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節 送上門來
「你難道不記得我們之間的契約？」裴茗翠笑道：「影子盟之人，雖然是如影隨形，不死不休，可是我當初就對你說，這場任務極為險惡，十死無生，你此次任務后，就和裴閥影子盟再無瓜葛。你既然選擇了，就是說，你活過來是你的命，你死了也是你的命，我讓你去執行任務，已經當你是個死人，現在你已經死了，自然算不上影子盟之人。你如果不是影子盟之人，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麼？」
蕭布衣微微動容，想到這就是命的時候，忍不住想到了太多。
送走了蕭布衣，裴茗翠並沒有休息，沉思坐了良久，這才下定了決心般的離開大廳，來到了一間偏房前，又猶豫了片刻，徑直推門走了進去。見到床榻上盤膝打坐的一人睜開了眼睛望過來，輕輕嘆息一口氣道：「裴蓓，你的傷勢如何？」
「要打鬥的話？」裴茗翠喃喃自語：「你很喜歡打鬥嗎？」
蕭布衣聽到她的聲音，霍然驚醒，差點跳了起來，吃吃道：「你是無憂公主？」
很顯然，無憂公主已經開始準備破釜沉舟的押寶在他身上。她雖是個公主，可是唯一的外公不得寵，唯一的老子不喜歡她，能夠值得信賴的人一個沒有，能幫她的人也是寥寥無幾。她一個女人，要嫁到恐怖不可知的突厥去，被男人視為玩物和貨物，結局慘不忍睹，難免心懷恐懼。畢竟能混到可敦那樣的女人大隋只有一個，女人像無憂公主這樣的，唯一能拿得出的就是身份和身子，對男人有吸引力的也是她的身份和身子，她跑到自己房間洗澡說是誘惑自己，不如說是交換更好一些。
「貝培現在怎麼樣？」蕭布衣終於打破了深夜的沉寂，緩步走到桌子旁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水。無論事情怎麼變化，現在貝培的安危是他最應該關心的事情，就算是質疑，也要留到後面再說。
裴蓓目光有了不解，想了下，終於說道：「不喜歡。」
裴蓓搖頭道：「裴小姐，裴蓓沒有什麼本意。我只知道，若非沒有裴家的收留，裴蓓早在十數年前已經死了，對於裴家的恩情，裴蓓沒齒難忘。」
蕭布衣如果見到多半會讚歎裴蓓易容的神鬼莫測，因為從她男裝的小鬍子貝培來看，誰都猜不到她本身居然如此美麗。
「然王者作教，惟旌善人，去法宏道，示崇年德。自今以後，雖有罪，但非謀逆，縱有百死，終不推問。」蕭布衣念到這裏的時候，已經進了太僕府。
「有什麼高攀不高攀的，」蕭布衣假裝生氣道：「我只怕你們是嫌棄我的，我知道當初在洛水之旁，你還念念不忘我也是穿的布衣，落水后如同落湯雞一樣的場景，所以一直鄙視我！」
無憂公主淺笑凝眸，額頭光潔的有如月光灑落，略尖的下頜，光潔玉潤，櫻桃小嘴，笑露珍珠般的玉齒，一張臉精緻潔白，吹彈可破。她人在浴桶，不問可知，整個人肯定是光著的，不知是熱氣還是羞意，無憂公主臉上慢慢湧上紅意，一時間紅白粉嫩，花團錦簇般，誘人眼目。
「只是宮中難道伺候不周，熱水不夠，竟然需要公主到太僕府來洗浴？」蕭布衣搖頭道：「看樣下官雖為太僕少卿，也要向內侍省反映下他們的失職之罪。」
蕭布衣幾乎以為波斯人的大變活人跑到了自己房間來變，不然怎麼可能有女人在自己的房間洗澡？
婉兒重重地點頭，欣喜道：「是這樣，蕭公子，麻煩不麻煩？」
