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平衡
「清軍照例要御史或給事中去，下官哪有這個本事招攬文官，只是平時看有幾個年輕有銳氣的，在皇上跟前舉薦了，任誰用誰，這不是下官能自專的。」
張居正的政治根底是他的老師徐階為他打造出來的，幾十年的中樞生涯加上老師的傳承，加上優勢的政治地位，這才經營出現在的局面，惟功一個未及弱冠的勛貴武臣，想伸手到文官這一邊來，可能性實在不大。
「元輔，下官預備上疏，開始著人到京營清軍勾軍了。」
只是現在京城那邊局面十分之混亂，劉台自己都不大清楚，他的報告會不會送到錦衣衛，又是送到誰的案頭，但身為錦衣衛的一份子，他只能按上頭交辦任務時所規定的那樣，一絲不苟的做著自己的分內之事。
「宮禁之事，非外臣可以擅自打聽的，下官並不知道什麼。」
現在張居正並不是要惟功透露什麼有用的情報，有馮保這個同盟在，張居正對宮禁之事了如指掌，他要的，應該就是惟功的一個表態。
「無論如何，我二人都應該敬郭將軍你一杯。」
張居正輕輕點了點頭，惟功一向的謹慎和保守作法起了作用，最少在張居正的情報體系中，惟功仍然專註于自己眼前的一塊，和一些文官雖有往來，不過是為了改善形象和名聲的目的為主，私下的交結與拉攏顯的不足，不足以建立一個黨派。
每次這樣的交談，對惟功而
但日本就是這樣奇怪的國家，一方面實權就在幕府和各大名手中，天皇和公卿卻仍然存在，還有相當的影響，儘管有時候公卿甚至天皇連飯都吃不飽。
「山木君，明國的事情還是再說吧，你面子大，我們在本藩還是一切仰仗你了。」
「下官叩見元輔。」
相形之下，李守拙的報告就顯得更加詳細，更富有感情色彩。
「哦，你有信任的私人嗎？」
雖然劉台現在已經接受了惟功那邊大量的援助，但還是以錦衣衛的職司差事為主，報告當然也是優先給錦衣衛。
和錦衣衛的不穩定不同，李守拙的報告不僅肯定會送到張惟功的案頭，每隔三個月到半年，大明那邊都會有相應的消息反饋回來，除了指示之外，就是物資上的補充調濟，使得他們在日本的生活更如魚得水，得心應手。
新秩序和舊的傳統并行不悖，就是日本的現狀，所以山木這種有根腳的武士說話比郭國安這個外來戶要有力的多。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當然，雙方彼此間有一種默契和信任，如果劉台和李守拙有一丁點想勾結倭人當海盜的打算，郭國安也就會立刻抽身，根本就不會再理會他們的事情。
劉台與李守拙默默點頭，看著這個臉色黝黑，臉龐生的方方正正，說話也是一絲不苟
「大恩不該言謝，我們應該……」
劉台收起了刻意的江湖油滑氣息，端起酒杯，正色舉至眉間。
有了這句話，劉台和李守拙兩人都是鬆了口氣，今天這次花了血本的酒宴目的就是這個倭人武士，兩人不僅是在日本立足，還要建立情報點，然後才能查清京師通州驛那件事的內幕到底是什麼，究竟是中國的海商自行其是，還是某個日本大名就在身後？沒有相當的實力和影響力，想做到這樣的結果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兩位，我也幸不辱命。」
雖接受了惟功的說法，張居正卻沒有放過他的打算，輕輕捋了捋自己的美髯，張居正眼神冷厲非常，看著惟功，冷然道：「最近你出入宮禁，可曾聽到什麼風聲？皇上起居行止，到底如何？」
說了半天，張居正也有一點疲憊，他雖然才五十多歲，前幾年身體也很好，但這幾年處在第一人的位子上，勞心竭力，加上奪情一事十分傷神，雖然是獲勝的一方，也是傷筋動骨，不僅是政治意義上的，他的身體神思也受到了不小的損傷。
