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提前
「李成梁……張惟功，都等著吧！」
「野豬皮哭完之後是怎麼說的？」
「我的部落族人，一定相助。」
朝貢是比貿易還爽的事情，帶幾十上百的從人，廣帶貨物，進貢明廷，沿途可以做生意，到京師後會被皇帝接見，然後賜給重賞。
京師在這個時候，西山的紅葉開遍了，中午時太陽照下來也不是炎熱的感覺，而是暖烘烘的叫人感覺十分舒適。
當下深伏于地，渾身顫抖著應命下來。
而原本張四維也為充當清算的急先鋒，到目前為止，張四維上的幾個條陳奏摺，居然都與張居正無關，反而是和順字行有莫大的關係。
既然努爾哈赤這麼上道，李成梁就不打算見舒兒哈齊了。這兄弟兩人都在李府做過家丁，一樣的精明強幹，只是舒兒哈齊似乎少了一點其兄長的堅韌，強悍猶有過之，李成梁可以在這兄弟二人中擇一而扶，既然老大聽話，當然是扶努爾哈赤最為合意。
「呵呵，首輔有趣得緊，」萬曆看著另外的奏摺，不覺笑出聲來，「又是叫他麾下御史彈劾順字行，請將統銷軍糧之權分散各鎮，毋使商家掌握軍國重事……看著有理，其實……」
正因如此，萬曆心心念念要清算張居正和其政治遺產的打算，不得不擱置了好幾個月之久。
各部相加，總有五六十個孛堇，也就是貝勒台吉，每人最多是千多披甲，最少才一二百披甲，甚至就幾十披甲，大大小小的貴人身邊的這些披甲兵，才是各部真正的戰力。
「瑪法，這是尼堪外蘭貪功，我父祖已
原本歷史上李成梁要到萬曆十一年攻打阿台部，而這兩年，蒙古各部被震懾于速把亥被李成梁部下李平胡所殺，並沒有敢輕易犯邊，一直到十三年開始，蒙古各部左右出擊，幾乎隔年就入侵一次，而且都是規模龐大，拖的李家的家丁疲於奔命。
「他說是尼堪外蘭行動魯莽，害死了他的父祖，他要面求父帥，殺尼堪外蘭替他的父親和祖父報仇。」
話中帶有威壓，以努爾哈赤現在的二十來歲的年紀，豈能承受？
「啊哈，李成梁果然先對女真人動手了。」
「是我們出兵的好時機到了。」把兔兒環顧左右，獰聲道：「李成梁勞師遠征，將士兵馬肯定疲憊，我的族人自女真部中得到的確切消息，絕不會有錯。」
「北虜是我心腹大患。」李成梁回到座位上，淡淡道：「野豬皮你謹守本部，約束女真，不使女真為患於我，便是全我們主僕一場的情份了。」
「不要叫了。」
「好了，」李成梁親自去扶起努爾哈赤，撫慰道：「你父祖之事，十分遺憾，這是一次意外。」
「此事一時還急不得。」李成梁道：「他剛立大功，我叫你殺了他，我大明威望何在，將士們會有不滿，你將來何以自處？」
轉眼間，時交八月。
萬曆已經非吳下阿蒙，對這奏摺里的烏七八糟的事兒心裏明鏡也似，當下微微一笑，將這份奏摺給留中了。
如果夏天還不能將馬的膘補起來，到秋冬之後，食物再次匱乏，馬匹多半會抵抗不住寒冬而死。
「我們也會出兵。」
「李成梁殲滅阿台醜類之後，回師廣寧，聽到瀋陽警訊，已經又率兵趕赴瀋陽，巡撫周永泰鎮守廣寧，以備炒花，曖兔，貴英等部。」
這樣的支持力度，不可謂不重了。
……
再接著蘇州水災，太倉，上海，崇明，嘉定，吳江諸縣狂風大起，暴雨如注，河漲海溢，大風拔樹木，毀田畝，受災達百萬畝以上，漂沒民居十萬余間，淹死兩萬餘人。
「嘿，這個小子是可造之才。」
「小野豬要不要叫來？」
努爾哈赤默然，李成梁輕撫他肩，勸道：「你且回去，致哀舉喪，我會派將官去你們部落替我送上奠儀，然後我會派人賜你指揮使銀印，賜你敕書三十道，由你自用。」
……
滿城的桂花都開了不少，行走在大街上，時不時的就能聞到桂花的香味，連那些街上泥土裡浸染的尿液糞便的臭味都掩蓋了許多。
得到遼鎮兵馬出動的消息后，泰寧部的酋長把兔兒召開了一次緊急盟會，附近的大小部落酋長，無不與會。
會齊了千軍萬馬之後，把兔兒等大酋策馬閱眾，均是意氣風發。
有這兩樣支持，只要努爾哈赤不是徹底的廢柴，數年之後，擁眾過萬，當不是難事。
……
十萬人，最多五六千披甲，人數並不多，不過普通的健壯牧民也可以騎馬射箭，
