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偶遇
天氣很熱，眾人都沒有多留的心思，呂紳消息靈通，已經知道今日朝會發生的事情，他對此心急如焚，但又不願和盧洪春等人言說……畢竟對他們來說，既幫不上忙，亦出不了什麼有用的主意，他們的用處，不在這上頭。
行人司的行人只能在心裏這樣評判著，臉部上的鄙夷表情，也就越發的明顯了。
而一個吏員，隨意對官員指手劃腳，行人司的行人是二甲進士，正七品的官員，在這裏不僅無人奉上贄敬紅包，還這般冷遇，特別是那種渾若無事，根本不尊重官員的態度，更是令得他出奇的憤怒。
「出什麼事了？」
穿著的布也是上好的松江布，甚至有一些布，感覺比松江布紡的還要好，還要細密，甚至相當一份部的人穿著的是魯山綢，這種綢緞在九邊不少軍鎮已經是昂貴的稀缺品，因為它細密堅實，縫紉好之後可以製成綿甲，雖然防不住槍尖戳刺，但對箭矢有一定的防護能力，也是可以防禦一部份刀砍的傷害。
一個吏員模樣的經過，將手一按，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期盼著，能和梅應楨，再加一個李甲，三人在今天晚上，先商量出一個切實的辦法，挽回在朝中的頹勢。
「誰是正，誰是邪？同黨為正，他黨為邪，不外如是。」梅應楨對趙南星十分鄙夷，當下便是冷嘲一聲，話語中，毫不客氣。
開始時，這個行人大約是東林黨的外圍，對遼陽抱
這一夥軍官，殺氣太明顯，也太駭人了一些。
大祠堂和市民廣場更叫他們驚奇，而旗校之中有人注意到，遼陽的新建築規模宏大，整齊劃一，而且多半採用石料和磚，很少用木，更不必提草房。
看到呂紳和梅應楨情緒都是不佳，兩人要遠行的人，頓生警惕。
「鄙俗！」
「趙南星和顧憲成？」
眾人低語聲中，趙南星和顧憲成也看到城門口的幾人，趙南星微一點頭，算是致意過了，顧憲成則是對各人不理不睬，昂著頭瞟了眾人一眼，很快便坐在車裡過去了。
等看到大門洞開，一個個穿著遼陽特有的軍服出來的武官時，這些京師來人才恍然大悟，原來人家是在裡頭會議。
至於遼陽方面，呂紳亦不知道確切的消息，只知道，朝旨一下，肯定會有軒然大波。
好在，並沒有教他等太久。
若是換了別的地方，錦衣衛旗校們就得開始動手打人砸東西，將事鬧大，然後勒索鎮將，大大的弄一筆好處。
扶正人，去姦邪，這是趙南星在「剖露良心疏」里的話，也是他的政治綱領。
遼陽那邊，有孫承宗，徐光啟，袁黃，宋堯愈，在學校還有徐渭，李贄，可稱是人才濟濟了，所以在朝為官的張黨成員，提供建言的時候都是格外慎重，不願叫人笑話了去。
幾個
至於錦衣衛的旗校們，他們是難得有這個機會進入遼陽，甚至是很難越過牛庄驛進入遼陽地界，所以他們左顧右盼，不停的觀看著。
傳旨就是在總兵府邸的大堂前的院落里，大堂明顯是違制了，十開間的高大房屋，簡直要比上親郡王的銀安殿高大，但形制是和傳統的宮殿有不同，而且也沒有用大木柱，中國式建築，梁和柱最為講究，北京的宮殿一律用金絲楠木，帝陵的享殿亦要用金絲楠木製成，不過現在大木越來越少了，已經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但無論如何，遼陽這裏的正堂和抱廈都用石柱，建的四四方方，獃頭獃腦，看起來確實是有些怪異了。
此行是來打壓遼陽，給遼陽一個大大的難看，多餘的想法，自是不便將它存在心底里。
意思就是趙南星可不是草包，趙南星已經上任吏部文選司員外郎，雖然只是五品官，但他與吏部尚書孫壠交情莫逆，實為一黨，現在已經有風聲出來，數年之內，趙南星會和孫壠一起主持下一次的京察，京察之時，必定會有大規模的官場震動，涮掉一大批不合格的官員，以整頓吏治。
