」
張誠也是司禮監有品級和位份的大太監，也是隆慶年間從潛邸里出來的舊人，當然不如馮保混的開，現在宮中諸事都是馮保當家，和外朝的交道當然也是馮保負責，張誠這個司禮隨堂太監只能到這裏來做這種打雜的小事，由此可見，這宮中馮保的權勢有多麼熏灼可怕。
他靈機一動，又笑道：「如果去倭國的人要裝扮打掩護，我手頭有一些機靈的小子，可以假扮父子什麼的，跟著打個雜也成。」
這一次輪到張惟功吃了一驚，當下問道：「去倭國豈不是言語不通？」
錦衣衛的鎮撫不是後
遲家雖然不是第一流的世家，但祖宗就是錦衣衛千戶，世襲下來各代都有實職，最高也做到指揮同知，國朝的規矩，向來就是信任這些世家出身的武職官員，用著放心，錦衣衛這種鷹犬就更是如此。
惟功一邊步伐靈活地躲閃著遲子凌的鷹爪手，一邊笑道：「遲大哥這是何意，小弟是怎麼招你惹你了。」
張誠長相普通，但嗓門不像一般內使那麼尖利，有點溫和醇厚的感覺，與人笑談時，叫人如沐春風。
惟功一路行，也是一路探看，這王家雖不是貧門錐戶，但也只是尋常人家，一進半的院子，十幾間房，算是平民百姓之中的殷實之家吧。
「久聞公公老於政事。」惟功仍然很誠懇地道：「歷來代有才人出，公公未來出息亦未可限量也。」
到這裏，錦衣衛都不便過去，只能惟功自己向前。
替皇帝辦這種差，遲子凌當然沒的攔著的道理，只笑道：「前頭是宮裡頭的人，司禮監張誠太監親自坐鎮，皇后家很快就要賜宅子，皇後父親肯定按例封伯爵，你趕緊的吧，到那時關防就嚴密的多了。」
閑話說畢了，惟功便是將今日來意和盤托出。
此時王宅裡頭一片混亂的感覺，不過人並不多，畢竟已經選為皇后的人選，閑雜人等是怎麼也進不來了。
「這小人不敢當，錢給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