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怨啼鵑（三）
「這間房是雪兒的，我們一直沒動過，想著有一天她能回來！……」
我回到小念家裡，徵得他婆婆的同意，準備帶小念再次去林雪兒家。——對於自己的孫子，他們總不會拒之門外！
我瞧出了端倪，林雪兒的母親對自己的女兒既愛又怨，似乎有著什麼事情讓她難以釋懷。這樣的癥結，一個外人是無法解開的！
「進去說吧！」最後，她沖我招招手，牽著小念的手走了進去。
「你是……？」林媽媽慢慢醒悟過來，終於問道。
「我們以前從沒看過她的東西！」林媽媽帶著點悔意說道，「還真忽視了她心裏是怎麼想的！」
房間似乎很久沒人住過了，所有的東西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條，用白布蓋得很嚴實。
走進房子，看到客廳里有一個中年男子，正坐在輪椅上，手裡拿著遙控器，對著的電視調換著。聽到動靜，他扭頭看了一下，然後問：「他們是誰？」
「我不明白！」我說，「你們明明很愛她，為什麼要這樣騙自己呢？」
「我是他乾爸爸！」我解釋道。
帶小念上火車，才知道照顧小孩真不是件輕鬆的事！小傢伙在床鋪上爬來爬去，折騰得我夠嗆。
說完，她拉著小念的手，把我們帶到一個房間里。
「我可以看看裏面的東西嗎？」我問。
「她哪裡做得不好嗎？」我明白，她的意思是指關於林雪兒的戀愛婚嫁方面。這也正是我所想知道的！
「知道什麼？」我反問。
「給我
林媽媽很吃驚地看看我，再看看小念，臉上浮現出不太相信的神情。
「還好！……」林媽媽搶先答道，朝我使了使眼色。
「你不知道嗎？」林媽媽看著我，有些奇怪。
她看著孩子，目光終於溫柔了下來。
「我會跟她說的。」
「什麼？」中年男子一下變得驚愕滿面，「你說什麼？！」
「我是雪兒的朋友，小念的乾爸爸！」我這樣介紹自己。
再次敲開林雪兒家的門時，她媽媽看到又是我，二話沒說就準備關門！
「爸爸，她是誰？」小念問我。
「這麼大的事沒跟我們說！」林爸爸臉色又顯得不快起來，「她心裏還有這個家嗎！」
我吃了一驚！這時想想林雪兒日誌里的字句，才突然明白了過來！那些奇怪的傾述，還有她所說的「INAH-3比其他人大」原來語有所指！——經醫學研究，人的下丘腦前部有四個神經核，其中一個叫INAH-3，醫學家通常認為女同性戀者的INAH-3比一般人的要大。——但是否真如此還沒有定論！
「因為她的個人問題！」
她看看小念，然後說道：「雪兒之前不喜歡男孩子，喜歡女人！……」
我要尋找的，是反映林雪兒心理狀態的物品，這些東西可以告訴我們她經歷了什麼，想了些什麼，甚至去了哪裡。在我們的專業工作中，這些是很
我看著她，等待她說下去。我想知道，對他們來說，這種愛到底有多深！
我連忙用手推著門說道：「阿姨請聽我說，再怎麼樣，請看在孩子的份上！這是林雪兒的孩子！」
「有什麼事不能當著我的面嗎？」林爸爸沖她怒道，「你們欺負一個癱子，有意思嗎！」
「我想了解一下，雪兒回過家沒有？」我問她。
「沒有！」林媽媽說，「從她21歲出走那年，我們就沒再見過她！她爸爸說就當沒這個女兒！」
「她什麼時候結的婚？丈夫是誰？」
沒有找到筆記本，她應該只有在網路上記日誌的習慣。書籍很多是有關烹飪方面的，看得出她很熱愛生活。其中一本書里，夾著一張北江市的地圖，也許她很久前就做好了去北江的準備！
「你別嚇著孩子。」林媽媽驚了一下，她摸了摸小念的頭，然後對我說，「咱們去別處談！」
「你不是盼望這一天嗎？怎麼又說不可能了！」林媽媽對他說完，又向我介紹道：「這是雪兒的爸爸！」