在本時空，李成梁因為遼陽鎮的崛起而提前攻打了阿台部，蒙古諸部，也因為速把亥被斃命于遼陽鎮，所以對遼鎮並沒有太多的敬畏，兩邊的進攻時間，幾乎都是有所提前。
萬曆的話，立刻被司禮監的隨堂太監疾筆如飛，寫成諭旨，然後送到內閣，附署之後，便可飛馬傳遞到前方。
「諸部兵馬，相加正好十萬。縱不能滅亡李成梁和所部兵馬，也會大有所獲。」
再下來便是山西大飢，平涼，固原等城的城外挖大坑五十余處，掩埋死去的饑民，時交酷暑，大坑處處皆滿，滿坑臭爛，令人不忍目睹。
他們說是有十萬人，其實就是十萬牧民，而且還頗有虛頭。
草原之上，盛夏及初秋時是最好過，也最好看的季節。
一進大帳，努爾哈赤就匍匐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好，計較一下人馬，我們一起出兵。」
無數的氈包似一朵朵潔白的雲朵，盛開在綠意盈盈無邊無際的草原之上，到處都是放牧著的牛群和羊群，每個畜生都是吃的肚皮鼓鼓的，膘肥體壯，皮毛上都泛著飽食后才有的油光。
以前，明軍精騎人數相差不多，每次蒙古入侵，看似十萬二十萬，其實披甲最多萬余，而遼鎮精騎會齊也有這個數字，相較之下，戰術運用
所以在夏天，餵養不好戰馬，隨意騎馬都是游牧民族和漁獵民族的大罪。哪怕是部落酋長，在夏天時也寧願選擇騎那些無用的雜馬，把上好的戰馬放出來養膘。
這樣的大災之後自然還有大疫，萬曆算是真正「親政」了，而目睹的一切，均是叫他有焦頭爛額之感。
「皇上，北虜又進逼遼東，逼近瀋陽一線了。」
「多謝瑪法！」
銀印，則是大明對努爾哈赤部落正統地位的承認，比起那些自封的都督指揮，先天上就有法統地位。
李成梁眼中終於露出滿意之色，輕輕拍了拍座椅的扶手，笑道：「既然這樣，就召野豬皮過來見我吧。」
連續出擊，必然會獲得豐碩的戰果。
……
「敢不從命。」
在這個時候，馬群也是健壯的，每匹馬的身上都掛滿了膘，在整個夏天，牧民們不停的將馬群趕往水草豐厚的地方，不停的給馬喂著吃食，補充著養份，再瘦弱的戰馬，在這一夏的將養之後也又重新變的肥壯起來。
「哦？李成梁在何處？」
而求得敕書，得到明廷的承認，就可以正式朝貢。
一來一回，整個部落都會沾光，這才是大明敕書在女真諸部最受歡迎的根本原因。
再上一步，就得看他的天資和努力了。
想到這裏，所有的蒙古貴人們都是嗷嗷叫著，沒過一會，就決意在今秋九月中旬，各部大軍會齊之後，從開原和鐵嶺方向，進擊瀋陽，目標就是到瀋陽為止，不越過瀋陽地界。
無利不起早，大明再強，敕書如果沒有實際的好處，女真各部也
秋季動兵，原本就是蒙古故例，此次有泰寧部和福余部，科爾沁部，奈曼部，還有黑石炭部，各部相加，正好十萬。
這個時代，原本整個東亞都是大明的地盤，這樣一個龐大的帝國不是女真小部可以窺視的，女真人所求的最大目標就是能夠學插漢蒙古那樣稱汗，更進一步的想法根本不可能有。
有敕書，努爾哈赤憑這東西就能拉攏不少城寨的頭人，三十道敕書，就是三十個城寨的力量，一點兒也不誇張。
「著李成梁提調麾下將士禦敵，傳諭……傳諭薊鎮戚繼光小心戒備著，莫使北虜得了空隙來佔便宜，欽此。」
萬曆已經正常御門聽政，眼看就要到萬曆十一年，自張居正逝世已經也過去兩個多月，在這一段時間里，大政因為固有的慣性還在繼續前行著，各地仍然不停的報田畝清理數字，報減免的徭役銀兩數字，報各省衛所軍和營伍兵的數字及餉俸，萬曆朝編的會計本冊也在不停地下發，今年算是大明不怎麼順利的一年，打年頭准揚水災開始，然後是杭州兵變，接下來就是寧夏兵變，然後是張居正死，然後是杭州又發生民變，新巡撫率東西大營兵平亂，當場斬首百餘人，後來斬五十餘人，萬曆對巡撫的果決十分讚賞，而對民變之中蘊藏的東西，視若未見。
時隔一年多了，惟功當初在京里當清理大工提督的遺澤，幾乎已經一掃而空，轟轟烈烈的清理工程在人們腦海里只剩下一個「那英國公府的小公爺好生能幹」的印象，別的東西，再也不剩下一丁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