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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節 驚天一戰

第五百四十四節 驚天一戰

楊善會的手下、羅藝的死士,再加上河北殘眾絞在一起。幾乎每一刻都有人倒下。都有人死去!
他手中的長弓驀的一緩。這種緩慢在尋常人眼中,看不出什麼,但是在高手眼中就意味著,有機可乘。
實際上,今日之局,是裴矩、楊善會的一手策劃,這本來就是個驚天的計劃!都說不能一口吃個胖子,可裴矩運籌帷幄,一口氣竟然吞下了兩個胖子。
裴矩皺了下眉頭。知道大計還差一些距離。這個大計自從他在社稷壇暗殺蕭布衣失敗后。就開始籌備。他本意是取蕭布衣的東都。可沒想到中途受阻。這才苦心積慮的要取河北。為了這個河北。他等待了太久。他不想失敗。
這一刀下去。羅藝擬將楊善會劈成兩半!
竇建德道:「可那時候你還沒有斷臂。那時候,你還正當壯年!這些年你風塵僕僕,這些天你心力憔悴。」
若是旁人。裴矩這一拳。多半已將對方頭顱打爆。可竇建德五官變形。鮮血長流。人雖飛出。卻還不能致命。裴矩才要上前結果了竇建德。陡然後退。因為他驀的見到一道光華閃現。有如銀河席捲。繁星璀璨。
山上隨著他的一聲。立刻變成了修羅地獄!
「你的意思是。你我只能活一個?死人。根本不必知道許多?」裴矩明了。轉瞬譏誚道:「不惜詐死。不惜讓河北軍損兵折將。不惜讓所有的人送命。不惜讓跟隨你的最後幾十個兄弟苦苦掙扎。而還不出手。只等著今日這時。給我致命的一擊?或者說。你就和羅藝一樣。根本就想假我手。除去對方?你無能去殺羅藝。只能期冀我來布局殺他。你知道,你死後,我不會放過羅藝,你要借我除去羅藝!我看你們是棋子,在你眼中,我何嘗不是枚棋子。竇建德,你好高深的心腸。」
「十三棍僧?」裴矩問。
竇建德躲閃。楊善會一槍刺空不再抽槍。斷喝聲中。手臂一振。長槍脫手飛出。徑取裴矩的小腹。
羅藝方才見竇建德、楊善會幾人混戰。初步的分析是。竇建德的武功和他旗鼓相當。楊善會比他稍遜一籌。薛氏兄弟比他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死士蜂擁而上,已攔住十棍僧。棍僧棍陣已破,威力大衰,各自為戰,又不想殺生,已左支右絀。裴矩這會功夫最少在竇建德身上戳了七指,而竇建德只還了一拳!
驚變竟來自一向對裴矩忠心耿耿的楊善會!
羅藝不想放棄。所以冷冷的望著靠近的楊善會和薛萬徹。尋求最佳出手的時機。裴矩嘆道:「想楊將軍勇猛無敵才重創了竇建德……」說到這裏。他忍不住的向竇建德看了眼。見到他雙眸還是睜著。但出氣多進氣少。放心的扭過頭來。又道:「薛萬徹勇冠千軍萬人難敵。二人聯手只要防備住羅藝腰間的斷腸刺。取勝應該有七成的把握。」
裴矩暗自心驚。他現在明白過來。竇建德的武功。絕對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他雖驚不慌。亦有信心殺了竇建德。
薛萬徹撕心裂肺的一聲喊。「大哥!」
竇建德果然沒有死。
竇建德就算活過來。他也能讓竇建德再次死過去。
裴矩冷冷道:「當年我和你師父鬥了三天三夜,不分勝負,你以為你能的過僧粲?」
「你很沉著、很從容,你也極力的想要表現這種從容不迫。其實你也一直表現的很成功。我知道你一直望的到隋臣的承認,一直想要和蕭布衣一樣,得到門閥士族的認可。所以你一直對歸順的隋臣要比兄弟好。」裴矩緩緩道:「但是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你是個和尚!」
裴矩一驚。單足而立。臉如厲鬼。渾身有著說不出的凄厲之意。亦是喝道:「你不是楊善會!你是誰?」
說起羅藝。都知道他文武雙全。手下的燕雲鐵騎威震八方。可卻少提及他的功夫。這也是羅藝刻意不想炫耀的事情。就是蕭布衣到了如今。能不出手就不出手。這也是一種心理戰。要出手。就要無堅不摧。
楊善會還是楊善會。他鐵板的一張臉滿是血跡和汗水。這讓他看起來。青天白日下。亦著詭異的味道。
但如此犀利的手指戳在竇建德身上。只讓他為之一震。滿臉痛苦。卻不能致竇建德于死命。這時候竇建德只還了一拳。拳風擦裴矩的鼻尖而過。有如刀割一般。
他口氣落寞傷感。還有點悲天憫人。裴矩雙眸如炬。一直盯著竇建德的身軀,突然道:「知道你師父是誰了!」
裴矩繼續道:「你太過自苦。自苦的像個苦行僧。只可惜。我從未把你的這種自苦和僧粲聯繫到一起。真是最大的失誤。」
羅藝想不通。也沒有時間去想。他的七竅已流出了暗紅的血。他的眼睛望過去。也是赤紅。
可這時驚變陡!
