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郎舅
這樣的人，哪裡曾想過，他會擺出這麼一副無賴的嘴臉出來？
「一則，我們最少還有一半的機會，我知道張先生態度還沒有明確，二則，我的數千兵馬，足可橫掃皇城和宮城，三來，皇上君臨天下這麼多年，並無重大失德，人和在我們這一邊，凡遇大事，要想明白通透，莫看馮大伴和張先生聯手，還有太后，首先就覺得毫無機會了……」
惟功與李成功兄妹二人說話時，李府也是有一群人聽著，此時見李成功要走，有一個面色陰沉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來，大聲道：「成功，你若顧朋友之義這沒什麼，但將本府上下良賤全部陷於危險之中，這說不過去吧。」
無論如何，萬曆和皇后這一番努力是給了自己緩衝的時間，否則太后旨意一下，一切事情往最壞的方向發展時，那就太晚了。
「哎……是。」
最終時刻，太后還是相信這幾年一直輔佐自己處理朝政的張居正，儘管馮保權勢足傾張居正，張居正也要屈于馮保之下，但他又能成為真正握有實權的宰相，不象武宗朝劉謹那樣，權閹將朝中文官壓的死死的，奧妙就在於，李太后在內心深處，對張居正的信重，還在馮保之上，只是孀居的太后不便和張居正直接聯絡，要經由馮保這個中間人罷了。
「不得不說，你這話還是有點道理……」李成功苦笑道：「不過你那六千兵馬，還真有這個叫你吹牛皮的資格……」
這一回還真沒等太久，一大票人影從李府正堂那
「死小妹，要被你害慘了。」
換句話說，別人就是想這麼做，也得有李成瑛這麼利落的身手才行！
「究竟怎麼處置，吾還是再問問張先生！」
細細一想也是這個理，反正李成功是伯爵家主，不論他富貴或是招了滿門抄斬的禍事，大家也只能跟著一起陪斬，除非是早早稟明朝廷，分家別府另過，否則福禍皆只能由人。
「你當我不曾考慮過這一點？」惟功淡淡一笑，道：「朋友之道，就是也得替朋友考慮，如果是純粹的禍事，我怎麼會來找你？」
這就更無賴了，羅二虎臉上肌肉抽搐，李青等人嘴角一歪，好懸笑出聲來。
看到惟功，李成瑛就是將狼狽不堪的兄長一推，正好將李成功推到惟功手頭。
「李成功！」又等了一會兒，剛剛折回去的襄城伯府的門子還沒有回來，惟功索性扯起嗓門大叫起來：「我和你是郎舅至親，我完了，你想想你會怎麼著！」
「你急什麼！」
惟功這人的能力在京城之中是有口皆碑了，哪怕是他的仇家對頭，也不得不贊聲英國公府這小子，允文允武不說，經商更是有天賦，待人接物，溫文有禮，有世家公子哥的范兒，又不象一般的紈絝子弟，只講那些浮文虛禮，真的遇到有本事的人時，就全部抓了瞎。
李成功這麼一臉憊懶，倒是
李太后也不叫他起來，嘆息一聲，轉身又進殿去了。
這會子哪怕是被小妹揪出來推在惟功身邊，李成功還是實話實說道：「惟功，恕我不能陪你同去，我不能拿整個家族……」
只能盼這英國公府的少國公還如以前那般犀利罷，反正這小子自入京到如今，數年時間到如今的權位地步，這一次若是成功，想來又能再上層樓，李府上下，也就跟著沾光了。
京城勛貴除了少數是宣德年間和極個別嘉靖年間加封的侯伯之外，九成以上全部是永樂年間封賜的，也就是說，大伙兒全是當年太宗皇帝靖難時立的功受的賞，太宗皇帝秉性和太祖高皇帝幾乎是一樣，都勤勉萬分，都能力高強，都是精力充沛過人，都是殘忍敢殺，但太宗皇帝和太祖有一條不同，就是太宗皇帝比太祖皇帝念舊情，靖難功臣，除了幾個因罪被削爵的之外，大多數都成功的保留了爵位，不象洪武年間封的公侯伯爵，能襲爵至今的，十家也沒有一家。
太后這麼說，萬曆也沒有話可說，兩眼含淚，又是跪了下去。
不論是對文官還是勛親外戚，或是太監這樣的有權勢的人，又或是販夫走卒引水賣漿之流，惟功都能叫人感覺如沐春風，有一種與之交談，特別舒服的感覺。
京中勛貴數百家，不乏有女孩子嬌縱的，不過敢將一族之長已經襲了伯爵的兄長在眾多家人面前
……
現在他的唯一希望，就是這陣子將主要精力放在了清理大工的張惟功身上了！