「我已經洗完了，少卿，麻煩你將浴巾遞給我。」無憂白了蕭布衣一眼，似笑非笑。
「你認為殺了李渾就能換得大隋江山的穩定？」
蕭布衣鎮靜了下來，公主反倒慌亂了起來，半晌才道：「蕭布衣，你如此聰明之
他靜靜地立在廳外，裴茗翠也是靜靜地望著他，沒有以往的熱情相迎，拉手入席。二人看起來都在研究對方，可是彼此眼中只有寂寞，並沒有敵意。
蕭布衣望著裴茗翠，感覺她有時洒脫，有時羈絆，想起袁天罡說的，人一偏執，禍端必生，很多事情，順其自然的好。可如何來看，裴茗翠都不是那種順其自然的人。
「為什麼要她去？」蕭布衣鬆了一口氣。
裴茗翠霍然轉頭，雙眸似海：「不錯，若是我裴茗翠的死能換來大隋江山安定的話，我去死又有何妨？做事總是要死人的，但要死得有所收穫！蕭兄，你讓我欽佩的就是義氣，可你讓我頭痛的也是義氣。你這種人，做朋友很好，可是要做大事，」裴茗翠嘆息一口氣，緩緩道：「要做大事，恐怕還差了些。」
「傻丫頭，你怎麼不會嫁？」蕭布衣彈了她腦門下，順手拿過了錢袋，只取了個銀豆：「其餘的錢你先收著，我看看這個銀豆子是否夠用。若是不夠的話，我再向你要好了。」
蕭布衣皺起了眉頭：「你說什麼，我怎麼不懂？」
婉兒慌忙叫道：「蕭公子，等等。」
蕭布衣知道袁嵐做事的周到：「既然給錢，有什麼不要的，難道是他給你下的聘禮嗎？」
「這是先帝給李家丹書鐵券的副本，」裴茗翠揮揮手：「以蕭兄的頭腦，迴轉的時候看一遍，仔細想想，我想今日也算不虛此行了。」
蕭布衣釘子一樣的站在門口：「下官蠢笨如牛。」
蕭布衣想清楚了來由始末，只是微笑道：「回公主，我雖然不是什麼小人，可從來也不自詡為君子。公主驀然向我敝開心胸，下官有些誠惶誠恐，難免不目瞪口呆。」
裴茗翠笑笑：「難忘不難忘的倒無所謂，只是現在有人因為你找我來抱打不平了。」
蕭布衣心想，這有什麼麻煩的，明天我叫四署令給你們選十來匹馬駒都不是問題，還要什麼錢，見到她居然攢了兩個銀豆子，不由大為奇怪，打趣道：「沒看出來婉兒還是十分有錢。」
滿屋香氣襲人，他竟然看到有女人在他房間洗澡！
「蕭少卿回來了？」女人銀鈴般的笑聲：「我才發現原來蕭少卿表面上是謙謙公子，卻也是如此急色，不然何以看我看的目不轉睛？」
貝培只是冷冷地望著蕭布衣，目光如冰！
蕭布衣到了自己房門前，只見到燈火輝煌，不由搖頭，心道肯定是胖槐在搞鬼。
蕭布衣心道，要只是出來走走，怎麼會凍成這個樣子？
裴茗翠嘴角笑容有些生澀：「我不知道，但是我總要去做一些事情竭力讓大隋的江山穩定，是不是？」
無憂臉紅耳赤，呢聲道：「有少卿在的地方，哪裡都是金碧輝煌，無憂一個女子都是這麼主動，少卿難道還是不解風情嗎？」
「你什麼你，如今你是個新人，新生的人，和影子盟沒有任何瓜葛。」裴茗翠正色道：「不過你要記得，該說的可以說，不該說的，就算死人也是不能說。」
蕭布衣只能嘆息道：「下官只怕床榻簡陋，怠慢了公主。」
「這銀豆子是袁先生打賞的，」婉兒垂頭道：「我本來不要，可是他一定要給。」
她貴為公主，平常和別人軟語都不說過一句，這次當個男人面赤身洗澡，實在是前所未有的荒唐事情。
蕭布衣遠遠望見大廳中坐著的裴茗翠，心中不知是什麼感覺。他以為裴茗翠不過是個豪放女的時候，才發現她是粗中有細，諸事算計百無一失，他以為自己不了解這個人所作所為的時候，卻知道了她為了姨母陳宣華的一個承諾，為了一個所謂深情的男人