楊善會的這一槍。刺的正是竇建德最薄弱的所在!
十三棍僧不由暗自凜然。心嘆裴矩的藝高膽大。十三人本是一心,長棍漫起,掀起無邊的棍影。
又有一僧人道:「王圖霸業,終歸塵土。裴施主,只要你能放下屠刀,我等保你無恙。」
竇建德只回了一句。「你可以過來捏捏看。」
薛萬鈞被斷腸刺扎入小腹。滿面痛苦和不甘。可隨著羅藝出刺收刺。發出驚天的一聲吼。可諾大的漢子已軟軟的倒下。倒在兄弟的手臂上。
「等什麼?」裴矩臉色微變。
為首的一人道:「阿彌陀佛。裴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裴矩遠處突然道:「我知道他是誰!」他雖斷了腿。卻已飛快止血。這時候竟然還能鎮靜。
聽到裴矩的呼喚,竇建德有如借屍還魂一樣坐起來。不但坐起來,還能緩緩的站起來,手一松。兩柄彎刀「當」的落地,發出了如招魂鈴一樣的脆響。
薛萬徹長槊駐地,看起來無力站起。獃獃的望著地上的羅藝。腦海中一片空白。竇建德要死了。羅藝死。他的大仇報了。可這種情況卻絕非他能夠想像的到。他見到看似手縛雞之力的裴矩從他身邊閃過。一掌就擊斃了羅藝。
山頭上血腥廝殺還在繼續。羅藝的死士幾乎全部亡。竇建德帶來的河北軍。也不過剩下了十數人而已。
誰都沒有看到羅藝如何出手。可他手臂一振。斷腸刺帶著絲血漿。還勾著帶血的腸子。倒是很多人都能看見。
裴矩雙眸眯起,如一根針一樣。
先殺竇建德,再誅十三棍僧才是根本目的。不然就像當年一樣遍逐中原的和尚也無濟於事。
裴矩向楊善會望去,目光露出徵詢之意。楊善會額頭已有汗水,滿是詫異。「他們不應該還活著。」他也像不敢相信這些人在他的死士圍攻下,竟然還能支撐下來。裴矩目一掃,瞳孔微縮。因為他發現了個奇怪的事情。除了齊丘高石開二人外,在場河北軍剩下十三人,竟然都用的是棍!這很不常!
天地間那一刻彷彿凝結。竇建德頭相望。可驚天般一聲吼。一刀向身後劈去。如電如雷。
不想參与其中。也不屑出手去殺剩下的人手。裴矩自語道:「該死的看起來都已死了。」他其實很少出手。因為一個真正的高手,絕對不會和市井之徒鬥氣,那對他的武技簡直是一種侮辱。裴矩自視極高,他甚至覺的殺羅藝,都有些大材小用。若是以往,他根本不屑對羅藝出手。
在飛起的時候。他已見到了裴矩就在他身後。但這怎麼可能?裴矩竟然是個絕世高手?這一掌之力。渾厚兇悍竟至如斯?
裴矩舒了口氣。咬著牙一字字道:「你是個死人!」
以前二人雖在一起。但可說各自防備居多。竇建德說到這裏。感慨萬千。
那一翻,就算蛟龍出海、魚躍龍門都沒有如此的矯捷。他竟然避過了羅藝必殺的一刀!羅藝滿是驚駭,驚駭楊善會的深不可測,卻更驚駭身後的驚濤駭浪。
他對楊善會並不算太過信任。但在山頭上一番搏殺。已讓裴矩覺得,楊善會是個大才。若能和楊善會聯手。當能角逐天下!
竇建德輕聲道:「裴矩。你說的一點不錯。」
可他就算想問,他也掙扎著說不出話來。感覺到生命一分分的流逝,羅藝依稀聽到裴矩說道:「不錯,當初你殺王伏寶的時候,我也在。我把消息告訴你,你多半是認為我對你效忠吧。不過我只想利用你翦除竇建德的羽翼而已。他知道天涯,可惜你沒有詳問……」
這人的韌性。簡直和他領軍一樣。讓人難以捉摸。
羅藝嘴唇動兩下。海中記的有這兩個字。天涯本來是和咫尺對立。說的就是天邊。當初從王伏寶口中。他感覺到天涯是個人。但天涯是誰。王伏寶死了。就沒有人再告訴他。原來王伏寶當初如此畏懼之人。竟然是這親的一個人!
兵刃雖利。但金剛何懼?
