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求地
努爾哈赤在稱汗和頒布所謂七大恨之前，一直是女真諸部中往大明京師跑的最勤快的一個，三十年前，去了京師八次之多，每隔幾年就是一次。
幾個大部的貝勒彼此對視一眼，終於下了決心道：「福余部冒犯天威，整個部族就已經被攆的不知去向，該部地方東西七百余里，南北五百余里，現已經成為無主地方，我等部落生齒日繁，居處十分狹隘，想請瑪法賜給這些土地，供我們滋養人丁，我各部向來是大明恭謹臣子，貢賦不絕，若我等部落強大，建州就算心懷不軌，仍可制之，請瑪法恩准。」
此人過後，其餘的部落貝勒和小台吉們，還有那些城主寨主一類的頭人，均是有敕書在身上的，一個個都上前來，對惟功行了這樣的抱見禮。
女真表面恭順，哈達和葉赫號稱開原南北關，但從這些小動作來看，這些女真人倒真的未必如表面上的那樣老實。
後來萬曆中期時，此人請賜龍虎將軍，大明也允了他。
哈達部的貝勒先行，大步到惟功身前，矮下身去。
后金興起之初，額亦都費揚古等大將經常這般，特別是額亦都以百騎沖入萬人之多的蒙古與葉赫等部合陣，亂敵陣腳，以十石強弓取敵性命，在他的衝擊下，罕有不亂之陣，然後以精銳擊其側，卷其陣伍，無有不敗者。
眾女真頭人面面相覷，半晌過後，還是哈達部的頭人打頭陣道：「我等前來，實因建州部這兩年逼迫太甚，屢次與我
這一番話，應當是花了不少銀子請漢人中的沒出息的秀才做出來的，這些部落貝勒頭人就算能講漢話，無非也就是些大白話，哪能里說出這樣一篇文章出來？
對額亦都等女真人的戰力，遼陽倒也有清楚的認知，周晉材的面露凶光，便是對額亦都的最大肯定了。
話說到這，一個話題就算說完，但這些頭人臉上都露出期期艾艾的表情，當然是有未盡之言。
這是女真族對尊長的最高禮節，也是這些貝勒對惟功表達最尊崇的敬意。
這麼多人，個個都非凡俗之輩，巴巴象一群小狗一樣跑來就為了奉迎自己，惟功倒沒有那麼自大。
這個貝勒卻是先半跪下去，然後抱著惟功的腰，輕輕晃了幾下。
「我等知道努爾哈赤與大明關往甚好，然而此人狼子野心，大明和瑪法不能不察。」
特別是哈達部和葉赫部，這兩部在與外界交往時，比如蒙古和朝鮮，都自稱哈達國主和葉赫國主，後來的努爾哈赤也是，稱自己為國主，寫給朝鮮的書信上，便是如此自稱。他們是蠻夷部落，大明不較真，朝鮮也懶得理會，不過後來公然立國稱汗，那就是兩碼子事了。
「哦？」惟功道：「是叫我出兵建州么？努爾哈赤向來對大明稱得上是臣服和恭謹，這八年
「你們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惟功眼見如此，索性就叫這些傢伙放下心防，將真實的來意說出來。
「是！」
他做了一個明顯的殺戮手式，陶希忠也是微微點頭，張用誠別轉過頭，沒有做什麼表示。
看到這樣的場面，那些女真頭人都是臉上變色，甚至有不少各部的護衛趕緊取了弓箭下來。
幾個頭人都是大喜，那些小部落也十分高興。
「哼，」跟隨惟功的周晉材和陶希忠等於，俱是大為不悅，周晉材冷哼道：「這幾年遼鎮不給力，北虜瞧不起他們也罷了，你看這些東虜，膽子也這麼大了。」
「大家請起，」惟功道：「遠來辛苦，不必多禮了。」
其實以大明以往總兵官的習慣，都稱這些頭人為都督，一般的頭人都會有敕書在手，或是都督，或是都督同知，僉事，最不濟也是衛指揮，稱一聲都督就算是高抬他們了。
至於他們內部，當然是頭人為貝勒或台吉，也是金人的孛堇，是對頭人的尊稱，大明的總兵官這麼稱呼他們，倒也是罕見的事了。