走到庭院的時候，發現一人影迎了上來：「蕭公子，你回來了。」
裴茗翠嘴角終於露出狡黠的笑：「如果你都認為是失敗了，看來事情已經成功了大半。」
「太僕府還是有婢女的。」蕭布衣又道。
她吐氣如蘭，雙手緊緊的抓住浴巾，卻已經依在蕭布衣的胸前，抬眼望去，雙眸帶有霧氣朦朧，讓人忍不住的憐惜。蕭布衣果真按捺不住，伸手一把抱起了無憂，快步的走到床榻前，放下了無憂。
她說的聲音雖輕，蕭布衣卻聽出裏面的斬釘截鐵之意，不由有了欽佩之意，半晌才道：「對錯只存已心，只怕後人多有不解。裴小姐苦心孤詣，我只怕……」
「他做的事情他自有擔待，何須你來道歉。」裴茗翠淡淡道：「裴蓓，你可以走了。」
裴茗翠輕嘆一聲：「古人有古人的原則，蕭兄有蕭兄的原則，我裴茗翠也有我裴茗翠的原則。有些事情，去做的時候，不會去考慮自身的生死利益，而只是因為想做而已。重新面對，亦是如此。古人有雲，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我裴茗翠只知道自己就算重活一次，還是會如此作為，絕無反悔。」
沒有什麼猶豫的推開了房門，蕭布衣徑直走了進去，因為這是他的房間！隨手帶上了房門，饒是蕭布衣見過了太多光怪陸離的場面，也幾乎忍不住以為自己是眼花，愣在當場。
「沒有別的事情嗎？沒有的話，那我就走了。」蕭布衣作勢要走。
「社稷佐命，公為稱首，位極帥臣，才為人傑，萬頃不測，百鍊精鋼……」蕭布衣喃喃自語，心道看來就算皇帝也會拍馬屁的，皇上也會拍大臣的馬屁，隋文帝對申明公這個馬屁拍的，梆梆作響！可這個馬屁對自己又有什麼作用？裴茗翠總不會讓自己學習馬屁之法吧？
「你也一樣？」蕭布衣帶有譏誚地問。
婉兒黑夜中微微臉紅，站著凍的有些發抖：「沒什麼，我晚上睡不著，就出來走走，見到是你，就打個招呼。」
「互相利用而已。」裴茗翠淡淡道，有些疲倦的樣子：「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前程可以不要，性命可以不要，但是義氣不能不要，只要是你的朋友在危險之中，你就少了分超然，多了分衝動，所以我讓楊笑佛提醒你一下。這場行刺安排了很久，任何人都不能阻擋。」
蕭布衣沉默下來，裴茗翠說的很尖銳，但是他不能不承認她說的很現實，也很諷刺。的確，刺客若不是貝培，他也不會如此憤怒，可刺客要是別人，同樣也是人命一條，但他卻會因為事不關己的緣故，而看戲一般。
「為什麼要殺李渾？」蕭布衣又問。
裴茗翠笑了起來：「我何須別人理解，只蕭兄一人諒解，我已經覺得老天待我不薄。」
「哦，」裴茗翠微笑道：「那看來我讓你做個殺手，倒是違背了你的本意。」
裴茗翠孤單地坐在大廳里，大廳內並不寒冷，她面前卻只有冷茶一杯，看起來很久沒有添過茶了。
婉兒有些緊張，發誓道：「不是，絕對不是。婉兒不會嫁人的。」
「她沒有死。」裴茗翠終於道。
無憂公主聽到蕭布衣一語雙關，臉上『騰』的紅暈上竄。她的確如蕭布衣所想，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出此下策。她也知道女人要拿得住身份才貴重。主動送上門的女人向來不為男人所重視。可是她拿得住架子，蕭布衣更是穩如泰山，這讓她實在無計可
「哦？」蕭布衣皺眉道：「不如我去給公主找隨行來的宮女如何？」