所以裴矩一退再進。竟似迎著刀光衝過去。然後再一拳擊在竇建德的胸口!
裴矩冷冷道:「你的師父是個和尚!」
自己的死士一直跟自己。雖然只有百來人,可羅藝並不相信,會打不過楊善會的手下。他是個謹慎的人,上山之前,早就探明,這山上沒有其餘的埋伏。
第一回合,裴矩一手就殺了三人,挨了兩棍。十三棍僧……或許應該是剩餘的十棍僧怒火高燃。他們自覺武功高明,可臨陣經驗畢竟比裴矩差了很多。他們一時的心慈手軟,竟然換的同伴的斃命。
裴矩仰天長笑道:「你等保我無恙?想當年周武帝聽我之言,屠戮寺僧,你等恐怕自身難保吧?如斯佛祖,如何保我?」
可他有太多的疑問。所以他總想問清楚。「長樂王。你知道了我的底細?」
空中光芒暴漲!
裴矩心中微喜。暗自己絕非薛萬鈞。三人聯手。這次當要了竇建德的性命。他拳頭揮出。竇建德卻已搶先一步抓住了薛萬徹。用力一揮。竟將薛萬徹兜頭砸來。
這一會的功夫裴矩挨了兩棍,痛徹心扉。可有三個僧人已仰天躺了下去。腦門有了洞,汩汩的流淌鮮血。
對於裴矩的挑釁竇建德並不急躁,相反更加沉穩。這是他耗盡心血搏來的機會。他不想再敗。羅藝已死,他若能取下幽州,憑險而據,聯繫突厥遼東,還有機會!他雖是僧粲的弟子,也很有僧粲的慈悲,但天下的誘惑他還是抵抗不住。
楊善會張張嘴。不能出聲。薛萬徹也是難以置信。瞪圓了眼睛。
當年他和僧粲激戰數個時辰。就因為破不了僧粲的金剛不壞。但他有信心破了竇建德的護體之功。因為竇建德功夫不純。
眾僧人皆變了臉色!
要知道兩軍交戰,兵士普遍用的都是鋒銳的武器,以求最大可能的殺死對手。這十三人用的是棍,更多將對手打的筋斷骨折,而不求殺死,實乃罕見之事。突然眼中寒芒一現,裴矩道:「原來也是和尚。」
少林寺到如今,建寺已有百余年。北魏年間建立后,本是少有人聞。可自從達摩傳授禪后。這才一飛衝天,聲名赫赫。可周武帝滅佛后,少林寺又是敗落,后雖再次興建,卻在隋文帝之時才開始大興。
羅藝閃不開。只來及稍移身軀。但那一掌蓄謀已久。怎會落空?他一轉身。擊向他背後的一掌全擊在他的側肋之上。羅藝先是飛起。然後才感覺到身體中「喀嚓喀嚓」的響。那不像一掌。而更像是千斤的鎚子砸在他身上。等他落地時候。胸骨肋骨已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
裴矩淡淡道:「所以他方才中了三擊,雖是保住了命但還是受了傷,流了血。他的金剛不壞並不純,比起僧道信還差得遠!」
毫釐之差。謬以千里!
「你的師父是道信……不是。道信不可能。」裴矩立刻否決了這個想法。果斷道:「你的師父僧粲!」
裴矩心中凜然。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竇建德還有這麼一手。他竟然能聯繫到少林十三棍僧。
羅藝爛泥一樣的落在地上。翻身都是不能。只能抬頭望天。一口口的血噴出來。甚至吐了肝,吐出了肺。就在竇建德的身旁。
這些人一輩子都是勾心鬥角。本來就是心狠手辣之輩。
竇建德臉上忍不住的抽搐,那是難以遏制的憂傷。宛若寒風的落葉,瑟瑟的不能自主。竇建德身上有傷,看起來不重。可他心中的痕,早就無法彌補。
誰都想不到會是今日的局面。除了裴矩和楊善會。
裴矩笑道:「一隻手的天涯。也能像捏螞蟻一樣的捏死你!」他口氣中滿是輕蔑挑釁,卻是想激竇建德心浮氣躁。
裴矩含笑道:「正是如此!我若成事。當是無上王。而你就是我帳下第一大將。共享榮華富貴。」
「做什麼?」裴矩止步問道。
他為了什麼?
羅藝留出破綻,就希望對手強攻。
他們甚至以為是幻覺。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
斷腸刺其實就是一根鋼絲,卻遠比鋼絲要犀利。他這次取的並非楊善會的腸。而是楊善會的槍!楊善會的功夫全在一桿槍上。這把槍亦是變化莫測多有機關。只要能抑制住楊善會的槍。就等於綁住了楊善會的一隻手!
竇建德還顯得很蒼老。很疲憊。但在獵獵山風下、廝殺充耳的環境中。無疑還很精神。如此重創下。他看起來只像受了輕傷。
「卻不知道是誰告訴的你?」裴矩問。
高手之爭。一點不純就可能是性命之憂。
他若是會這種功夫。的確能抵擋楊善會的槍、薛萬徹的槊,再加上羅藝的兩把彎刀!
