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瘋了
眾人先還不大明白張豬兒最新命令的用意，被這廝這麼一嚷，都是瞬間明白過來。
連續的火銃射擊加上弓箭殺傷的壓力，使得這些海盜的腳步變的猶疑起來，前陣正中的海盜銃手開始還擊，弓手也搭箭還射，但他們的火銃很爛，毫無準頭，倒是弓手不壞，拋射過來，射中了十來個人，不過傷勢都是不重，沒有一個人因為海盜的箭矢而離開戰線。
有些事能做，也能想，但絕對不能說出口來。
海上群盜，悍勇不下響馬，而呼嘯如風，來去自如，更有一股陸上土匪沒有的悍厲精幹。
「軍號手吹號，火銃手射擊，弓手射擊！」
相形之下，戰兵隊伍中的弓手也有幾十人，他們在不停的拋射，轉眼之間也射出去幾百支箭，射翻了數十個海盜，戰果也是不差。
整個一百二十人的火銃手分成五列，第一列二十余支火銃在第一時間一起開火，銃管尾部和銃口一起冒起了白煙和噴薄而出猛烈的火光，鉛子在巨大的推動力下從銃管中飛射而出，發出尖利的嘯聲。
在大陣身後的楊紹先之前還看的津津有味，感覺遼陽軍的遠程殺傷十分犀利，但海盜逼迫也是避不可免了，他期待看一場精採的肉搏戰。
「賊娘，這一仗不好打。」
這個時候，佟士祿等人都不能插嘴，哪怕是佟士祿是副營官，但在戰場上，最高責任人就是張豬兒。
幾乎是瞬間，對面的海盜陣列被打翻了三十多人，巨大的疼痛之下，他們不停地翻滾嚎叫
看到海盜們步入五十步標識，張豬兒在馬上斷然揮臂下令。隨著他的軍令，中軍的軍號手開始吹鳴喇叭，悠長的喇叭聲響起之後，三個橫陣所有的第一排火銃手放平手中的火銃，藉著火銃銃身上的望山選定自己的目標，在得到旗隊長等一線軍官的命令之後，所有的第一列火銃擊發了。
當然，他們肯定想不到，自己的奮起之路，很快就要被終結了。
而兩翼的海盜似乎也是放的刀牌精兵，看來海盜的策略就是中間對峙，兩邊包夾，對於有人數優勢，但裝備劣勢的群盜來說，這是一個十分不錯的策略。
……
第三排的槍管也斜伸向前，銃手們扣動扳機，在巨大的撞擊力下身軀後退，但都完成了擊發任務。
孛羅聲接連響起，軍旗招展，在敵人逼近之時，遼陽軍居然又變陣了。
與他一樣想法的人並不少，而直接被考驗的人，當然是最高指揮官張豬兒。
話到嘴邊，想到自己內心深處也是和金州衛指揮一樣，恨不得遼陽兵打一個敗仗，或是叫他們知道厲害，曉得天下並非無人，只有他們一家厲害，所以楊紹先話到嘴邊，卻是改了一番說詞，變得溫和多了。
海盜進擊到百步之內的時候，戰場的氣氛變的緊張起來。一邊是銀光閃爍的遼陽橫陣，一邊則是千奇百怪，連身上衣著也是五顏六色的海盜群。
命令傳下來的時候，李達渾身
遼陽軍情局的名聲已經漸漸顯露出來，楊紹先也略知一二，他可不想落什麼把柄到人家的手裡。
有的海盜被打中頭部，被巨大的動能打成爛西瓜一般的形狀，有的被打穿了肚腸，花花綠綠的流了滿地都是，但一時又不得死，在地上呻吟，凡是看到這樣情形的海盜，無不嚇的魂飛魄散。
眾人亦是紛紛議論起來，在前方的佟士祿聽到，一邊看著變陣，一邊冷冷道：「這便是我們遼陽鎮的打法，有我們的軍官和士兵，有平日的訓練，千錘百鍊，才能這般迎敵。」
「是，三排齊射，不輪射！」
到這個時候，整個海盜已經沒有什麼陣列可言了，東一股西一群的，有的走的靠前，已經超過五十步的距離，將標識線遠遠拋在身後，有的則是很慢，還在百來步的距離慢慢晃悠。
兩個大盜，此時心中其實忐忑不安，但也唯有這般安慰自己。
……
「好了，等著瞧吧。」
關鍵時刻，後面的大盜派了親衛上來，大聲吆喝，用刀把拚命抽打那些縮頭想後退的傢伙。不過整個隊伍中這樣的人很多，一時半會的，沒有辦法將人全拼攆上來。
當看到遼陽兵再次變陣時，他不禁大聲道：「瘋了，簡直就是瘋了！」
楊紹先
「嗯，騎兵少，也就百來人，就是弓箭很煩，沒有火炮，就有一百多火銃，咱們的弓手和銃手也差不多，等咱們包過去……」