各人稍讓一讓，正好一陣風吹過來，兩張臉龐清晰可見。
「二兄珍重。」
……
高大的
「原來是這兩人。」
眼神有的酷烈，有的冷酷，有的平靜，更多的是漠然。
進城后，道路堅實平滑，兩側沒有明溝，是用的暗溝排水，城市裡種滿了樹木花草，三四層甚至五層六層的建築到處都是。
李甲消息最靈通，笑吟吟道：「顧某人到處說，我們這些人絕非同道，趙某人也說，將來必有行動，要將我們這樣依附於武臣的人，一掃而凈。」
「好，彼此珍重，願早再會。」
……
順字行在東便門這裏也有一個馬車行，費用事前已經繳納，只要上車，頃刻可行。
「聽說顧憲成在城外買了一個莊園，經常去避暑小住，可能是從那裡回城吧。」
呂紳和梅應楨先後拱手，眾人臉上都顯露出惜別的神情，這兩人還不走海路，他們先後請過假，坐海船到遼陽去過，這一次打算從密雲到三屯營，再到古北口，喜峰口，再往遷安，遵化，再到山海關，一路上看盡關城險隘，遊歷一番，也算增長自己的見聞。
「貴鎮總兵，為何還不出來接旨？」在堂
多年前只能苦讀，在朝後時間不多，此次去教書講習，待遇優厚，家小也送過去了，沒有什麼煩心的事情，倒真的不妨認真遊歷一番，算是一種難得的積累。
這一次聖旨的內容，大家早就知道，這些傳旨人進門時，趾高氣揚，同時勒索賄賂，早就將旨意內容透露出來。
「稍待。」
在這裏，看到手持火銃和明晃晃刺刀的鎮兵，再驕橫的錦衣衛亦不敢隨便放肆。
在進城時，他們也看到了遼陽城的情形，說實話很叫這一行人吃驚。
「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事，小人之輩隨時都有。」呂紳閑閑地道：「兩位還是趕緊上車吧，行程頗遠，宜早行。」
「多事之秋啊。」呂紳在盛夏酷暑之時，猶然感受到一陣寒意，一葉落而知秋，今天的事，加上趙南星等人的態度，可想而知，未來遼陽的路會有多難走。
就在這時，眾人看到一輛馬車自不遠處行來，車身形狀典雅，用料和做工都很考究，加上十來個騎馬跟隨的蒼頭和長隨管家，一看就知道，定是富貴人家出行。
過不多時，大堂裡頭傳來龐雜的人聲，這個行人和旗校們才吃了一驚，知道這大堂之中，原來聚集了不少人在裡頭。
軍官們慢慢立定腳步，所有人都瞟向這邊。
當然，這種想法只能藏
回京之後，足可叫他們做幾個月的談資來吹噓了。
事實不出呂紳所料，傳旨的通政司行人和旗校到遼陽開讀時，確實激怒了遼陽上下不少人。
眾人拱手，依依惜別，在盧洪春和雒于仁先後上車之後，呂紳才懷著沉重的心情，和梅應楨，李甲，杜禮，張維新等人一起迴轉。
這一次的事變，出於非常，呂紳也是急著回府和梅應楨商量，當下說了幾句之後，眾人便欲告辭。
這樣的事，他都是和梅應楨，加上劉士忠，沈榜等人暗中書信往來，彼此計較，形成決議之後，再寫信給遼陽，表述出來。
這樣的上等綢緞，居然看到不止一個人穿在身上，就算在京城也很難得，而哪怕是扛活做苦力的，那股子精氣神和紅潤的臉龐，在京城也是瞧不著的。
此時遼陽上下，恨不得將這些傢伙打出門去，誰還會給他們好臉色？
哪怕是京師之中，號稱最貴最富的東西兩城，草房也還是不少的，至於南城，低矮簡陋的民居和骯髒的道路到處都是，污水橫流，百姓臉色枯瘦難看，在遼陽轉上這麼一圈，感覺這才配得上是大明都城！
「一群小人罷了。」梅應楨和惟功交往最多，交情深厚，此時咬著牙道：「將來我們也是必有所報！」
杜禮是吏部主事，冷哼一聲道：「顧憲成不過一個草包，他算個屁。」
只是軍議大過聖旨，這對行人司來說，倒也是第一次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