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京華煙雲
第五百六十一章 善之善者也（一）
四川陸軍武備學堂，也簡稱成都武備學堂。坐北朝南，佔地300畝，學生最多時曾達三千人。校內規模宏大，有可容一師部隊進行分列式的大操場。校內有武擔山，平地兀起，是全校的制高點。在山腳幽篁翠柏簇擁中，有幢別緻的三層法式小樓，取名「錦官樓」，這是陳宦的下榻處。
「鍾體道將軍，命你在十天之內，在西川組織十萬民軍，與第二混成旅一同開赴成都，參加決戰，不得有誤！」
大老闆搖搖頭：「情況還不至於如此嚴重。因為我得到了內線的情報，這幾日陳宦確實住在錦官樓。至於晚上所有的燈開著，這是陳宦布下的疑陣。只要弄清陳宦住哪間屋裡，取他的性命不過是一兩天的事情。」
陳宦的臉色舒緩了一些：「都供出了誰？」
陳宦聳然一驚，立刻拉上窗帘：「來人！」
同時，熊祥生奉陳宦之命登劉存厚公館，徵求「川西決戰」的意見。
……
在陳宦逃到成都的第二天，即通知周俊，要到他府上拜訪。
「是！」
「是！」
「行！」
臉窄窄的雷飆是陳宦的湖北武備學堂學弟，此時已失去隨陳宦剛剛進入四川時的傲慢之氣，當然，他知道陳宦為什麼此時點他的卯，他也是陳宦空降四川任用的私人之一，他也清楚陳宦不希望他說些什麼。他看了看腦袋低垂的熊祥生，又仰望了一下滿臉怒氣的陳宦，不緊不慢地說道：
雷飆把陳宦想說的話，表述得淋漓盡致。
陳宦到成都后，國民黨的成都地下黨組織選擇了這處暗殺場所。
「祥生兄的見解當然有道理。但是，忽略了兵家對陣的最重要的一個條件：實力！就西南說來，雖然重慶已破，但我們比鄂軍還佔有軍事實力的優勢。老川軍四個師就是10萬精銳之師；這還沒有算上我們的兩個新編混成旅。而鄂軍呢，雖然號稱兩大兵團西征，但是部隊大多不滿員，一個師最多兩個團的編製。鄂軍實力，不如我們！在這『川西決戰
……
「沒有那麼簡單。」陳宦擺擺手，「武備學校里一定有可疑分子。我第一次在軍校閱兵，炮車輪胎癟了氣。我第二次閱兵，旗繩斷了。我前天剛回來，又有人走了火！成都武備學堂可是養出『荊軻』的邪門地方，從成都武備學堂出去的彭家珍單槍匹馬的炸死清朝最後的一根國柱，這裏可是混進了不少的革命黨……」
湯明昌端著茶，壓低聲音說道：「老闆，我總覺得這兩天情況有些不尋常，陳宦可能有所察覺，建議還是將迫擊炮撤走。」
……
炮打陳宦戰鬥小組由三人組成，一位叫湯明昌，30多歲，是三人小組的組長。
「啪、啪、啪！」三聲清脆的槍響刺破寂靜的夜空，子彈從黃埔樓頂飛越而過。
「長官，你沒事吧？」門外傳來親衛的聲音，陳宦扭亮了電燈。
陳宦鬆了口氣：「怪事情！怪事情！軍校連連發生怪事情，要追查到底，咹！」
在窩棚進行觀察的是年方20歲的楊永勝，來自大巴山，他原是華瑩山一個樸實的農民，因為吃不飽飯在辛亥年鬧的革命，后被鄂軍改編為游擊隊的一個小隊長，有作戰技能和經驗，受黨組織的委派，來到這裏執行這項特殊的任務。
……
大老闆與湯明昌分手后，去成都臨時地下工作委員會彙報。
「叔叔，你看。」陳觀西拿出審訊親筆記錄。牽扯很深，他還真不敢說。
「周俊將軍，命你為四川民政副長官兼康川雲貴區巡檢使，在十天之內組織20萬民軍參加決戰。」
「怎麼回事？」大老闆望著他上面的這位老闆。
小組的另一位成員，叫楊期定，原是楊俊部的一個炮兵排長，後來投向鄂軍，打迫擊炮有百發百中的本領。