「我們確實很愛她！……」林媽媽汲了一下鼻子，聲音變得沙啞起來。她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取出紙巾擦了擦眼角，看著小念說，「能不愛嗎？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別人那樣說，是用來打比方，對我來說，那可是真真正正掉下的肉！——為了她，我差點沒了命！」
「讓
「那她怎麼不回來？還恨我們？」林爸爸問，「我們還不都是為了她好？你告訴她，只要她改變了自己，仍然是我們的女兒，隨時可以回來！」
「我想問一下。」我打斷她的話，「雪兒做了什麼，把他氣成那樣？」
「懷她的時候，我子宮長了肉瘤，醫生建議我打掉孩子。我沒有同意。……最後連著瘤肉一塊生了下來。……醫生說以後不能再生了。我當時也沒在乎。不能生就不生了，有雪兒一個就夠了！雪兒小時很乖，很懂事，給了我們很大的希望，讓我們覺得選擇了她沒有錯！……後來變成那樣，我們尋思是沒有管好她的交際，讓她結識了不該結識的朋友！她爸爸將她趕出了門，說沒學好就別回來。那個倔丫頭還真就走了，一直沒回來過。她爸爸本來就有腦血栓，被她一氣，就犯了病，落下了半身不遂。從此後，在他身邊提不得雪兒，一提就犯病。他說雪兒如果還是那樣，就當沒有過她，和她斷絕父女關係！……」
「她是外婆！」我教小念，「叫外婆。」
我心裏覺得奇怪，為什麼他們明明都深愛著雪兒，盼望她回家，卻為什麼擺出不聞不問的勢態，甚至說出不認識她的話呢？雪兒做了什麼，讓他們又愛又恨？
「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你不是和她斷絕了父女關係？」林媽媽插話道。
於是我把林雪兒和許昌結婚的事說了一遍，也說到
那孩子很貪玩，聽說帶他去旅遊，高興得摟住我直親，一個勁地叫「爸爸親」！
「別管他，一輩子都這樣，習慣了！」林媽媽對我說。
「喂，你是想同我吵架嗎？」林爸爸沖她發了怒。
林爸爸把手裡的遙控器「啪」地一聲摔在地上：「你這是要批鬥我嗎？」
我會意地點點頭：「是的！」
「我想我幫不了你什麼！」林雪兒的媽媽忽然像被什麼驚醒一般，對我說了一句，然後朝屋裡又說了一句，「我買菜去了，很快就回來！」
「她五年前結的婚，丈夫叫許昌。」我回答。
「這是雪兒的孩子！」林媽媽指著小念，重新說了一遍。
「相信我！」我真誠地對她說。
「怎麼可能！」中年男子看著小念，臉色由陰沉變得疑惑，最後竟露出了喜色。
「跟她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叫寧茜，家離這裏不遠，兩人從小一塊兒長大。」林媽媽繼續說道，「我們之前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直到有一天，我無意中看到她們在房間里親熱的場面！……當時就在這張床上，我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我和她爸爸想了很多辦法，介紹了很多男性朋友給她認識，想讓她糾正過來，但毫無收效！一次我問她，到底中了什麼邪讓她會變得這樣。她說這
「難道我說錯了嗎？」林媽媽毫不懼怕，聲音也大了起來，「女兒在外流浪，不敢回家，是誰的錯？」
爾後，她提著袋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可以。」林媽媽說。
「你一輩子都這麼沖。等我把話說完呀！」林媽媽對他說，「這是雪兒的孩子！」
「雪兒還好嗎？」林爸爸的臉色柔和了起來。
「那麼你是……？」林爸爸抬頭看著我。
「不是說了別在我面前提她嗎！」中年男子突然動了怒，臉龐漲得通紅，「我管他是誰，都給我出去！」
「他是雪兒的朋友。……」林媽媽朝我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