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炮擊

何況這是遼陽鎮的炮火！

到達百步左右時，已經有人拋射重箭，拱兔看到明軍陣列中有不少人中箭了，並且開始有人倒下。

李文武沒有直接開火，而是下了幾個命令，將火炮的炮位和炮口的高度都做了調整，接著他點燃引線，第二顆炮彈又在巨大的聲勢之中被發射了出去。

在李文武的吆喝下，炮組成員們都動作起來，清膛，最後確定銃規標尺，打開彈藥箱和準備好藥包，在做這些動作的同時，對面的騎兵已經基本進入射擊距離，而且正在提速。

可能對主子們來說只要獲勝就行了，對這些普通的鄂托克的成員來說，儘可能的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當火炮噴發的時候，拱兔的潛意識裡終於感受到一絲前所未有的威脅。

他心中感覺安慰，明軍畢竟也是肉身，只要他們能被弓箭所傷，這一場的勝利仍然如熟透的果實，就在眼前不遠處。

每一顆炮彈，只要落在陣中而不是直接落在空地上，幾乎都能造成這樣的殺傷。

近二百門火炮其實分佈極廣，當然不可能全部打擊在右路的騎兵頭上，但拱兔等人，還是感覺眼前一黑，幾十枚炮彈橫衝直撞，蠻橫霸道的砸進了蒙古人密集的騎隊之中！

看到明軍步陣，蒙古騎兵感覺終於找到了可以欺負和凌虐的對象，剛剛的炮擊使得他們心膽欲裂，等衝到近前時才發覺炮彈不停地向後延伸，此時這些人才明白過來，如果自己剛剛不是在戰場上亂跑而是一意前沖的話，恐怕傷亡要小很多。

「北虜上來了，各人準備！」

拱兔在煙霧和刺鼻的順風刮過來的硫磺氣味中繼續策馬前行，在剛剛的第四還是第五輪炮擊之中，他身邊的近衛部隊被好幾十枚炮彈集火了一次，那種感覺叫人實在難以形象，炮彈的威力之大，有幾顆撞到不遠處的灌木叢口，將那些碗口粗一人多高的雜木打的枝葉亂飛，一顆炮彈就能將十幾顆小樹打的枝幹殘斷，更不必提血肉之軀，幾十顆炮彈落在馬群之中，無論人馬都接受了殘酷的考驗，死傷十分慘重，在炮火打擊之下，隊列殘敵，拱兔身邊的親衛都跑散了不少，更不必提普通的甲騎和牧民。

剛剛究竟在炮火中死了多少人，現在拱兔已經無人去查，在他的命令之下，所有的甲騎發出一聲怪叫，每個人都開始向前疾衝起來。

一切熟極而流，幾乎是眨眼之間，第二顆炮彈又引而待發了。

到五百步以內的距離時，馬速已經提到最快，每個人都十分緊張，明軍的陣列已經清晰可見，這時彷彿天空有什麼東西掠了過來，在與明軍還有里許路程的時候，第一批炮彈飛了過來。

但此時已經太近，哪怕想做任何的調整都是辦不到的事情了。

當拱兔下令提速衝擊，蒙古人都從身後摸出弓箭和準備投槍的同時，炮營營官王國器做了一個手勢，他身邊的副官開始下令，旗語和鼓號一起下達。

拱兔親眼看到不少牧民調轉馬頭回去，他穿過濃郁的白霧抵達與明軍龍騎兵槍陣不到二百步的距離時，身後的甲騎和牧民已經顯的單薄了很多。

兇猛的炮擊使得近十里長的騎兵陣線出現大片的波折和閃動，不少騎兵茫然停住腳步，被眼前的血腥一幕給驚呆了，甚至有人下馬祈禱，請長生天護佑，更多的人只是下意識的繼續前沖，但隊列已經更加的混亂起來。

這是這個蒙古諾顏在世間的最後一個念頭，在統一的軍令之下，明軍三個千人規模的方陣一起開火了。

炮隊特有的長號在長長的陣地上漸次吹響，各隊之間還有應旗，上頭旗語一下，下頭旗語回應，猶如一隻只飛舞的蝴蝶。

李文武站在自己的炮隊面前，看著十二門四磅炮的幽深炮口和亮澤的炮身，堅固的炮架已經被沙包固定住，一會開炮的時候，炮身肯定會因為後坐力而震動，後退。

他的心中沒有什麼警惕，明軍的火炮在身後，眼前就是一些火槍手，只要他自己保持在百步開外指揮，那就沒有什麼可害怕的。

如果能破開敵人陣腳，如刀一般切割進去，步兵就是待宰的羔羊，只要揮動屠刀就可以收割了。如果破陣不順利，那麼接下來的戰事可能會陷入焦灼，儘管騎兵仍然可以高速移動，射箭，不停的調度步兵的方陣方位，尋找空隙，但毫無疑問獲勝的成本會大大激增。