「我以為，」熊祥生面露難色，不敢直視陳
「情況有變。」
這是熊祥生早有的腹案，在重慶被攻破前，同時陳宦夾袋裡帶進四川的黃鵠舉就和鍾體道一起，向陳宦面陳過，被陳宦否決，但是熊祥生和雷飆卻記在心裏，所以在今天會議上又提了出來。
樓上、樓下隨即響起嘈雜的腳步聲。
陳觀西看著疑心重重的叔叔，悄悄走到窗前，掀起一角的窗帘，果然發現窗外菜地的窩棚里有人影晃動！
「不要問了，立刻將迫擊炮從窩棚內撤出。」
陳宦身穿玄色長袍，望著僅剩的幾員大將：熊祥生、雷飆、鍾體道以及周俊、劉存厚、孫兆鸞、彭光烈等，他多希望他們在這個時候，能拿出令人高興的打算來。
「是。」
「雷飆將軍，命你兼任四川民政長官！」
湯明昌和楊期定從窩棚觀察回來后，並不知道他們剛走，楊永勝就被抓了。
成都中央軍校院牆外，有一大片菜地。菜地上，散布著幾個低矮的窩棚。窩棚距校內的錦官樓僅有200多米，從窩棚里看黃埔樓，連樓里的人走動都一清二楚。
軍校內突發的槍聲，讓陳宦虛驚一場。
「查出什麼了？」
「已派人去查。長官放心，沒事，可能是有人槍走了火。」
父親，你知道的，這樣地對你的孩子的愛護，才是真的愛護，這是給了我一個靈魂的解放……
……
「不是什麼大事！別疑神疑鬼了。」大老闆說道：「今晚你去去楊永勝住的窩棚傳達：按計劃進行。先稍安勿動，作好準備，一旦內線傳出陳宦住房的確切情報后，立刻炮擊。」
陳宦來到成都的當日下午，即在錦官樓召
「審訊結果怎麼樣？」
「只要我們精心安排。這幾炮打出去，陳宦老賊上西天無疑。」一臉黝黑，穿著樸實得像個地地道道的本地農民的傢伙望著錦官樓說道。
他什麼也不說了，請叔叔又住到勵志社。然後親自率領警衛連組成臨時突襲隊伍，包圍了菜地和窩棚。
陳宦殺氣騰騰，對熊氏父子起了殺心，但在最後核定死亡執行書時，又將熊祥生用紅筆勾出，批曰：「不槍斃。讓白髮人送黑髮人，讓熊司令在無盡的悲哀中死去！」
推翻這個萬惡的舊世界，振興我們偉大的祖國，是我們年輕人該去努力的……
陳觀西抓到楊永勝之後，留下暗哨，在四周設下埋伏。
湯明昌在天亮之後，在平安橋茶館向上級老闆彙報了情況。
正說間，陳宦侍衛室主任，他的親侄子陳觀西進來報告。
陳宦下榻在成都北較場四川陸軍武備學堂。陳宦雖系湖北人，但他此前曾協助川督錫良辦過四川陸軍武備學堂，后又隨錫良前往雲南籌建新軍。陳宦住在這裏，容易使他想起在與老主子錫良將軍縱橫西南的那些崢嶸歲月。
子重是家中長子，參加武昌首義的那個晚上，給他寫了一封訣別信，信中說出了他參加革命的原因：
……
陳宦的臉漸漸開朗，一面聽，一面不住地點頭。末了，他接著雷飆的話，以不容置辯的口氣說道：「此間情況，我已上報袁大總統。袁大總統已經有命：成都必須堅守！從此以後，可不必再言撤退雲南，以免動搖軍心。」
「是！是！是……」
「行！」
「叔叔，」陳觀西說道：「匪徒楊期定、湯明昌又按約先後來到窩棚。楊期定被圍捕，機警的湯明昌未落入圈套逃脫了。」
「是！」
楊永勝守在窩棚，當場被抓，迫擊炮從地里挖出。
楊永勝說道：「這樣，我們先把迫擊炮事前偷偷運到窩棚先行掩埋起來。等湯文昌向組織上彙報請示之後，讓四川武
會場沉默良久，作為陳宦的湖北老鄉，他是陳宦用來壓制桀驁不馴的川軍將領的一條惡狗，在這種場合，繼續沉默下去對他是很不利的。
