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暗香
這事情，王政和等人固然是灰頭土臉，連在暗中支持的申時行，也是有挨了一悶棍的感覺，惟功一系，算是大獲全勝，許國與曾省吾等朝中大佬則揚眉吐氣，一時間，許國入閣的呼聲高漲，東閣大學士的位子似乎已經在向這位大佬招手了。
「呵呵，就是此人了。」軍情局的情報人員當然不是吃白飯的，遼陽城中的各方勢力，還有高級武官的表現當然盡在惟功心中。
自己一個動向，引發兩大集團的暗鬥，孫承宗心驚之餘，亦復有些自豪之感。
「哈哈，老夫子所見極是。」惟功笑畢，抿著嘴道：「不過終究還是要用品性好的。」
客店外大道上空寂無人，好在今晚星月燦然，趕路的話問題不大，孫承宗與小四兒騎馬奔行出二十里后，天色明亮，看看身後並無人來追，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張三畏？」
「先生，我們要離開，處理完了之後就往密雲去辦一件要緊差事，你也要趕緊走，這裏畢竟出了人命，防著這些沒見識的為難你。」
這個題，難解！
……
短短一聲低呼，接著就是一張氣呼呼的臉。
孫承宗聽出張一敬話語中的意思，無非是說他們要去辦一件重要差事，不能再繼續暗中陪同護衛，他這樣的聰明人，自然一聽就明白了。
現在很明顯的事實就是，張惟功的拳頭更硬，而且，用法也極為巧妙。
可惜事與願違，呼聲雖是不低，許國一系的人都在搖旗吶喊，可是許國入閣之事始終沒有正
「真是多謝了。」
孫承宗悚然拱手，道：「不知閣下高姓大名，到張帥面前，在下一定有所以報。」
兩千騎兵和超過四千匹戰馬，浩浩蕩蕩賓士在遼中平原，自渾河一線，都會被李成梁調來的精銳兵馬給屏障掉。
「但這樣的人，未必好用啊。」
……
「好，我這就離開。」
遼陽城中，除了少數痛恨林家的人之外，都是感覺這一場爭鬥與自己無關，最多也就是確定了誰是老大，誰的拳頭更硬而已。
陶成嚳和李平胡已經往遼陽中衛去了，前幾天就路過長安堡。
當下也不猶豫，待張一敬一行離開后，便也帶著自己的小廝離開，張一敬臨行前，往庭院正中丟了一小錠銀子，算來兩邊的使費都夠了，這個細節叫孫承宗特別的稱許，能在這樣的激斗之後，不忘記這樣的細節，這個叫張一敬的遼陽情報人員，真的非同一般，也不知道這樣的人才，張惟功是怎麼訓練出來的。
這麼大的動靜，這店家當然聽到了，不過兩邊暗鬥時是兇險搏命
這一下，自然是大快人心，當然，是惟功這一邊的人心。
這幾天功夫，遼陽城中風雲變幻，李佑一家當然是留在惟功這裏，好在這一家人都很勤勉……軍戶人家不勤勞的也早就被淘汰餓死了，李佑掃院子，大丫充當了丫鬟的角色，端茶送水，倒也合格，李氏則漿洗衣服，活計當然比她在大槐樹百戶時要輕鬆的多，而且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啊……」
經過一冬的苦寒，能在書房的陽光底下享受初夏中午時稍嫌熾熱的陽光，這對他來說也是難得的享受了。
對惟功來說，拯救這一家人是舉手之勞，而對李佑一家，卻是重生之恩德。
孫承宗心中激動，上前道：「這位好漢怎麼稱呼，適才這幾人又為何要襲擊在下？」
似乎鎮夷堡之事以後，這位鎮遼大帥發了真火，頻頻出手，要將惟功這個小勢力，絞死在襁褓之中。
「嗯，昨早來見我，也就是隨大流，並不算敬服。聽說他為人耿介，並不強佔土地，也不役使軍戶，在衛城，其妻當戶紡織，他人在後衙耕作種菜，聊以貼補家用……文官中有這樣的都罕見，衛所官中，真真是鳳毛麟角了。」
被掠的三個人，不但不是小兵，而且都是有四品五品的武職在身，這一下性質就變了。原本是私自鬥毆，談不上誰對誰錯，而
「定遼右衛的王廷林，風骨也硬挺。」
「我是少國公嘛。」