有的炮隊是六磅炮，也有九磅炮，最大的就是十二磅炮。

這樣的火炮威力也是蒙古人頭一次經歷，明軍打的又狠又准，威力又大，以往明軍用的大將軍炮和盞口炮，佛郎機等火炮要麼打散彈，要麼炮彈很小，而且火藥推力不足，很難在遠距離形成有效殺傷，況且明軍的火炮是以守備為主，除了薊鎮的少量車營有裝備，給過朵顏部一些教訓之外，眼前這些蒙古騎兵已經根本不知道火炮的威力到底是什麼了。

先塞入藥包，姜一鳴趕緊將炮彈塞入炮口，然後搗實，接著就趕緊退到一邊，李文武親自拿著引火用的火把站在炮位邊上，他在等候最後的命令。

如果還在大光頂子山上的高處就能發現，整個炮兵陣地在不停地抖動著，一根根炮管不停地噴射出火舌，炮彈掠空而過，發出尖嘯巨響，每一枚炮彈，都是死亡的信使。

李文武一邊觀察，額角流下洶湧的汗水，一般下達命令。

終於是一聲悠長的軍號，聽到響聲后，李文武再不猶豫，手一伸，點燃了引信。

姜一鳴已經脫了衣服，夏末的天氣其實在早晨的東北並不炎熱，蒙古人還穿著厚厚的皮襖子在身上，炮兵身上也就是單薄的軍常服，不過有經驗的裝填手都知道，這衣服是肯定要脫掉的。

很快就是第二輪炮彈射過來，這一次所有的炮位經過調校，射起來更加的準確了，一顆顆炮彈帶著尖利的嘯音不停地落在騎陣之中，每一顆炮彈都能帶來巨大的死傷，這種實心彈以動能慣性惡狠狠地砸在騎陣之中，四磅和六磅重的炮彈幾乎要把騎陣打穿，更有少量的九磅炮和十二磅炮發出更加巨大的聲響，每一響之後都是有劇烈的尖嘯聲響疾速而至，每一顆炮彈過來，就最少是十幾人非死即傷。

在引信燒完之後，炮膛里的藥包猛然炸響，炮組成員們早就堵住了自己的耳朵，等火炮在猛然的震動之後退位，炮口處噴出強烈的火舌，一顆炮彈砰然一聲沖膛而出，飛向不遠處的戰場之上。

炮彈的巨大威力使得蒙古人的隊列中出現了好幾十條長長的直線空隙，好象被梳子梳過一樣，巨大的動能就象是有一把梳子在蒙古人的騎陣上空梳過一樣，炮彈直接在陣列之中打出一道道缺口來。

這樣的力量，在這個時代，就是無敵，就是代表一切。

蒙古騎士們已經取出弓箭和投槍，骨朵，闊刀，飛劍，一切可以用來幫助破陣的東西。明軍敢用步陣來迎敵，說明對自己的陣列還是很有信心的，儘管對自己一方獲勝沒有疑問，但這些久經戰陣的甲騎和牧人們同樣也不敢大意，步騎兩邊接戰的第一陣，絕對是非常重要。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軍號聲響起，接著可以看到明軍的方陣一陣晃動，火槍齊晃晃的被放平了，刺刀的寒光令拱兔情不自禁的眯住了眼……明軍究竟要做什麼？

慘叫聲幾乎與炮彈到來的尖嘯一起響了起來，一顆炮彈就在拱兔眼前不到十步的地方掠過，直接砸飛了馬背上的騎士，將對方砸成一團肉乎乎的不明物體，接著又打飛了第二個和一匹戰馬，一直到第五人時，這炮彈砸中了騎士的腦袋，將鐵盔帶腦袋一起砸成一團肉糊，這才掉落到地上。

炮組成員顧不上看落點，那是炮長的事情，他們趕緊撲上去，清膛，刷洗，然後繼續剛剛的動作。

其實野戰來說，四磅炮和六磅炮就足夠了，再大口徑的適合攻擊城牆堡壘，這一次戰事，攜帶的十二磅炮只有有限的兩個炮隊，九磅炮也就是兩三個炮隊，七成的火炮是四磅炮，兩成多六磅炮，放眼整個炮兵陣地時，長長短短的巨大炮身根本看不到邊，看到這樣的場景，李文武等人心裏浮現出來的就是一種濃濃的自豪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