「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裴茗翠放下茶杯道：「蕭兄，有些事情你想出來是一回事，可是我告訴你是另外一回事。你做事有自己的原則，我也一樣。」
蕭布衣迴轉太僕府的時候，已經把木板上丹書鐵券內容看個完。他發現自己目光已經極為敏銳，黑夜中視物纖毫畢現，可是看清的不見得看懂，看完丹書鐵券后，他並不明白裴茗翠給自己這個什麼目的。
「誰？」裴蓓豁然抬頭，轉瞬明白了什麼：「裴小姐，他什麼都不知道，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請你原諒。」
蕭布衣緩步上前，找到浴巾遞過去，無憂霍然站起，面對蕭布衣道：「少卿，請扶我出來。」
裴宅的大廳上只亮著孤燈一盞，茫茫黑暗中看起來彷彿迷途的羔羊，又像是指路的明燈。
蕭布衣含笑道：「有事就說吧，婉兒，只要我能做倒的，不會有什麼問題。」
婉兒知道蕭布衣在開玩笑，『噗嗤』一笑，想起當初洛水翻船的那一幕，恍若隔世，當初只以為是場災難，現在才知道是一生難忘的溫馨。
無憂羞的想要閉眼，卻又不肯，人倒在床上，察覺蕭布衣臉龐湊過來的時候，忍不住的羞意，顫聲道：「布衣……」
「你知道是貝培？」裴茗翠淡淡道。
見到丫環下人見自己詫異的眼神，蕭布衣有些奇怪，轉念一想，多半是因為自己回來的太晚，又是念念有詞好像神經病的緣故，並沒有多想。
他要是碰了公主，固然爽快一時，只是以後恐怕要拿一輩子去還債。更何況現在和李閥關係不明，公主和他上床后讓他去殺了李敏怎麼辦？他現在都有點害怕公主搞個玉石俱焚，喊上一嗓子，如果讓聖上知道，估計也是天大的麻煩。
今晚她在四方館，得知外公因為緝拿刺客不利而被皇上爹爹訓斥的時候，更是心中涼了半截。聽宮人四下議論，因為最近外公和獨孤機辦事不利，已經讓皇上爹爹大為不滿，準備撤職查辦。外公如果被撤職，無憂覺得自己徹底斷了生計，四方館內散了后沒有迴轉宮內，卻是直接來到了太僕府。她畢竟是公主，要到蕭布衣的房間，也沒有哪個敢攔，所以蕭布衣迴轉的時候，一幫下人和婢女都是古怪地望著他，心中嘀咕公主的心思，暗自欽佩少卿的魅力。
裴蓓目光露出感動。咬著嘴唇，半晌才道：「謝謝裴小姐。」
蕭布衣苦笑道：「看起來我不該來。」
「裴小姐，我……」
蕭布衣漠然。
夜深人靜，無月無星。
他見過無憂公主，可是一次是隔著轎子，第二次卻是隔著她臉上的冪羅，霧裡看花般，並沒有真正見到過無憂公主的臉，所以這次陡然見到，難免陌生，可是無憂的聲音他倒是記得，這下知道是無憂公主在他房間洗澡，怎會不大吃一驚？！
遠方不知何時也亮起了一盞孤燈，迂迴的向大廳的方向走來，孤燈走近后，才發現是一老僕提著燈籠，身後跟著一人。
「可是你還是來了，我也知道你會來，今天你不來，你就不是蕭布衣。」裴茗翠嘆息一口氣道：「這就和我不安排貝培去刺殺，我就不是裴茗翠一樣。」
蕭布衣卻是低聲說道：「公主稍等。」他說完這句話后，退離床榻，放下布簾，無憂愣住，卻發現蕭布衣已經竄到門前，霍然打開房門，凝神以待，只是看清楚眼前之人忍不住吃吃道：「原來是貝兄？！」
「走，走到哪裡？」裴蓓變了臉色，有了惶恐。她一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是對裴茗翠除了恭敬外，多少還是帶了點畏懼。