眼前這個漢子，身在異國，卻有這般的堅持和操守，不論如何，都是值得叫人肅然起敬！
郭國安雖然地位不比山木低，不過山木是正經的世襲武士，祖上還闊過一陣子，日本的武士階層已經傳承千年，天
作為一個男人，惟功很理解張居正，易地而處，誰不喜歡女色呢？只是他希望這個師相能保重身體，畢竟女色再好，鬧到自己身子發虛的地步，還是太不值當了。
張居正的書房，惟功不知道過來多少次了，但每來一次，張居正的威權和氣息就感覺又上去了一點，以前他還有自視為子侄輩，和江陵相國能說笑幾句，現在除了公務之外，張居正已經很少與惟功說笑了。
張四維的晉黨，還有萌芽中的東林黨，那是數代人費盡心血才慢慢建立起來，一個黨派，不是那麼容易出現的。
「幸運的小子啊。」
等郭國安走後，屋中再無別人，收拾齊整之後，劉台和李守拙開始分別寫給國內的報告。
送走一群醉醺醺的倭人之後，看著杯盤狼藉的屋中，兩個人的臉上卻都是輕鬆的笑容，在日本這麼久了，
郭國安向來不苟言笑，此時也是在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來。
他是遊走在張居正和皇帝之間的，一邊是皇帝的心腹，一邊也算是張居正可信任的勛貴武臣，兩邊之間，他很辛苦地保持著平衡的狀態。
「敬郭將軍。」
「好了。」他輕輕點頭，手指輕輕叩了桌面兩下，吩咐道：「你可以下去了。京營之事，早就有決斷，你按自己所想的去做便是。」
郭國安豎起手掌，止住劉台的話：「我和許大夫都是漂洋過海的畸零人，僥倖在這裏安身立命，不求什麼，只求能對故國有所幫助，便是心安。兩位要做什麼，我不管不問，但我相信兩位不是那種叛賣祖宗的人，所以我能幫則幫，至於兩位究竟能做什麼樣，還得靠兩位自己才是。」
惟功考慮了一小會兒，只是一小會兒，在張居正的眼中，惟功幾乎是沒有絲毫的猶豫就已經有了決定，這種心態的堅決叫這個意志堅毅的首輔也有一點詫異，不過他的眼神也迅速冷漠了下來。
彙報了各處的情況后，張居正就開始點評，他不愧是綜理全局的事實上的第一人，所提出來的意見無不精到之至，三言兩語，就給了惟功不少的啟發和幫助。
劉李二人當然不可能以實情告訴他，不過郭國安並不是笨人，劉李二人不以發財為主，而是專心做著一些完全與賺錢無關的事情，郭國安雖不知道他們的目的
這種平衡是比較脆弱，是建立在惟功不偏不倚，凡事出於公心，而且對皇帝忠誠的前提之下的，否則以萬曆這兩年來對張居正的提防和仇視，還有張居正事事壓制皇帝的做法，這種平衡早就被打破了。
哪怕現在這種時候，織田信長這種強勢的人物也不肯接受天皇讓位，按他的血脈，最多會成為新的幕府大將軍，到此也就滿足了。
惟功眼中顯露出一絲詫異。
「多謝郭將軍了。」
但張居正對惟功的幫助和教導，倒是一直沒有改變過。
李守拙也是一般的動作，兩人雙手舉杯至眉前，再略一躬身，然後才一飲而盡，再看郭國安時，對方也是一樣，三人彼此對視，俱是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嗯，起來。」
張居正對惟功，真有如對自己子侄般的那種欣賞，但也就是欣賞罷了。
早早寫完，看著李守拙還在運筆如飛時，一向老成持重，臉上從不顯心思的劉台也是罕見的嘆了一口氣。
「不，不必多說。」
……
「好了，今日到此為止。」
加上他確實頗好聲色，很難節制自己的慾望，惟功知道，張居正這個年紀想保持旺盛的體能，求方問葯是難免的事，游七和相府中的一些人，都是有不少做這種隱秘差事的，相府的美人，數量雖不多，但絕對有一些上品中的絕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