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激發
第一個出口附和郭增耀的居然是朱尚峻，他一介面后，自己都是愣了一下。
惟功看了看眾人，暴喝道：「抬起頭來！」
郭增耀火性上來，披著中衣赤著腳，就想到校場上追人。
馬守約想了想，還是斷然道：「但事已至此，後悔也無益於事，再者說，張惟功種禍不淺，他太小了，根本不知道這樣做事是取死之道，本官現在趕他走，未嘗也不是救他呢。」
「安靜，大人要說話了。」馬世龍輕聲提醒著，星光和火把的亮光之下，可以看到惟功將騎弓收好，策馬往宿舍這邊過來。
「入娘，大人射術已經是入神了。」郭增耀這樣的夯貨都是嚇得不輕，下意識就壓低了自己說話的聲音，不在他身邊，還真聽不清他說什麼。
對他們的訓練之法，惟功也是有意激發他們的好勝心和榮譽感。勛貴少年，再貧寒的人家也不大好用俸祿來激勵，除非惟功有叫他們封妻蔭子的實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舍此之外，便是激發他們少年血性和好勝心，將他們身上正面的一面激發出來，負的一面驅趕出去，現在看來，效果十分明顯。
一群人丟了手上東西，開始四散而逃。
就在郭雀兒等人四散活動之時，整個舍人營中，突然同時亮起過百支火把！
「大人，訓練怎麼辦？」
「跟著把總大人，心裏確實痛快。」
「就兩天嗎？」周晉材問。
連京營中的勛貴少年都能被他訓練成這般模樣，看到
「一切如大人所說，下官告退。」
「不必！」馬世龍拉住他，搖頭道：「這情形明顯是把總大人布置的，你上場去只是添亂，等著瞧吧。」
「恰恰相反。」朱尚峻由衷道：「就算是吾輩，此時見大人被免，心中也不免難過。」
惟功事前和張居正溝通過，知道張居正對自己是支持的，當下點頭微笑，答道：「呵呵，最多也就一兩天功夫，放心吧。」
但笑聲很快中止了，教官們都是過來，吆喝著大家趕緊休息，周晉材黑著臉罵人：「事兒都完了還他娘的傻站著做甚，大人箭術就這麼神，以後長見識的機會有的是，與其發愣，不如想想明兒怎麼練……趕緊都去挺屍去！」
「這黑廝好生可惡。」郭增耀一邊往裡頭去，一邊恨恨道：「真想找機會修理他一頓。」
別人都不出聲，但這些十五六歲左右的少年郎們，卻都是暗中握了握拳。
火光大盛，頓時將大半個軍營照亮。
……
「放兩天羊吧，這陣子大家也很辛苦了。」惟功想了想，吩咐著。
同時鼓聲大起，值夜的舍人們敲響了身邊的大鼓，作為警訊。
他這麼痛快走了，馬守約心中反不痛快，原本篤
在眾人抬頭之後，他才深吸口氣，喝道：「都是軍人，未來的大明軍官，將領，只要心裏沒鬼，不做這種傷害同袍的事，坦坦蕩蕩，有什麼可怕的，為什麼要低頭？我是你們的上官不錯，我主持營中所有的事務，但我亦是你們的袍澤，非軍務之外，便是我也不能隨意辱罵你們，役使你們，你們是軍人，不是我的家奴，也不是任何人的家奴！不要隨意低頭，聽到了嗎？」
十餘人，幾乎是眼睛眨一眨的功夫，已經全部被射殺在當場。
「算了，我不同你說。」
「是，大人。」
校場和軍營各處，都是靜悄悄的，只有周晉材等人應諾的聲音顯得特別的響亮。自上次殺王抗等人之後，這一次又誅殺十餘人，所不同的就是此次是惟功親自出手，神射如斯，令眾人大開眼界，而心狠手辣至此，也是在眾人心底種下了畏懼的種子。
此語叫人愕然失驚，但看看朱尚峻幾人的模樣，卻也沒有一絲作偽的模樣，確實是發自真心，諸人頓時無語。
「朱尚峻，這下你們幾個痛快了吧？」
有他這樣的保證，眾人才放心迴轉，但無論如何，所有人臉上都是顯露出擔憂的色彩來。
「你打的過他？」剛剛出聲之後，朱尚峻都活躍的多了：
惟功手中弓弦繼續響著，一支輕箭準確的射入郭雀兒的嘴裏，從後頸透了出來，一蓬血雨，在火光的照亮之下，以詭異的曲線，拋灑在地下。
眾人給惟功送行時，軍營中的舍人們也是神色複雜，他們在惟功手裡幾乎是苦不堪言，幾乎難以忍受，但在此時，看到惟功被馬守約解職回家時，眾人心中惟一的感覺就是鬱悶和不舍。