「荊軻知易水蕭蕭不還還是義無反顧，專諸明刺殺王僚
「這世上人若都是做大事的人，也實在有點寂寞。」蕭布衣聳聳肩頭，自嘲道。
「原來我和貝培也不過是裴小姐手上的棋子而已。」蕭布衣自嘲地笑笑。
她說了最後一句后，再沒有停留，關上房門，隔斷落寞，裴蓓卻是眼角湧出了淚花，是喜悅，也是感激……
「下官眼力不錯，倒不知道距離有什麼玄妙。」蕭布衣大為頭痛，不知道為什麼主動送上門來的女人身後都帶著一堆麻煩，上次夢蝶如此，這次公主也是一樣，老天不會平白送你餡餅倒是一點不錯。
「不讓她去，讓我去，還是讓你去？」裴茗翠譏笑中帶有漠然，「或者讓一個別的女人，但是你不認識的去送死？」
婉兒慌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我，我們只是怕高攀了。」
「你們當然是棋子，可我也是。」裴茗翠目光投到遠方的黑暗中，落寞道：「但如果一個人的死可以換來千萬人不用死的話，那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她們已經回去了。」公主雖然還是笑，多少有些勉強。
「我若是不知道貝培，怎麼會來？」蕭布衣抿口茶水放下茶杯，他發現自己居然少了憤怒。當初在四方館認出貝培的那一刻，他差點想去掐死裴茗翠。原因很簡單，貝培是裴閥的人，她的一舉一動都是聽命裴閥，更準確的一點說，是聽命裴茗翠。裴茗翠竟然讓貝培去做這種九死一生的事情？可是他走到裴宅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並沒有責問裴茗翠的權利，一點都沒有！
他手指輕觸婉兒額頭的時候，婉兒好像觸電一般，無法動彈，等到蕭布衣走遠的時候，這才回過神來，拿著錢袋想要追過去，蕭布衣已經不見。婉兒臉紅的火一般，伸手摸了下額頭，覺得耳根子發燙。
無憂見不到蕭布衣迴轉，一狠心之下，讓婢女準備熱水洗澡，說是洗澡，卻是逼自己痛下決心罷了。只是她雖痛下決心，見到蕭布衣進來的時候也主動調侃，見到他也不迴避，目光灼灼地望著水中的自己，饒是隔著木桶，知道他看不到什麼，卻也是忍不住的渾身發軟。
「反正我是把你們當作是朋友。」蕭布衣假裝不滿道：「莫非你不把我當作是朋友？」
裴蓓見到裴茗翠進來，就要起身下榻，裴茗翠卻是伸手止住，輕聲道：「你多休息下吧。」
無憂見到蕭布衣雖是鎮靜自若，人卻一動不動，轉瞬醒悟過來，微笑道：「那是因為你離的太遠，所以並不明白。」
「她們粗手粗腳，我不滿意。」公主不滿道：「少卿，你若真的是個君子，心懷坦蕩，難道遞個浴巾也怕嗎？」
用了片刻的功夫，蕭布衣確認自己不是幻覺，又用了片刻的功夫，蕭布衣透過蒙蒙的水氣確認這人不是袁巧兮，更非袁若兮。要說到他房間洗澡的最大可能倒是袁巧兮，這個乖乖女只要她父親袁嵐說一聲，感覺去死都沒有問題的，可要說這麼膽大的女人估計也就是袁若兮，那個女人要說有一天在大街上裸奔蕭布衣也不會懷疑，可浴桶中的女人臉孔有些陌生，看著又有些眼熟，她到底是誰？
◇◇◇◇◇
蕭布衣來的時候有太多的問題想問，可是被裴茗翠幾句話反問過來居然無語。半晌才又想起一個問題：「楊笑佛是裴閥的人？」
蕭布衣見到裴