楊善會笑了起來。「天涯果然聰明。」
竇建德竟然是僧粲的弟子。竇建德竟然會金剛不壞神功?
「你為什麼要感慨。為不可能了。對不對?」裴矩也有些惋惜道:「今日之局。你我根本沒有和解的可能。僧道之爭。也永遠沒有調和的餘地。」突然問道:「竇建德。你知道。你給我第一印象是什麼?」
裴矩楊善會互望一眼。眼中都有了戒備之色。
竇建德雙眸露出古怪之意。「這很重要?」
他驚奇的發現。竇建德好像還沒有死。而他看起來要死在竇建德之前。他見到竇建德的目光好像閃動下。帶了分同情。帶了分譏誚。羅藝頭腦混亂不堪。不能確定是否是幻覺。他到臨死的時候。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弓若彈丸飛逝,甚至讓薛萬徹來不及閃躲。「砰」的一聲響。薛萬徹的胸骨幾乎被長弓敲斷。可就在弓出手之時羅藝已出了斷腸刺。
方才局面瞬息萬變,但裴矩還是讓局面掌控在自己手上。他見到楊善會武功很強,甚至有點超乎他的意料,的確有過要借羅藝之手殺掉楊善會的念頭。
可他只有一隻手!
他心有餘悸的樣子。不由讓裴矩心中好笑。
那聲呼喝震撼山中。薛萬鈞艱難的望著兄弟。只說了最後一句話。「活下去。為我們報仇」
羅藝的手下知道這個命令的含義。就是在山上的人。除了自己的人手。一個不能活。襲擊可說是從伊始變得殘酷非常。
想到這裏。裴矩舒了口氣。望向楊善會道:「你的武功。看來還遠超我的想象。」
但念頭一閃而過,裴矩還是終於出手殺了羅藝,留下了楊善會。眼下他雖看似能盡取河北之地,將竇建德羅藝的地盤收為已有。可裴矩明白,他的勢力還太過弱小,根基更是不牢。要說對抗不太可能,唯一可行之道就是順勢而為,暫時投靠一方勢力再謀出路。河北軍傷亡慘重,他需要將領,更需要楊善會這等的人才。
禪宗修行的禪法叫壁觀,長時間修鍊,身子易損。這時僧人開始習武強身,以求證道,這才禪武兼修。到如今,無心插柳,寺中反倒有不少參透武學真諦的大家。只是僧人多以修身為主,清心寡欲,是以在草莽中並不聞名。裴矩卻知道眼下少林寺有十三棍僧,武藝超群,沒想到今日得見。
一刀劈空。一槍縮回。楊善會爆縮丈許之外。毫髮無損。竇建德一口淡金的鮮血噴出。踉蹌幾步。戟指向楊善會道:「你不是楊善會!你是何人?」
「可金剛不壞聽說必須是童子之身。他有女兒,竇紅線應該是他的親生女兒!」楊善會本來沉默無言,突然插話道。
裴矩驀的驚醒。忘記了竇建德的殺招。竇建德其實和蕭布衣彷彿。一習金剛不壞。一習易筋經。內勁十足。外功不過是順水推舟。竇建德的刀法並非僧粲所授。卻是從百戰中鑽研而出。這樣的刀法。沒有套路。卻講求快、准、狠、辣。
他沒有動用彎刀,沒有使用斷腸刺,就憑手中的一張鐵弓,已逼的楊善會連連後退。
「我承認。我的確低看了你。」裴矩嘆道。
他的兄弟之死,他部下之死,今日河北軍的大敗,可說是裴矩一手造成。他竇建德如此布局,若不能殺了裴矩,有何顏面再見河北軍民?
竇建德如期的要死在羅藝之手,有胸口的彎刀為憑。他們儘力斬殺了羅藝為竇建德仇。不言而喻。河北軍感恩之下就會歸順他裴矩。薛萬徹已報了大仇,不但殺了竇建德,還殺了羅藝。這種漢子是感恩之人,只要自己稍加勸說,當會歸在自己麾下。當然一個薛萬徹算不什麼,最多不過是個大將。但薛家的勢力在幽州,還是根深蒂固,只要薛萬徹投降自己,那取幽州也就事半功倍。他裴矩到如今,憑藉一己之力,滅了兩方勢力,獨霸河北,當可和李淵、蕭布衣周旋。
竇建德目光緩緩的從裴矩的身上。移到了遠處。然後再收了回來。漠漠道:「其實你看到今日這些生命的流逝。根本已不必問上太多。」
羅藝不知道裴矩如何知道他的事,但明白這種事情揭發出來。就再沒有緩和的餘地。他本來亦是梟雄。講究當機立斷。知道薛氏兄弟已有反骨,力求先殺了這兩個叛逆。以除後患。
他臨死前,嘴角還著血,但他嘴角還在努力的向上翹似要笑。又像是釋然。裴矩望見,心中難免有些不算舒服。
高手之爭只爭一隙。他要打的竇建德沒有喘息之地。這才能破的了他的護體之功。竇建德只要金剛不壞一破,裴矩要殺他。有如翻掌。
楊善會也不知何時。閃到竇建德的身後。無聲無息的一槍刺來。
但他顯然忘記了一點。那就是裴矩既然敢和他攤牌。就是已有了必殺他的信念。可貪慾、權欲之前。又有個人捨得放棄?
