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起火
「嗯，七老爺關鍵時刻要頂住，太醫未必會如實說出實情。」朱尚駿咬咬牙齒，沉聲道：「貴府怕是沒有什麼真正有用的人……要不然我急調一些人手來，緊急時刻，七老爺可以拿來當倚仗！」
道士冷然道：「這個不需要你過問，也不該你過問。」
張元芳眼中露出傷感之色，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揮手道：「既然你了解他的意思，那麼就去做吧。這裏，我想大老爺會轉危為安的。」
大明的京城不象宋人的開封，磚石結構的建築為主，不象宋的開封，一起火可能一燒幾萬間，甚至燒到中樞衙署，建築格局加上有效的防火，使得火災不象宋時那樣觸目驚心，在看到火勢被有效隔離之後，所有人鬆了口氣，除了喜歡看熱鬧的閑漢之外，多半的人群散去了，各自在明日還有營生要做，趕緊回家睡賞才是正經。
「我知道。」朱尚駿笑道：「不過七老爺不了解我們大人啊。不論如何，皇上以貪圖享樂，肆意搜刮，還有選秀女等事，我們大人是一定頂回來的。以前在京時，可能還會委屈自己，現在，絕不會。」
「下官是京衛燕山衛世家，世代的都督武職，也是朝廷的名器，夫人的娘家，我記得是永平衛都指揮出身，當時吾家先祖，也是燕山衛都指揮，只是尊家封伯，我家世襲都督罷了。」
京城之中，卻是一片肅殺，朱尚駿在一片片的高牆之下提著一盞燈籠，騎馬行走著，沿途有更夫和巡夜的看到他，
在朱尚駿抵達角門的時候，幾盞燈籠迎面過來，一個穿著天青色湖綢直綴的中年男子提著箱子過來，看到朱尚駿時，這人一征，不過在公府執事們的指引下，又是繼續前行了。
「但願如此！」
聽說南京就大為不同了，十里秦淮，哪怕起更之後，到處都是香船畫舫，只要想遊玩，儘管提著燈籠沿河兩岸隨意行走，大聲笑鬧，無人來管你。等看到哪艘船上的小娘子漂亮又兼有靈秀之氣，隨意停了，開發酒錢，叫船娘打來好酒，對月飲酒，最後攬美入睡，這樣的生活，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名士遊離難去，秦淮之名，南京金粉之地的形象，已經是傳揚四海，人盡皆知了。
朱尚駿沒有再說下去，轉身告辭，在兩個長隨的帶領下，在七拐八彎的大府之中穿梭行走著。雖未起更，府中卻是一片安靜了，除了守下夜的長隨和僕婦外，四處的房間里都漆黑一片，僕人丫鬟小子們都累了一天，能早早歇著當然不會不睡，只有那些守下夜的屋子裡點著燈，如果是往常，想來會有不少賭錢的聲響，今夜因為張元功的病情，上下提著小心，惟恐出了什麼漏子，所以各處都是
朱尚駿用儘可能簡捷的語氣，將今日英國公府中發生的一切告訴對方。
有個裡甲模樣的似乎想去阻止這樣的明目張胆的盜竊行為，誰知道上去之後，沒有說上幾句話，這個裡正就面色慘白的跑了出來。
……
而在他說話的時候，那個道士沒有一點表情，甚至連情緒也沒有發生任何的波動。有一刻時間內，他甚至懷疑這個道士有沒有認真聽他說話。
京城的寺廟道觀，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有名的當然是大寺大觀，比如城外的白雲觀，城中的法源寺，都是有數百年以上傳承的老寺觀，一到了廟會時期，人潮洶湧，香火極盛。
等他拍完門之後，一個三十左右的道士打開了道觀的門，做了一個請進入的手勢。
道士沒有說話，只是又做了一個手勢，朱尚駿無奈之下，只得選擇離開。
……
朱尚駿微微一笑，告辭道：「是以夫人倒不必太盛氣凌人，朝廷的名爵，不是那麼好侮辱的。」
「我明白了，現在我們立刻離開。」
「你何時將情報送出？」
趙夫人氣的臉色鐵青，胸膛起伏，但朱尚駿扣住了朝廷名爵的大帽子，她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反駁，一群家下人面面相覷，除了趙夫人的幾個親信長隨之外，這裏更多的是張元功的心腹，看到朱尚駿頂住了這位盛氣凌人的夫人，眾人不僅沒有反感，反而心裏一陣痛快，自然也不會替這位夫人