只有寥寥無幾的幾個大頭人，比如已經逝世的哈達部的都督王台，在生前被賜封為龍虎將軍，這是為了表彰王台向來的忠於大明所特賜的榮耀，金帽大帶，足現大明儀制的光彩，這是一般的部落頭人得不到的殊榮。
當時的女真在大明人眼裡就是低等夷族，也就
最要緊的，就是這些地在邊牆之外，還真沒聽說過，大明對邊牆之外的土地有長期佔領的先例！
陶希忠看一眼不遠處的何和禮與額亦都，周晉材會意，冷笑道：「何和禮這小子我就信不過，額亦都倒真是一個好手，給他一百精銳驃騎，他能在一萬人陣中穿入穿出，發揮的作用比一千騎兵還厲害。這小子，要麼為我所用，要麼……」
「大家有事不妨直說。」惟功聽了一陣，淡淡地道。
「吾等見過總兵官瑪法。」
這一次右路軍的人數如果是戰兵二十萬，那倒是有可能。
比起蒙古人僵化呆板的拉瓦戰法，額亦都和努爾哈赤的騎戰法更為強悍，騎兵分為多隊，衝擊敵陣薄弱之處，動其陣腳，不動，則橫隊而過，對騎士的騎術和膽略還有將領馭隊的要求都十分高超，次隊再沖，不動則后隊再沖，來回馳騁縱橫，總是要叫你陣腳動搖為止。
這麼多人過來，當然不會是專門拍自己的馬屁。
羅二虎等人看到女真人的小動作，冷哼一聲，羅二虎做了一個動作，四百多騎兵有一半斜舉長槍，一半將槍口對準那些女真頭人，看到他們的動作，眾女真人更是嚇了一大跳。
額亦都確實非常兇悍，在遼陽鎮內部的騎兵對戰中，額亦都
至於稱瑪法，也是慣例了。
只要眼前這個年輕的總兵官答應下來，以他們了解的惟功的實力，這件事就算是定局了。
周晉材又道：「就算棟鄂部，也未必和我們一條心。」
眾人隨他一起到搭起來的天棚下坐下，這些女真頭人多半會漢語，縱不會說也帶了自己部落的翻譯過來，七嘴八舌，不外乎是讚頌大明王師的兵威和惟功個人的武勇，均是一些奉迎的話，惟功聽了，當然也不以為意。
「這是自然。」
北虜現在對女真來說還是瘦死駱駝比馬大，他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力量其實在慢慢超過蒙古，而是潛意識對蒙古有一絲敬畏，這時候的蒙古也確實比三十年後強悍的多，福余部在這裏時，海西女真是不敢打他們主意的，現在被明軍趕走，機會到是真的來了。
惟功點點頭，笑道：「你們說的有理，然而這等事論跡不論心，光是口說是無用的。」
「我明白了。」惟功若有所思，先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明白了。
不過這些傢伙倒是知道漢人讀書人的貴重，
羅二虎見狀要呵斥，惟功輕輕擺了擺手。
在當時的交通條件來說，往返一次都要最少兩個月以上的時間，努爾哈赤能做到這一點，也是他內殘外忍，對女真是兼并為主，打不過時就交好，打的過就吞併，對大明，則是說奴顏婢膝也不為過，每次入貢，官修明史中都是稱其十分恭謹，大明對其也不壞，李成梁父子幾代總兵對他都是扶持，大明中樞也給足面子，從明史中看，此人入京師朝覲時，多是派侯爵賜宴與陪，十足有面子了。
「我等不盼望瑪法現在就處置他，只請多加留意。」
對蒙古和葉赫都有這樣的戰績，更不必提三萬多人在校場校閱時，居然是赤手空拳，頭頂無盔，身上無甲，手中無兵器，屢戰屢敗，屢敗屢逃，以應募騙軍餉的遼鎮兵馬了。
「好了，」麾下的這些粗直軍漢給了女真人們一個最直接的教訓，除了這四百多近衛司的精悍騎兵，在不遠處還有一個龍騎兵司，一個獵騎兵司，過千騎兵在此，女真人加起來也沒有一千，一聲令就直接剿了他們，強者倒不妨講一講風度，惟功微笑著一擺手，將羅二虎等人揮下去，自己下了馬，笑吟吟道：「諸位貝勒台吉，大家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