裴矩只能縮腿。然後那面盾牌就趁他再無退路。無可閃避的情況下。輕易的割斷了他的小腿。落入了染血的空中。竇建德見狀。雖是一隻眼被射瞎。卻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裴矩很少使用兵刃。他的犀利之處在於一雙手。他的手。就是他最佳的兵刃。所以蕭布衣當初如斯代價。也要換了裴矩的一隻手臂。裴矩被蕭布衣斷了一臂。功夫已弱了很多。可這樣的裴矩。還是少有人敵。
裴矩雖然自恃武功絕高,卻也知道這十多個和尚不好對付。
他根本想不到。楊善會這時候。有什麼背叛他的理由。所以他根本沒想到楊善會被背叛!
竇建德出刀。很少走空。他一直挨揍示弱。還是要掩飾著驚天的一刀。
他一出口。已改了冰冷之氣。甚至帶了些悲天憫人的聲調。竇建德一眼流血。一眼怒睜。恨不得將他活生生的咬死。
楊善會先襲裴矩。后刺竇建德。他到底要做什麼?
放下大哥的屍體。慢慢的站起來。拿起長槊。薛萬徹咬牙道:「羅藝老匹夫。今日你我……只能活一個!」
羅藝手腕一翻已用弓弦纏住了槍。可楊善會雙臂一振。「崩」的聲響。弓弦已斷。羅藝半分緊張都沒有,長弓一屈,轉瞬爆飛了出去。先長槊掃來,弓梢已擊在了薛萬徹的胸口。
他那一刻的驚駭。簡直無可形容。他做夢也想不。這種關鍵時候。這種生死搏殺。他一向信任的楊善會竟然反叛。
裴矩哂然一笑。「楊善會。你身為將門第一將。觀察力敏銳。實在讓我也是忍不住的佩服。竇建德。你該起來了。」
當然在他心目中。早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這兩兄弟跟了自己。卻反自己就是叛逆!薛萬鈞斷臂。已和沒牙的老虎一。他本來想殺的是薛萬徹。可沒想到薛萬鈞卻替兄擋了致命的一擊,破壞了他來的計劃。
可這種情況下。薛徹已不能深究大哥臨死前的深意。霍然抬頭。薛萬徹雙眸充斥血絲。慘笑道:「好。好。羅藝。你很好!」
所有人都忘記了廝殺。雙眸中的含義複雜千萬。盯在了楊善會的身上。楊善會還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一如既往。輕聲道:「裴矩、竇建德。你們完了。」
「你是誰?」
竇建德凝望著裴矩。這才道:「裴矩。你真的遠比任何人都要聰明。你我真正聯手的話。不見得取不了天下。」
他說完話后。再也無法支撐。斷刀戳的。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誰都知道。竇建德這次真的是完了。楊善會的一槍。刺在他的脊椎尾骨之處。已硬生生的破了他的金剛不壞!
誰是天涯又有什麼關係?羅藝內心深處譏誚的想。王圖霸業,終究不過一場塵土。自己處心積慮這些年,還不是說死就死?人死了,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
想到這裏。裴矩微笑道:「楊將軍。你實在太過多疑。想你我眼下同舟共濟。船翻了。對誰都不好。」
「我今日總算明白。當初七里井我為何會勝。其實不算晚了。」竇建德悵然道:「你說的不錯。我真的很蠢。我以為那場霧、那場亂是老天都在幫我。所以我才有了爭霸天下的念頭。但結果很可笑。我和羅藝本是敵人。當初卻為了共同的目標策劃了一場戰。」
裴矩人在空中。無從躲閃。勢在必得的一拳遽然下落。震飛了長槍。
楊善會冷漠道:「這些人命都是我的。當為我竭盡心力。」
羅藝有些皺眉。他倒不是怕。而是到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出乎了他意料。他喜歡那種掌控大局的感覺。可眼下怎麼來看。大局都被裴矩掌握。羅藝知道自己低估了裴矩。可並不知道裴矩的底細。所以心目中大敵還是楊善會和薛氏兄弟。如此關頭。什麼計謀都已經弱化。裴矩是個文臣。能做到這份上已是巔峰。眼下是拼實力的時候。
銀色的光芒甚至寒碧了楊善會鐵板一樣的臉龐!