「小弟成天說要和蕭公子一樣有出息，又好動，」婉兒臉紅道：「我想蕭公子既然當的是馬官，你的地位我們不敢奢望。我只想給小弟買匹小馬兒，以後他若是學會了蕭公子的半成本事，能有蕭公子的百分之一的成就，我就覺得對的起爹娘了。可是我不會買馬，我就想，我就想……」
「蕭兄等一下。」裴茗翠突然拿出一個木板，丟到蕭布衣桌案前，「蕭兄有空可以看看這個，以蕭兄的頭腦，想必會明白很多事情。」
裴茗翠也笑了起來，少了分感慨：「蕭兄說的不錯，人與人不同，蕭兄若是做大事的人，今夜你我話都不會多說一句，也是寂寞。」
裴茗翠抿口茶，對這個問題不做回答。
他耳力甚強，雖在意亂情迷之下卻是不失心智，聽到門外有人，驚凜之下只以為有人埋伏，想到了門外是胖槐，門外是婉兒，門外是伏兵，門外或者是無憂這鬼丫頭設下的仙人跳，哪裡想到門外站著的竟是裴蓓化妝的貝培！
「你想讓我幫忙買一匹小馬駒？」蕭布衣總算明白了婉兒的心事，暗道女人心真的難以琢磨，就這麼個小事說了半天，比天書還要難猜。
「我們總是麻煩你，」婉兒有些臉紅道：「我，我……」
「小姐，裴蓓傷勢不算重。正常行走尚可，但是要打鬥的話恐怕還要過段時間。」裴蓓對裴茗翠很是尊敬。
蕭布衣只覺得眼前白晃晃的耀眼，顫巍巍的動心，一咬牙，伸出手來。無憂帶著水珠出了浴桶，用浴巾裹住了身子，白了蕭布衣一眼，顫聲道：「少卿，還不扶我上床嗎……」
蕭布衣見到是婉兒，寒夜中帶了些溫馨，婉兒和小弟在太僕府也算住了一段時間，可她向來知道自強和規矩，除了居住外，從來不到處亂走。白天出去做事，晚上回來做布鞋，也是頗為辛苦。
床榻上的赫然就是貝培，也就是女扮男裝的裴蓓。這時的她多少有些滑稽，胡服在外，嬌弱在內，除去了化妝的貝培臉色蒼白，鼻樑挺直，雙眉有如新月般彎彎，嘴唇卻因為失血過多有些乾裂。無論怎麼看來，她都是長的極為秀氣的女人，只是臉上有種天生的冷淡讓她少了分女性的柔弱。
「我當蕭公子是朋友的，」婉兒終於拿出個錢口袋道：「蕭公子，我這攢了點錢，有兩個銀豆子，還有一弔多的錢，不知道夠不夠？」
她說的繞口令一般，裴蓓先是詫異，后是惶恐，再有的卻是驚喜和不舍。
「可是卻失敗了，難道不是嗎？」蕭布衣冷笑道。
蕭布衣過了震驚后，馬上聯想到了董奇峰當初所言，不由心下嘆息，只覺得無奈。
「婉兒，什麼事？」蕭布衣問。
「什麼夠不夠？」蕭布衣一愣。
這傢伙，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到了太僕府好像這點燈不要油一般，走到屋門前，聽到屋內有水聲，蕭布衣有些奇怪，心想胖槐難道跑到自己房間洗腳？他什麼時候這麼勤快過？
有些不明白裴茗翠的意思，蕭布衣問道：「這是什麼？」
蕭布衣耐心道：「婉兒，這不叫麻煩，這叫幫忙，我們是朋友，是不是？」婉兒紅著臉道：「我和小弟怎麼好說是蕭公子的朋友。」
蕭布衣見到木板上密密麻麻寫著文字，上書禮制凡品，不拘上智，法備小人，不防君子。太傅上柱國申明公器宇宏深，風猷雅曠……
「不用謝我，要謝的話，也謝謝那個為你抱不平的人吧。」裴茗翠轉身走到房門處，停下腳步：「裴蓓，現在估計整個東都城都在通緝你，你自己千萬要小心。你現在就可以去別的地方，但是我這裏，隨時都是歡迎你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