只能說，風雨欲來，或許，這就是張惟功自習武和創辦順字行，成為京營舍人營的將領，出鎮一方這些經歷之下，最大的一場考驗已經到來了。
「你應該知道這裡是最緊急的情報死點，一旦你動用了，我們會做任何事完成你的指示，然後這裏就被廢棄，現在請把指示給我，然後立刻離開。」
「我瞧著也不妥。」張元芳頗為軟弱地道：「但太醫到來之前，這話沒有辦法直說。」
街道上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雖然朱尚駿還沒有走出安富坊，這裏到處都是朱門大院，全部是富貴人家，俗語說南貧北賤東富西貴，但不論是東西南北，在起更之後，縱然有一些人家在舉辦宴會，隱隱傳來笑鬧和絲竹之聲，但燈火都被牆壁格擋住了，走在街道上，看不到一點微光，不論是哪裡，除了那幾條著名的衚衕，比如教坊司衚衕，演樂衚衕，勾欄衚衕，除了這幾條衚衕之外，大抵都是如此。
朱尚駿冷然提醒，趙夫人身形一震，雖很快震定下來，朱尚駿仍是察覺到了一點不妥。
能不能挺住，會不會倒在這一場風潮之下，現在是誰也不敢說的事情。
「七老爺，」出門之後，朱尚駿劈頭就道：「大老爺的病況不對，依下官看，象是中毒的樣子。」
從英國公府出來后不久，京師御街兩邊和皇城中的雞人一起敲響了鼓，大街小巷之中，也是傳來一陣梆子響聲……起更了。
在門外，他騎上了自己的戰馬，
「嗯，我明白。」
「嗯。」朱尚駿道：「虜情甚重，除非遼鎮能整合遼陽，否則大人就算是抗上違命，皇上為了大局也不能隨意處置大人。不過，大人恐怕也很難回來了。」
沒有人注意到原本的道士哪去了，也沒有人注意到，人群之中，頗有幾個漢子一直在四周用搜尋的眼光打量著眾人，而沒有將注意力關注到救火本身這件事上，後來在火勢漸小之後，這幾個戴著小帽的漢子又冒險進入還冒著煙的火場，開始在火場之中，翻翻撿撿。
「好吧，我現在往御街去遞奏摺，我只能告訴你，今日之事對大人特別要緊。」
火熄滅之後，整個事件都冷了下來，除了斷壁殘垣之外，似乎真的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朱尚駿知道這人就是太醫，他仔細看了對方的背影一會，雖看不出什麼異樣，但心裡
「好吧，那我先告辭，明早上了摺子之後，再來打探消息。」
「摺子還上嗎？」張元芳道：「沒有大老爺配合，單獨抗上，對惟功太危險了。」
京城之中，叫人惹不起的人物實在太多，有限的人看到了這樣的場景，他們抱著原本就不想管閑事的心思，迅速的離去了。
「我想你的意思就是說，小五無論如何，在這幾年也不會離開遼陽回京了。」
只是這樣的話，沒有辦法再說下去，只得給張元芳使了個眼色，便是先行退了出來。
朱尚駿心裏不禁有些懷疑，不過他對自己的記憶力沒有懷疑，所以他還是站在門前，按著特有的節奏開始敲擊起道觀的大門來。
眼前這座道觀，明顯就是後者。
普通的寺觀，有的可能還過得去，有的就因為香火缺乏而陷入窘境了。
朱尚駿沒有理會旁人的眼光，而是按著事前在軍情司得到的指示，出安富坊，再過小時雍坊，最後在大明雍坊的一個道觀之前停了下來。
「下官告辭了，看大老爺的樣子，最好檢視一下最近的吃食，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妥。」
門前冷落，雨階墮壞，門首殘破，除了道觀特有的一些建築外，看起來就象是一座京城裡常見的下等人雜居的小四合院的樣子。
「不行。」張元芳搖頭道：「你真是胡鬧，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這是京師，是英國公府，不是遼陽！」
目前為止，傷害還只是張元功的病情，但底下是什麼後手，還有什麼進一步的發展，這就真的說不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