迅速的分析局面。自己只要能敵過楊善會和薛萬徹。就能重新取回先手。
竇建德雖有護體之功。但連番受創。身手已慢。再加上武功本弱。躲避不及。被裴矩連戳了三指。一口血已噴了出去。然後裴矩揮拳。一拳重擊在竇建德的臉上。
「你現在明白這點。有點晚。」裴矩微有皺眉。他不是說廢話的人。更不是想和竇建德發些悲秋的感慨他在等著河北軍死光。可到現在為止,人不過又死了一個。剩下的十數人韌性極足。反倒又殺了三個死。
死的是如此的突然,他甚至還沒有做好死的準備!
他們火已起,就要做佛門獅子吼。斬妖除魔。裴矩已道:「楊善會。棍陣已破。帶人攔住他們!」
竇建德出刀!
手指一彈。身形一扭。羽箭飛出。正中竇建德的右眼。長刀滑落。劈下了裴矩的一隻袖。本來斷臂的衣袖。
羅藝不待他多說已怒吼一聲。豹子般躍起。長弓扼向楊善會的咽喉。躍起的時候。還不忘記吼一聲。「殺無赦!」
竇建德身中楊善會一槍。被薛萬徹長槊擊中胸口,又被羅藝的兩把彎刀擊中。他怎麼可能不死?薛家兄弟本來除了羅藝外,甚少服人。
裴矩臉上突然露出嘲弄之色。「可明白了你是僧粲的弟子后,一切都很好解釋了。你一直都是仗義疏財,當年聽說村中有人死了父親,沒錢埋葬,你竟然能把家中的唯一一頭耕牛賣了給人辦喪事。你爹死了,所以送葬的人有數千人。你的兄弟都貪,可你根本對珠寶沒興趣。你身為長樂王,河北霸主,簡樸依舊,身邊奴婢數人,伺候的都是你的後妻。而你不近女色,自從髮妻死後,再娶了個老婆,卻再無子嗣。因為你是僧粲的弟子,因為你還覺得自己應該和僧粲一樣大慈大悲,因為你已練就了金剛不壞。而這門武功。卻是不能近女色。」
當年周武帝滅佛焚經驅僧破塔,寶剎伽蘭皆為俗宅,沙門釋種悉作白衣,實為眾僧心中永遠的痛。或有人並沒有經歷那時,可聽上代所傳,全國僧侶幾遭滅絕,簡直慘不忍睹。眾僧人雖是無欲無求,聽裴矩就是當年的罪魁禍首,如何不惱怒非常。
一人無聲無息的潛到了他的身後,給了他開山裂石的一掌!
這個世界。簡直荒謬透頂。難以想象。薛萬徹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羅藝出招的時候。也心中暗凜。他發現自己又判斷錯誤。他再次低估了楊善會。他來到這裏。就不斷的犯錯。這在平時。難以想像。他雖用了十成的力氣搏命。楊善會也是大汗淋淋。已用盡全力。可他就是不能擊倒楊善會。
他感覺到。裴矩真的和他有天涯一樣的遠。
可羅藝不信邪。他認為。只要自己再加把勁。就一能殺了楊善會。他看出楊善會已不支。他看到楊善會出槍的時候。已少了兩分驍勇和詭異。他看出楊善氣喘如牛。汗流浹背。他知道已到了出絕招的時候!
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很多時候。你讓一個勇士服你只憑一張嘴很難奏效,你要比勇士勝一籌才行。
山頂上。看起來大已定。
眾人錯愕。驚詫莫名。楊善會嘆口氣。惋惜道:「你猜的很對。可惜……晚了!」
竇建德卻像沒有意外般。終於落地。吸氣急吐。大喝聲中。斷刀已向裴矩當頭劈來。這一刀。凝聚了他身的力道。可是無堅不摧。
羅藝手下的死士。看起來並沒有他自己想像的那麼剽悍。在楊善會手下人的圍攻下。已傷亡慘重。還剩下十數人。見羅藝已死,失魂落魄。再難抵抗。可對手如潮。並不止歇。那些人是羅藝的死士。也只能跟著羅藝一起死。沒有的選擇!
抉擇只在閃念之間。知道自己亮刺后。楊善會肯定會提防他的這招。所以他已換了殺手,他的殺手卻在殘月彎刀!
他是何人?
山外廝殺震撼,山上更為慘烈。所有人其實已短暫的忘記了遠大的目標,只為能活下去而努力。
裴矩終究沒有躲開。可在緊要關頭還是避開重創刀尖一劃。他本來俊朗的面容已鮮血淋淋。有如厲鬼。
可僧人畢竟心腸頗軟,雖對裴矩頗為痛恨卻不能痛下殺手。對敵人的仁慈,顯然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裴矩下手卻毫不留情,沖入棍影,單臂一揮,已衝出棍影。
竇建德皺皺眉頭。並不言語。
楊善會感慨道:「我就是這樣認為。所以才會跟隨著你。或許這天底下。也真的只有你一人。才能實現大道。」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的停下手來。難以置信的望著場上的這一幕。
虛虛實實。這場拚鬥的是武功,斗的亦是判斷和心機。
薛萬徹身軀一震。駭然望過去。簡直難以想像。
竇建德微有詫異。嘆道:「你很聰明。可是……」
他不想放棄辛苦得來的機會。他不甘心!