陳宦拿起一看，上面有了這樣的字樣：「……指揮謀殺上將軍的人名叫熊子重，他是匪黨川康軍事小組組長……是四川省軍管區中將副司令熊祥生的大兒子。早在辛亥年，熊子重就加入了匪黨，還參加了辛亥革命，后在匪區武昌陸軍學校受訓。熊祥生任職四川后，熊子重利用父親作庇護，潛入四川，暗中進行活動……」陳宦悲涼的發現，他身邊最親信的人也開始背叛他了。
他的兒子是一個有救國救民抱負的有為青年，真像他年輕的時候啊。懷抱著遠大的志向，遠赴重洋，追尋純真的理想……
其他人並不知箇中奧妙，認為是胡深思熟慮之所見，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陳宦被槍聲驚醒。
三人戰鬥小組作了仔細的觀察和認真的準備，確實是鎖定不了目標。
大老闆也是疑心重重的從「臨工委」出來，立刻用秘密聯絡手段，約楊期定第二天上午12時在春熙路「可園」茶館見面。
凌晨，熊子重被殺害於鳳凰山，時年17歲。
湯明昌說道：「陳宦此次來成都不象以前只住武備學堂的錦官樓，而是行蹤不定，住在勵志社的時間更多。而且，住錦官樓時，三層樓房的燈，亮時一起亮，滅時一起滅。」
父親，請把你的孩子愉快地獻給國家、民族、社會吧！
陳觀西說道：「抓到楊永勝、楊期定后，我們立刻組織刑訊高手對他們進行秘密審訊，要他們供出在成都的地下黨組織和這次謀殺的組織者。匪徒楊永勝百般拷打，用盡酷刑，寧死不屈。不過楊期定招供了。」
陳宦越說越氣，盯著陳觀西道：「要徹底追查，據實稟報，咹？」
半個小時后，大批警衛人員，從軍校到周俊公館的客廳門口，全部封鎖，戒備森嚴。
「雷飆！」陳宦轉而向雷飆問道，「你的意見呢？」
第二天中午，陳觀西派一幫特務，跟在叛徒楊期定身後，在熊、楊二人會面時將熊子重逮捕，關進成都娘娘廟監獄。
當日夜，晚飯以後，疲憊至極的陳宦拒絕一切來訪，閉門入睡。
湯明昌心裏總點不踏實：「昨晚武備學堂出了一點亂子，我聽到了槍聲，是不是我們的人乾的？」
錦官樓，裝飾得豪華氣派。會客室里，有富麗堂皇的沙發、地毯，並配備有供暖設備。
……首先我向你赤果果地說明我走的原因……事實就是這樣，中國社會有的是盜、匪、兵、賊、貪污、橫暴……統治者對千千萬萬人的壓榨、剝削、奴役和屠殺。
「成立川西決戰指揮部，由熊祥上將軍任總指揮，鍾體道、雷飆、楊俊、劉存厚、孫兆鸞、彭光烈將軍為副總指揮。五位總指揮合署在北較場指揮部辦公，統一指揮川西決戰！」
「怎麼回事？」陳宦問道。
「派出一支精幹隊伍，給我對那邊窩棚進行搜捕。」陳宦沉著臉說道。
「熊祥生將軍，命你為四川都督，全面主持西南軍事。」
「叔叔，什麼事？」他親侄子陳觀西一路小跑過來。
滴水屋檐下，熊祥生仰臉朝天望望，天亮了。鳳凰山那邊傳來一下槍聲，接著陷入寂靜。他的甚至顫抖了一下，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這些大員，儘管心裏都在想，但不管想什麼，就是沒人有勇氣先打破沉默。
陳宦一時睡不著，走到窗前，佇立觀望遠方，無意中發現窗外菜地的窩棚里有人影晃動。
「是！」鍾體道口不應心地答道。
陳宦回到成都的三天內，接二連三召開軍事會議，頻頻召見軍政大員，而且在周俊等老川軍諸將的身上更用了不少心思。
「袁大總統還有新的任命。」陳宦拿出早已收到的電報，袁世凱派發官職的任命書點將念道：
父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