海盜雖然強悍凶暴，卻是沒有一騎騎兵，眾人都有戰馬，均是抱著一會陣戰不利，便縱馬奪路而逃的心思，是以雖然心裏不怎麼看好這一場仗，心裏倒也不再怎麼慌亂害怕了。
「不能這般輪放下去，威力不夠，嚇不住人！」
五輪打過，海盜陣列中打翻了六七十人，加上弓手所命中的，在正中橫陣里躺下了百來個海盜，有的默默無聲，死在地上，被後來者留在身後，有的在地上翻滾哀嚎，使別人讓開通道，影響了整個陣列的前行。
「哪有這般變陣道理。」
「改五列為三列。」在海盜們毆打膽小鬼，繼續逼迫大陣前行的時候，眼看整個海盜陣列變的歪歪斜斜，但更多的人被逼迫著走近五十步標識線的時候，張豬兒果斷再變陣。
李達打完第一銃，開始後退，但走到第二排途中時，第三排開火時的引葯煙霧使他看不清楚，而第三列在開火的時候，噴起的白煙和火星濺到了李達等第一列將士的臉上。
……
這些人，多半都是孔武有力的形象，加上一臉鬍鬚，惡形惡狀，身上自有一股獰惡殺氣，非普通人能比。
「也就是練的有站相罷了……」李國強其實也慌，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也是海盜發展的必然階
經過幾個月每天上千次的裝填訓練，火銃手們的每一個動作都是下意識的完成，幾乎沒有絲毫誤差。
「好傢夥，海盜中也是有能人啊。」身為海蓋參將，這裡是絕對的主場，但楊紹先卻成了徹底的旁觀者。這種感覺有些怪異，好在他很快調節過來，而且看到戰場的情形變幻時，不禁發出這樣的感慨出來。
當第四和第五列火銃手上前的時候，后陣的火銃手第一列已經取下搠仗，咬破藥包，裝上引葯，搗實，等第四列擊發完畢，第五列上前的時候，第一列已經重裝完畢了。
……
這便是群烏合之眾，不過仗著人多，還是慢慢逼了上來。
都是打算死道友不死貧道，所以拖后的越來越多，真正勇往直前來挨槍子的不多。
「唉，都不要說話，看著就是。」
仍然是一樣的響聲，鉛子如密集的雨點降落在對面的海盜陣列之中，將一具具原本充滿活力的軀體撕裂，在他們身上創造出無法愈合的巨大傷口。
李達在第二輪打響的時候被嗆的滿臉都是灰，下巴的鬍子都被火星點燃燒掉了一些，看到敵人越來越近，他不禁放聲大叫起來。
「後退者斬，遲疑者斬！」
所以楊紹先身邊的武官和幕友，乍見其整隊不利，也有輕視之心，但待其逼近時，因為絕對的人數優勢，海盜們的陣列比中左所千總部要長出不少來，甚至隱隱將兩翼騎兵都包在裡頭的感覺。
楊
其實在山東，杆子土匪層出不窮，屢剿不滅，聞香教等教匪也是時不時的鬧事，本地官兵根本打不過，還得往邊軍借兵助剿，一直到明末崇禎年間，山東各府都有橫行一方的大盜，一直到清兵入侵，才慢慢將山東群盜徹底消滅掉。
在建奴興起時，北方群盜也強勢，海盜們給后金政權都帶來了不小的麻煩，這一次的陣仗，不過是興起之時的必經階段。
韓立誠有些發儊，對面的明軍，太過於鎮定，以至於叫人感覺害怕。
「這樣打法太冒險了。」
第一列打完，很快往後走，同時第二列開始上前開火。
「賊娘的，噴了老子的臉……」
火銃隊都是這樣的情形，一時間，隊列有些混亂。
到百步之內時，能看清這些人的嘴臉時，楊紹先身邊的人都是變的緊張起來。他們倒抽一口涼氣，感覺手腳有些顫抖。
眾人被他堵的不好再說，心裏卻是一個個發瘋，均想：這般發瘋，一會被一群海盜打的落花流水時，卻看你們怎說。
「所有火銃手分為三排，拉開斜線距離，三排齊射，不要分開輪射！」
眾人一時無話，而對面的海盜大陣，亦是進入百步之內了！
能在海上為盜，禍害四方者，絕不是良善之輩。
「看吧，」金州指揮恨恨道：「這些傢伙驕狂的要命，眼高於頂，叫他們吃些虧也是好事。」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要看張豬兒做出什麼樣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