只要再來一拳竇建德死無葬身地。
他舉刀要衝。要拼。陡然止住。臉上露出極為古怪之色。
裴矩稍有猶豫。已一拳擊在薛萬徹身上。薛萬徹慘哼一聲已被打飛。竇建德竭力躲閃。再次出刀。刀光再耀。卻已黯淡無光。裴矩一拳打在單刀上。已將刀打為兩段。
裴矩陡然雙腳連踢。取向竇建德的下陰要害。竇建德不能不擋。可手一揚。裴矩出手。他出手遠比出腳要快。他出手也比出腳要狠。那一刻他出了三指。全部擊在竇建德胸口的一點!
竇建德道:「猜到我師承的人,你是第一個。你沒有想到我和僧粲的關係。並不稀奇。」
楊善會詫異非常失道:「僧粲?」他失聲之下。聲音有些顫抖,好像也有些畏懼。裴矩道:「除了僧粲外。還有誰能教出竇建德金剛不壞的功夫?」
就算裴矩眼中都是出難以置信之色。因為他見到楊善會不知何時。手中又握一槍。趁竇建德欲沖不備之際。一槍刺在竇建德的背脊之上。
因為楊善會手腕一翻。已拿出面盾牌模樣的東西。在他躲避的時候。打了出來。打的地方。正是他要避的方向。
裴矩打了他一掌?
他的手掌有如開山巨斧。他的拳頭有如千斤大鎚。而他的五根手指。如五根錐子一樣。戳到哪裡。哪裡只怕就要出來一個洞。方才三僧的腦袋。就抗不住他手指的一叩!
可出手之後羅藝已嗅到危機。危機不在楊善會。在身後。身後是誰?
「就和我也一直低看你那樣。」竇建德落寞道:「我太相信仁德的力量。我希望能感化身邊的人。但我錯了。控制天下,絕不能靠感化。而應該靠冷血。這點。蕭布衣做的……很正確。」
光華已將他掩蓋。不可匹敵。
「你在等山上全是你的手下。然後,你才好全力的對付我。」竇建德道:「但你為何不回頭看看?」
裴矩一手拍落長槍。不想到長槍陡斷。裏面射出了一支羽箭。勁取他的小腹。楊善會的槍。不但槍中帶槍。還能槍中箭。這一桿槍。變化萬千。遠非羅士信的長槍能比。
他不是楊善會?
刺如怪蟒。纏在長槍之上。稍一用力。長槍已然擋開。羅藝再下殺手。他斷喝一聲。手掌一亮。已取彎刀在手,雷霆霹靂般的砍去。
死士雖然眾多。可卻都有驚詫之意。
裴矩緩步走到他身。淡淡道:「我就是天涯。」
竇建德身軀微震。露出哂然的笑。「你知道?」
不利於自己的要堅剷除。絕不猶豫。
楊善會這時候已狼狽不堪,身上血塵匯聚,一張臉已變成了鬼畫符般的鐵板。見裴矩望過來,楊善會苦笑道:「千萬不這麼說。方才你遲遲不肯出手,我只以為,你要將我一塊幹掉。」
殘月彎刀不但可以長弓射出。還可以近身肉搏。羅藝在彎刀上下的氣力。並不比在斷腸刺上下的功夫要少。
竇建德還沒有死?
眾人還是不解其意的時候。裴矩已道:「你是李玄霸!你是詐死為李淵謀取生機。號稱東都第一高手的李玄霸!」
可裴矩不退。
「我是誰?」楊善會微笑道。他的臉有些呆板。笑起來很硬。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已易容。但是能將楊善會模仿的妙惟肖。豈非易事?
果不其然,楊善會大喝聲中,槍芒暴漲直奔羅藝的胸前。薛萬徹長槊橫擊,卻是一招橫掃千軍!