人生在世，有時候並不是你想獨善其身，便可以獨善其身，在歷史的潮流面前，個人實在是太渺小了。
這兩年惟功手頭的事越來越多，這小妮子纏他的機會也少了，加上名份定了，也不好如以前那樣不拘形跡，再說，小妮子也已經早就留了頭髮，梳了兩個丫髻在頭上，一身蔥綠色的比甲在身上，顯的俏皮而利落，正適合她的性格，雖然還沒有真正長成大姑娘的模樣，但不論是眉眼膚色還是已經高挑的身形，毫無疑問，眼前這小妮子將來是一等一的大美女。
「張惟功，朕就指望你了！」
「三叔，你有一句話是說對了。」李成功笑一笑，攜著惟功的手就是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我是家主，當初洪武年間方孝孺為了一己之私，將舉族良賤俱都害了，他族中人不也得忍著？現今我去一搏，成了大家富貴，敗了你們跟著一起倒霉，這不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這些道理，李成功不是沒有想過，李成瑛也是拿這些話來勸說過，但她的話明顯沒有惟功的有組織和說服力。
太后一怒，顯露出母儀天下的風範來，斥道：「進去！」
眼見母后如此，潞王大急，顧不得再避諱了，從殿中竄了出來，急道：「母后，這是和大伴說定了的事……」
當下各人下意識的沖在前頭，意
原來是李府大小姐李成瑛在前，玉手往後，正好搭在其兄長李成功的耳朵上，將一個襄城伯拉的齜牙咧嘴狼狽不堪。
惟功卻不同，自己有內秀有本事，有強大的自信和內心時，待人接物就可以按需求來，不是亂來一通。
哪怕是萬曆皇帝，得閑有空，也喜歡與惟功聊聊閑天，說些市井趣聞，惟功既不諂媚，也不過於莊重無趣，是難得的陪著聊天的好對象。
當下李府中人都齊齊退後幾步，看向惟功的眼前，也就和適才截然不同。
每一個勛貴大府在京城繁衍至今，少說都有幾十個都督，上百個指揮，在京衛京營之中，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李成功和張惟功的交情確實是情同兄弟，也一直是在一個陣營，但叫他將一大家族全押上去陪張惟功一起瘋……李成功感覺這個鴨梨太大了，他真的背不起來。
「別……」李成功臉上露出苦笑，他知道言詞的誘惑力和組織性自己比惟功差的遠了，當下只能閉口不語。
李成功原本是真的打算避而不見的，交情是交情，他好歹是老爺子留下來的嫡長子，也順理成章的成了襄城伯一族的族長，以他的年紀，擱別的家族還是浮浪紈絝，但李成功已經不得不為整個襄城伯一脈著想了。
跟著大人這麼多年，從當年聽說大人才是個小童就拿鐮刀殺人時起，到成立順字行，以軍法練夥計，再接掌舍人營，大人一直是剛毅與溫
羅二虎和李青等人，如果不是知道事態緊急，整個團體也到了生死存亡的緊急關頭，怕也會笑出聲來。
「罷罷罷！」李成功咬著牙道：「就跟你走這麼一遭吧，是死是活反正也就這樣了。」
「請再替我回一聲，就說今天見不到人，我是不會走的。」
「大哥，有點兒出息！」
「好罷。」
「咳，交給你啦。」
「嗯，首先還要自己有實力……」惟功很懇切地道：「拋開一切不說，你是一直跟著皇上的，換了潞王，將來定要換一批他自己信的過的人，而你，背主苟活，一生無權無勢，被人嘲笑，這日子好不好過？若是必敗必死，我不拉你，若有相當大的機會，難道不值得一試？」
李成瑛一路英姿颯爽的擒拿著大哥出來，一邊走還一邊訓斥著，待看到笑眯眯的惟功時，小妮子反是紅了臉。
最後時刻，萬曆沒有把希望放在申時行等人的身上，皇帝深知，文官們平時協理政務可以得心應手，真正的危急關頭，比如現在，就遠遠不如武臣來的直接有效。
潞王臉上神色變幻了好幾下，最終還是重重跺了跺腳，灰頭土臉的溜了進去。
這些話，惟功自己都是想過，縱然是穿越客，這麼多年，他也是一步一步的走向成功，如果轉換門庭到潞王那邊，遭遇正好是和他分析的李成功的際遇也差不多……大丈夫不能五鼎食，便為五鼎烹，不論是惟功或是李成功，其實完全一樣，並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