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憂傷的愛人（三）
「怎麼這樣傷感？」我不知她的憂傷又何而來。
他們正爭論的時候，就有一個人走了過來，問坐在門口望風的那個小男孩在幹什麼，為什麼不回家！鬼旺有些警覺地看了看來者，但房子里很暗，只有外面的路燈透進來些許光線。加之來者臉朝向內，沒有光線能照到臉上，於是五官就沉浸在黑暗裡。鬼旺雖然沒有看清外面的那張臉，但是隨後的那句「別動，警察！」聽著有些耳熟，也正是那幾個字，讓他的腦袋「轟」地響了一下，不知怎麼手裡的槍就舉了起來。——而那支槍，早已被買毒者做示範時上了膛！
「我是無心的！射中董警官是我料想不到的！」鬼旺說，「我也願意為自己所做的承擔責任！」
我後來經常回憶起劉嫣的那種眼神，心裏隱隱作痛。當我意識到，那顆本已受傷得像只小貓的心，被我再一次傷害時，已經無法收回！不管有心還是無心，那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
「我隔壁男鄰居前幾天死了老婆，可今天就看到他興高采烈地和人聊天了，好像做了一件盼望已久的高興事似的！絕情至此，讓人心寒！」
這聲稱呼，讓所有人都有些困惑不解地看著他倆。
「你要我說什麼？」鬼旺假裝糊塗。
她稍顯感動，隨繼又陷入了憂傷：「為什麼愛總是飄忽不定呢？為什麼不能像岩石一樣實在而又堅固？」
「當然有意義！它起碼能說明你的愛有多深！」劉嫣見我無所謂的樣子，有些不高興。
「販毒，殺人！」潘雲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你把自己逼上了絕路，還需要隱瞞其他的事實真相嗎？有沒有這個必要？」
潘雲走到他的跟前，盯著他足足兩分鐘沒有說話，鬼旺看起來有些心虛，最後怯生生地叫了聲：「哥！」
而現在，我看到了另一個女子的哀傷，而且是無
葬禮很隆重，董建國得到了他應有的英雄榮譽。那時，林麗已經懷孕七個月，原以為她會傷心欲絕，很替她擔心，沒想到她很堅強。她說工作了這麼多年，最看得開的就是死亡，而董建國的死，正是他自己所要的，因此並沒有什麼放不開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保重好身體，撫養好他的孩子！
看到董建國的照片，劉嫣問過我的問題就莫名其妙地跳出了腦海。
然而事實是，那天鬼旺正在風情街的衚衕里販毒，被董建國無意中發現了。那時鬼旺自己也吸食了大量的毒品，正頭腦昏昏沉沉地，將一包毒品遞給一個癮君子。那人拿到毒品后，說他沒錢，但可以用一件東西來換。說著從身上取出了一把手槍，遞給鬼旺。鬼旺有點惱怒，說你沒錢別拿貨呀，你拿這玩意兒給我有什麼用，你讓我去搶劫呀？
安葬了董建國，按照
那時我才感覺到，原來不設防的才是最能坦誠以對的朋友！
「一輩子吧！」我說，「肯定是一輩子！」
我站在急救室的窗外看著他，能感覺到那氧氣罩里艱難的「呼哧」聲。突然，他睜開了眼睛，看著我笑了。我也朝他笑，並點頭以示鼓勵。雖然有一段距離，但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神里從未有過的坦誠。我也坦誠地看著他，沒想到平常爭執最多的人，此刻卻如此依依難捨！
我得到消息時，董建國已經被送到了醫院急救室，於是馬上趕去了醫院。去的時候，看到董建國正戴著氧氣罩躺在手術台上，被各種導管插得像蜘蛛，手術醫生正拿著械具，手忙腳亂地實施著搶救。
「要
不知過了多久，董建國漸漸安靜了下來，「呼哧」聲越來越弱，直到林麗趕到，也沒有留下一句話。等到醫生全部撤走，我們走進去見他最後一面時，那張曾經生龍活虎的臉孔顏色蒼白，胸腔里滿是鮮紅的液體。變了形的彈頭長出了銅刺，在他的心臟上拉出了一道口子，以致於周身的熱血都聚積到了一塊！
她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卻能感覺到她平靜表面下的哀傷，濃濃的，迷漫在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里！
只聽「啪」地一聲脆響，潘雲的巴掌打在鬼旺的臉上：「你既然叫我哥，我就有資格打你！」
「逝者如斯，你還要求生者有怎樣的悲傷呢？他不是應該活得更好嗎？我想，逝者也有這樣的願望吧！」
於是，槍聲就絕望地響了起來，子彈穿過了林麗剛買不久的那件西裝，射進了董建國的胸膛。而這一次，鬼旺再也未能逃脫。——董建國倒下之前
抓住鬼旺后，專案組沒有停歇，馬上展開了審訊。對於槍擊董建國的事，他承認得很痛快，並表示了悔意，倒是問到一起住在風情街的女子時，他開始顧左右而言他，裝聾作啞，百般狡辯，說根本沒有跟哪個女子住在那裡！
鬼旺捂住臉，看著他半晌沒有出聲。
她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那滿含孤獨的眼神迷迷濛蒙，像上了一層霜霧，隱隱中還透露出一絲凄涼，穿過皮膚，凍到人的心裏！
「除此之外，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記一個人，不一定非得點滴不漏，只要還記得有多要愛就行了吧！」我照著妙處說。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誰也沒見過潘雲發這麼大的火！
「看你都做了些什麼！」潘雲大聲道。
「這個問題有意義嗎？」我當時笑著問。
「你騙人！哪有一輩子的記憶？我們甚至連自己小時候的事都不能完全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