羅藝眼中只有楊善和薛萬徹。他認為大敵還是楊善會。並非他輕視薛萬徹,是太了解薛萬徹。薛萬徹在兵士眼中雖勇,但在羅藝眼中,還不足一哂。
竇建德見棍僧倒下。亦是目眥欲裂。他知道裴矩的目標還是自己。但他沒有逃。他徑直迎上去。
「這人看起來不但沒死還有餘力殺人。」楊善眼眸中光芒動,盯著竇建德旁邊的一個屍體道:「那個人就是不知道這點,冒然的接近長樂王。這才被活生生的叉死!不然山上這番斗。就算屍體都被踩的支離破碎。長王為何身上連個鞋印都沒有?」
裴矩其實不用回頭已知道,場上的那十數個河北軍,竟然還沒有倒下。那裡還有齊丘、高石開二人,剩下的十多個面孔滿是灰塵、鮮血,讓人辨認不清。
所以先殺強手。薛萬徹不足為懼。他戰略已定。堅定的執行。一張鐵弓在他手上。竟然劈刺絞抹。發揮出十八種兵刃的用法。只憑此看來。他的武技之博。已讓人嘆為觀止。薛萬徹的長槊雖猛。卻離羅藝身邊總差毫釐。
裴矩一伸手。竟然夾住了羽箭。
「可還有一個該死的人沒有死。」楊善會突然道。
裴矩還想再說什麼,終於住口。因為他發現羅藝已聽不到他說什麼。
裴矩望著山頭的慘烈。一個個的人倒下去。嘆口氣道:「你的死士也不多了。」
楊善會拱手道:「謝道主。」
光芒銀河般傾瀉。彎刀電閃般驚。楊善會生死關頭。卻是爆發出無盡的潛力。他一個倒仰。竟翻了出去。
他聲音很輕,可場上的人似乎已聽到。一人說句「阿彌陀佛」,緊接著後面的人也跟著說了句「阿彌陀佛」。那十三人一句接著一句,聲音弘亮,轟轟隆隆的震顫遠山。這些人並肩一衝,已出了死士的包圍。
竇建德眼睛中箭。嘶聲的一聲吼。裴矩的一顆心卻是墜入了谷底。
竇建德聽他說的恭敬。嘆口氣道:「就是在這幾天才知道。」
這點差距。其實就像棋道國手戰庸手。只是佔優的一先。可就是這一先。庸手一輩子都是追趕不上。
他已無從躲閃。
竇建德搖搖頭。「我不知道。」
不過竇建德的師父如果是僧粲,那和少林寺關係密切,竇建德求得少林寺的幫助也是大有可能。
裴矩話音一落人已飛起。他不取竇建德,取的卻是十三棍僧。
竇建德緩緩道:「雖然比不上師父,可我想,對付你已差不多了。」
這一場戰真的詭異莫測。激烈非常。就算裴矩都收不住拳頭。幾乎將薛萬徹一拳打死。在竇建德、裴矩兩大高手驚天一戰。雙雙受傷的時候。楊善會出手。一出手就斷了裴矩的腿。破了竇建德的金剛不壞。
這一刀極快。極厲。雖在受傷之中。可全力以赴。已如竇建德當初睥睨四方傲氣!
「你是說竇建德?」裴矩目光一轉,已落在竇建德身上,緩步走上前去。楊善會突然道:「且慢。」
他這隻手可說是天下最犀利的一隻手。不但擊飛了暗算的長槍。還能夾住槍中的弩箭。但他已擋不住竇建德的一刀。
竇建德不等落地。已再次飛起。鮮血狂噴。裴矩知曉。只要不給竇建德喘息之地再來一拳在竇建德的胸口。當讓他命喪當場。可他才要再次揮拳,聽到薛萬徹的一聲喝:「竇建德受死。」薛萬徹一槊。再擊竇建德的後背。
羅藝死了!
竇建德問。「你怎麼還不出手?我其實明白你在等什麼。」
而按照裴矩的計劃。山上的人。除了他楊善會、薛萬徹還有一幫死士外。統統要死!這些人死絕。自然沒有人泄露這山上的秘密。他才能繼續下一步的計劃。
二人都是視竇建德為死敵,這一次。卻是要合力制敵于死地。
頭一歪。薛萬鈞帶著不甘死去。臨死前雙眸圓睜。顯然死不瞑目。他身為四虎之首。本來就是最為沉穩的一人。他只希望兄弟能了解他的深意不要妄自送了性命。羅藝固然不是好鳥。可裴矩顯然也不簡單。
事到如今。逃有何用?
薛氏兄弟眼高於頂,但所有的驕傲在今日都被無情的打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們今日才明白,自己自負的驍勇,比起這些梟雄而言,還是差得太遠。但薛萬徹還相信自己一槊的威力。還相信羅藝飛刀的犀利。竇建德不是鐵人。身受如此重創還能存活?
然後裴矩就沖向了竇建德。
「難道羅士信沒有死。他從黎陽失蹤后。就趕回來告訴你這個消息?我一直沒有見到羅士信的屍體。不想相信他就這麼平平淡淡的死了。如果消息走漏。他應該是唯一的答案。」裴矩猜測道。他這一輩子。失敗的次數也不少。在崑崙手上敗過一次。在道信手上敗過一次。在蕭布衣手上敗過一次。如今竟然在竇建德手上。又失算一次。他想要明白究竟!
竇建德無能,屢戰屢敗。他裴矩卻要再起風雲,和蕭、李三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