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的死亡筆記》目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彼岸之途(三)

第一百五十九章 彼岸之途(三)

不知是老天的懲罰還是恩賜,讓我患上了肺癌,獲得了保外就醫的機會!從監獄出來那一刻,我卻豁然開朗,忽然什麼都明白過來了:沒有什麼比仇恨更邪惡的了,它既毀滅了別人,也毀亡了自己!身體的自由遠沒有思想的自由來得珍貴,我雖然生命被禁錮在了有限的空間里,思想卻獲得了自由,這比什麼都好!而從身體獲得了自由的那一刻開始,我改變了想法,決意不再為仇恨而活,我要為自己而活!當然我也不會再回監獄去了,不是害怕那煉獄一般的日子,而是害怕仇恨再次佔據了我的內心!我決意不跟你們任何人說,自己一個人過完殘生!出獄之後,我只是想找一個女子安定地生活下來,剛好就碰到一對孤兒寡母,剛好她的名字也有一個「秀」,我不知道是不是贖罪的心理,就跟她在一起了!但我不知道你怎麼會找到我,還殺了陳林秀和她的孩子!其實你錯殺了他們,一直到死,陳林秀都不知道是你殺了王秀珍的!她與我生活了一年,並不知道我的過去,即使提到,我都說自己是一個殺人犯,殺過自己的妻子。——那也只是嚇唬,讓她不敢離開我!
「你要知道,她男朋友已經死了!」我盯著他的眼睛,那雙烏黑明亮的眸子此刻在我的逼視之下躲閃著。
但高原的那句話時時在我耳邊響起:「老鄧,你得幫我找到陳娟,告訴她我愛她!」於是第二天,趁著謝小婷上班,我一個人拄著拐杖下樓,去了一趟南山市——那個陳娟曾經呆過的地方,找到了她原來上班的地方。
楊凱那張年輕英俊的臉抽搐了幾下,仍然沒有回答。
「陳娟從來沒有對不起誰!是我們所有人對不起她!」楊凱轉過頭,我看到他的眼眶噙著淚水,「她是那麼簡單的一個女人,敢愛敢恨,可是你們給過她什麼?什麼都沒有!連一句承諾都沒有!——只有傷心!現在卻要用這樣一個方式來找她,你覺得對她公平嗎?!」說著他冷笑了兩聲:「現在我告訴你,沒有人再能傷害她了!她也不會再為她愛的人傷心落淚了!……」
生命的結束,只不過是下一個輪迴的開始。再見!我們都會在共同的地方再見!
你們誰也不會找到我,我只在你們心裏最愧疚的地方!也不會有真相,因為對你們而言真相永遠只浮現在看得著的地方!這對於我或對於你都已經沒有了意義,逝去的時光不會再來,失去的東西也不會再有,我的生命早已結束——從入獄的那天開始!
當得知我的來意之後,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我記得陳娟曾經說過自己的助理是個文學碩士,見了面果然不同凡響,身材高大,年輕英俊卻又不失溫文爾雅,即使是高原和他相比,也顯得黯然失色!
看到高原郵件的當天,我對謝小婷說要去一趟南山,她堅決不同意。我那時身體雖然稍微好了一點,但頭上還纏著繃帶,左手吊在胸前,走路還得拄著拐杖!
在監獄的那段日子,我寫了一本書,叫《怨海》,稿費和版權證書麻煩你交給張貝貝,沒盡到當父親的責任,就算是給她的一點補償吧!其實自我出來的那一天,就再沒有任何怨恨,當然更不會怨恨你,在小說里之所以讓你死去,只是想讓事情有個了斷,誰也不用為此再承擔什麼責任。你永遠都是我的弟弟,這一點誰都無法否認!停下你所做的一切吧,用不著再為我喊冤叫屈,那些都已經毫無意義,真相換不回來什麼,這樣只有讓你不斷地暴露自己,結果是讓你所做的一切被人發覺!其實在那件事上,我們並沒有誰是被冤枉的,對於我來說,發現你有殺害嫂子的念頭時,並沒有及時制止你的行為,甚至還希望你這樣做!無論從道德上還是法律上來說,我們都是有罪的!出事之後,我還幫著你處理屍體!所以在這件事上,我們沒有人是清白的,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懲罰都是罪有應得!最後,我走了,你用不著再找我,就當我死了吧!」
「你比我們年輕,不會明白我們這個年齡階段所經歷的感情。」我看著他扭頭向著窗外,憑直覺感覺他不會不知道陳娟的下落,「雖然我們不會經常把愛掛在嘴邊,但對於愛卻是沌潔的,我相信陳娟此刻也一定牽挂著她的男朋友高原!所以,無論出於怎樣的考慮,無論陳娟做過什麼對不起高原的事,我們都得告訴她真相!……」
「我也不知道!」那女孩子嘆了一口氣,然後從桌子裏面找到一片名片遞給我,「我想你還是去問一下她以前的助理楊凱吧。也許他知道。」末了她加了一句:「陳姐真是可憐!」
原來,張寶山才是「問天」!
「是的。是他死之前交待過我,要我幫她找到陳娟的。」我說,「知道陳娟去哪裡了嗎?」
「死了?!」那女孩子的表情很吃驚。
「她男朋友已經不在了!」
通過女孩子給我的名片,我在辦公室找到了陳娟曾經的助理楊凱
「你說她男朋友『生前』是什麼意思?」
我想到了《怨海》的結局,作者在最後這樣寫道:
「別說了!」楊凱大聲叫道,變了調的聲音讓我大吃一驚。
「我想你可能不會理解陳娟和她男朋友的感情!」我看著他繼續說道,「但是關於她男朋友的死,我想應該讓她知道!這是她的權利!」
你可以把車輪下輾壓過的死者當成我,或者把從高樓上墜下的生命看成是我,不用驚訝,不用內疚,只需要對著血肉模糊的屍體一笑而已,然後用冰冷的解剖刀劈開胸腔,翻動裏面的五臟六腑!對我而言已無所謂,對你們而言亦無所謂。——那不過是一副流著紅色液體的軀殼罷了!那軀殼不是你們的,我也早已不在那裡面!
「我是她的好朋友,是她男朋友生前要我來找她的。」我說。
「你是說陳娟?」一個秘書模樣的女孩子上下打量著我,問道:「她四個月前就不在這樣做了!之前還有一個自稱是她男朋友的人來找過她,你是她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