聞信而至的馬守約氣急敗壞，當著眾人之面對惟功道：「張大人，一晚誅十餘人，京營之中，百年未嘗聞有此事，就算是都督，監軍太監，又或是總督京營的公爺，也沒有說一下子這麼手狠的！」
郭增耀按不住，還想上，但弓弦響動的「綳綳」聲已經響起來了。
「晚了，害群之馬，必殺！」
在火光中，十來個身影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呆若木雞的站在場中，手中還提著引火物和桐油等物。
「法度所在，下官不得不然。」惟功安然道：「不然的話，軍紀豈不是形同虛設？」
軍營中都不是傻子，朱尚峻一伙人死挺著不走，原因是為什麼，不少人心裏都是明白得很。看到惟功離開之後，有人心中不痛快，便是出聲諷刺朱尚峻。
馬守約已經望花甲的年紀，現在所求的就是安穩度過最後這麼一點時間，退休之後，管你怎麼鬧騰！
惟功洒然一笑，向馬守約行了一禮，果然到籤押房取了自己的物品，告辭而出。
「他娘的完了，
「大人咱是不想了。」惟功的騎射和刀術拳法已經叫郭增耀這樣強勢的少年都熄了追趕之心，武學上的差距太大了，但除了惟功之外，這人是不會對別人服氣的：「遲早有一天，老子要將那黑廝踩在腳底。」
「追！」
十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掛在營房外頭，頓時又成了京中一景。
「好傢夥，手太黑，太狠了！」
在馬軍營中，是沒有什麼人行跪禮，儘管按大明禮制，武官對該管上司回稟公務時，按禮是需要跪下回事的。但在惟功這裏，任何人都不需要行這種禮節，作養軍人氣息，就是從這一點一滴的小事做起來的。
「饒命……」
他陰沉著臉，對惟功道：「張大人先行回府去歇著吧，把總由本官先兼著，等奏上朝廷有了明確處斷之後再說。」
馬世龍先前沉默，此時方道：「我觀大人做事，向來胸有成竹，恐怕不久之後，就會返回，大家安心等候，不必焦慮！」
響聲中，營中的舍人們紛紛起身，一看到場中的情形，所有人都明白過來。
「梟首下來，掛在營門處示眾！」
馬守約身為坐營官，對下面的兩個把總確實是有處斷的權力，上次惟功殺了幾人，馬守約就深感不安，後來京城中風潮大起，在馬守約看來，也是被英國公府強力按了下去。此番又殺十餘人，全部是三品武職官員家裡的舍人，這個禍惹大了，簍子也是捅大了！
郭增耀等人脾氣暴躁，指著場中人就是破口痛罵起
郭守敬並不以為然，但馬守約是坐營官，他也只能默然。
「今日之事，是發覺了這些人要在營中縱火，這樣的罪過，只能處死，沒有商量的餘地。本官並非嗜殺，但軍中袍澤，必須要剷除這樣的害群之馬，這樣才能有兄弟友愛之情，所以本官對這等人的態度就是發現一個殺一個，絕沒有第二個選擇！」
「唉，本官也有點後悔。」
馬蹄翻飛，弓弦不停的綳響，幾乎是每響一聲，必殺一人。
一番話，說的這些少年都是熱血沸騰，所有人都是抬起頭來，目光也是變得無比堅定。
郭雀兒是首領，逃的最快，但惟功箭箭都必中，他心膽俱裂，只得回過頭來，跪下求饒，一邊哭號，一邊請惟功饒他一命。
眾人看看他和一臉錯愕的郭增耀，都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惟功離開時，馬宏駿和周晉材等人都追了上來，惟功是主心骨，沒有他在，這個舍人營就沒有了倚仗。
還有馬匹賓士的聲響，眾人看去時，卻是惟功親自策馬，手中持著那柄漂亮的金雕弓，從插袋中，不停取出輕箭，搭在弦上后，幾乎沒有瞄準的時間，一箭過去，便殺一人。
「沒錯兒。」
惟功一時說畢，冷然掃視諸人。數百人都是站在各自的住處門前，在惟功的目光之下，所有人都低下頭去。
若是別的營將，郭雀兒一夥還敢投降，乞求上頭審判，了不起判遠戍遼東，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但舍人營的營將卻是與別營不同，他們不敢冒這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