「孫先生你曾經在京城說過要到遼陽，先生你大約不知道，在人眼中也是難得的人才，有人不願意你去助我們大人，所以乾脆就想直截了當一些了。」
事隔十日不到，朝廷對遼陽之事的批複就回來了。
能在歷史上留下大名的，絕不是一般的人，一叫人見了，就會留下深刻的印象。所謂錐子藏在袋中，一樣能扎口而出，大約說的就是孫承宗這樣的人。
「原來如此。」
萬曆在奏摺上將王政和等人罵得狗血淋頭，對周永泰也並不算客氣，至於林紹勇和林紹廷兄弟，因為梅國楨直接彈劾林家很多的不法情事，這兄弟二人，直接被一免到底，林家原本的定遼前衛的世職，也是直接給剝了去。
只是細細一思，又有一些駭然。
孫承宗臉上顯出嚮往敬服之色，油然道：「原來如此。」
這樣的對話似乎太沒有營養了，不過惟功倒是蠻喜歡和這個軍戶女兒隨便談談天，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
可能正是在京師的不謹慎，導致遼鎮方向注意上了這個青年士子，得知消息后，又因為對方此時名聲不大，地位不高，如果加以肉體消
「哈哈，哪裡有這麼神，無非是當初練的刻苦了一些……我們的身手，都源自大人，要說身手高明，我們大人才是真正頂尖的高手。」
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過來，似乎還有淡淡的暗香襲來，惟功的眼睜開一線，看到一隻纖細嫩白的手掌，正在自己頭頂上方，打開茶盅的杯蓋……他童心起來，兩眼猛地一睜，「嘿」了一聲。
這麼一會功夫，場地已經收拾乾淨，似乎是什麼事也沒發生，幾個夥計，固然身上都有傷，卻仍然動作敏捷，將車馬趕了出來，屍首都搬抬上去，這自然是要到隱秘地方，加以處理。
「很簡單的事……」聽了宋堯愈的問話，惟功半躺在藤椅之中，笑道：「前一陣始終沒有到林家府中的都指揮僉事是誰？」
「廣寧？」
宋堯愈轉身離開，出去辦事去了，惟功也很舒服的半躺在椅子裡頭。
「少國公也是國公啊。」
最少，眼前這個十六七的少女，就對惟功充滿了感激之情。
「先生到我們大人跟前是要做事情的，我們是情報局的人，見不得光，如果先生一定要知道，叫我張一敬好了。」「如此只能在這裏多謝了。」
輕輕鬆鬆斗跨了林家，看著新來的邸抄，惟功臉上並沒有什麼得意的表情。
孫承宗長拜到地，起身之後又道：「閣下身手真是了不得，猶如唐之劍俠一般。」
「大人打算扶哪一位接掌遼東都司？」
張三畏這個遼陽都司的僉事，正三品武
遼東兩邊居然已經鬥成這般模樣，想來也是令人驚駭之餘，又增添著一種冒險與激情重迭的感覺，對於孫承宗這樣的青年來說，昨夜的險情不會使他退後，反使他更起勁的向前了。
李成梁才是地頭蛇，林家兄弟不過是地頭蟲……踩死幾條小蟲，真的沒必要得意了。
「好吧，我的錯……不過大人的模樣什麼樣？」
「孫先生請了。」那漢子先唱個諾，然後才笑道：「他們是廣寧那邊的人，一過來就叫俺們盯住了，知道他們要對先生你不利，是以我們也住進來，果然他們一摸過來，直接便動了手。」
「好歹該穩重些吧？」李家大丫咬著嘴唇道：「戲文里演的國公都是白鬍子老爺爺，你這個國公……」
宋堯愈沒有出聲，惟功對遼東將門有徹底剷除的心思，只有他隱隱感覺到了，但他有些想不明白，沒有了將門，龐大的武裝集團如何運轉，武官如何選拔，對惟功推崇的戚繼光式的練兵和帶兵法，他亦贊同，不過，戚帥豈不也是將門出身？
「大人你這樣太沒有大人的模樣了……」
孫承宗倒是真想不到，在別人眼中自己這麼重要。他此時文名不揚，除了在家鄉小有名氣外，就是京城中他寄居的幾戶人家知道他，否則的話他也不會那麼大意。但其實他此時已經展露出了不俗的能力，包括風儀，談吐，學識在內，都明顯超出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