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節 爭先
李密出兵的時候，黃鐘響過；楊廣死的時候，黃鐘響過；竇建德入侵的時候，黃鐘亦響過。這次黃鐘響起。卻又是為何？
「老三，馬上去找袁先生來。」蕭布衣吩咐道。
袁嵐拱手道：「那臣下從今日起，儘力而為！」
「先坐下，你將那天發生的事情詳細說來，不要漏過任何一個細節。」蕭布衣吩咐道。
翟讓不知何意，小心道：「微臣最近胸口的確有些發悶，想必老了，估計也活不了幾年。」
蕭布衣聽完，沉吟良久，這才道：「張君立。這你大功一件。本王絕不虧待。」
暗戰，無時無刻的不在進行。勢，也是在微妙的細節中變化。
竇建德死了！
蕭布衣卻嘆口氣，擁著袁巧兮道：「我本來想多陪你幾日。」
竇建德死了。河北軍完了！
這個消息猶如沉重大石落入碧碧的湖水，在局中造成了滔天波浪。等到余浪未歇，餘韻卻一層層的波及開去，感染著遠方的人。
袁嵐還是謙和不減、恭敬依舊。「不知西梁王有何急事吩咐我？」他做人極為聰明，知道避禍之道。雖首義之功，女兒又嫁給了蕭布衣，可素來都是自削權力，更嚴禁家族之人當官。只因為權力過大，往往是惹禍的根苗。可就算如此，廟堂之中的群臣都對他敬畏有之。眼下江南七姓早唯袁家馬首是瞻，江南華族，也要仰仗汝南的鼻息。有袁嵐這些年兢兢業業的發展通商，東都才有如今的國富民強。
杜伏威入殿後，只是喝酒。他如此一來，反倒讓所有人都很放心。聽蕭布衣詢問，杜伏威放下了酒，半晌才道：「他遲早死路一條，可如此早死，倒讓意料不到。」
徐世績嘆道：「的確如此。這人能將羅藝、竇建德、裴矩三人算計在局中，實乃天才。西梁王，你要去黎陽我不阻擋，但要加派人手在身邊，而且再不能親自查營探險。」
蕭布衣沒有一個人在喝酒。他坐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上，左手處是一幫重臣，右手處卻是一幫降臣。道信的一番話，對他觸動極大，所以他一直告自己，莫要重蹈文帝的覆轍。
蕭布衣喝完酒後。才道：「不知道王大人對竇建德之死。有何看法。」
魏徵連連點頭。「此子心機如此之深，考慮這麼深遠，真是個難纏的對手。」
蕭布衣陷入久久的沉吟中。他對李玄霸再次失算。
他雖知道李玄霸肯定不甘寂寞，但是沒想到李玄霸竟能做的這麼絕！當初他以一己之力挽救了李家，現在他竟然又以一己之力顛覆了河北！李玄霸如今的計謀之巧，已不讓裴矩！
袁巧兮睜開春水一樣的眼眸，閃過失落，轉瞬直起腰來。「蕭大哥，你又要出征了？」她早已習慣別聚匆匆。她知道，天下未定，蕭布衣永遠都不會止步。她很希望，蕭大能夠休息一段日子，可她不能說。
蕭布衣點頭道：「我知道。可我不能不去。若真的如魏御史所言，只怕李世民已
蕭布衣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喝酒。那時候聽到鐘聲的時候，他覺的這鐘聲有點像喪鐘。
盧老三這時候走進來問。「西梁王……張君立已安排穩妥，不知還有何事吩咐？」
雖然成親多年，袁兮還是習慣稱呼蕭布衣為大哥。這種稱呼中，更顯情致綿綿。
那人點頭道：「小人不敢撒謊。」
他經過的陣仗極多，已知道什麼地形、什麼狀態裝死最能活下去。結果就是，那些勇士一個個斃命，而他卻活了下來。不過為了裝死，他也付出了不少血的代價。臂骨被人踩斷，他當時哼都沒有哼一聲。
大戰，一觸再發！
李淵身邊的順序是先是親衛再宮人，蕭布衣卻是截然相反。現在他身邊的親衛，不武功高強、忠心耿耿，而且無名！
蕭布衣緩緩的展開了書信，面不改色。只說了一句話，「竇建德死了。」聲傳大殿，甚至就算殿外的兵將都聽的一清二楚。
張濟道：「屬下好了。」
蕭布衣手叩桌案，顯然是想著什麼。
蕭布衣第一句就問，「人呢。我要親口問一下。」
張君立卑謙道：「西梁王，小人還需要回去嗎？」他有些膽怯的問，實在不想迴轉那個廝殺之地。眼下河北軍想必也和一鍋粥一樣，權力不見的有人會要，因為接下來就可能是和閻王對話，珠寶肯定有人會搶，但是為了那些珠寶把命賠出去，張君立覺得划不來。
蕭布衣道：「你暫時留在東都吧。盧老三，賜給五十兩金子，然後安排他做個翊衛吧。」
蕭布衣點點頭，望向杜伏威道：「杜總管，竇建德死了，你如何看法？」
蕭布衣接過一覽，皺了下眉頭，隨手遞給了徐世績和魏徵。二人仔細一看，都是臉色微變。
黃鐘巨響，軍情送達！
徐世績早就考慮良久，立刻道：「李玄霸每次出手，必有深意。他由暗處轉到明處，想必是想和西梁王堂堂正正一戰。我只怕李唐已覺得竇建德無能抵抗，索性殺了竇建德，先一步搶佔幽州河北兩地。」
王世充差點沒有被噎死。只好端杯喝酒，把要說的話也隨酒咽到肚子中。
杜伏威眼眸終於閃了下。良久才道：「微臣儘力而為。」
「竇建德不是我殺的。」蕭布衣截斷他的馬屁。
這也無怪群臣詫異。想竇建德可說是和李密一樣，浩浩蕩蕩，而且和蕭布衣對抗的時間，比李密還要久的多。雖然汜水一敗，牛口鎩羽，但河北軍可說根基尚存。本來群臣以為剿滅他們，還需要些時日，最快是半年，長久打數年也有可能，沒想到竇建德就這麼死了！
蕭布衣道：「時間長我不怕，但是我一定要做，以求發揮最大的
徐世績突然道：「他不殺裴矩，會不會因為裴茗翠的緣故呢？」見蕭布衣望向自己，目光有些古怪，徐世績咳嗽一聲，略顯尷尬道：「我總覺……唉……我也說不清楚。」
魏徵不太瞭然，只能搖頭道：「李玄霸的心意，我想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吧。」
聽到蕭布衣詢問，翟讓四平八穩回道：「竇賊不自量力，敢和西梁王對抗，實乃取死之道。」
徐世績再不遲疑，已快疾出門為蕭布衣準備一切，召集人手。魏徵卻是展開地圖仔細琢磨，尋找戰爭交匯的地方。
盧老三應令。張君立大喜跪謝道：「謝西梁王。」要知道五十兩金子要是節省著用，他一輩子都用不完。蕭布衣賞賜如此優厚，又讓他做個八品官，留在東都，實在遠超他的想像。
他明亮的雙眸只有寒光，沒有醉意，喝醉顯然不過是個借口。群臣告辭退下，蕭布衣迴轉王府，早有徐世績、魏徵、盧老三人等候。
竇建德竟然死了？
實際上，就和李玄霸也很難猜他想什麼一樣，他也很難想到李玄霸下一步的棋子落在哪裡。
宮人一轉送到親衛之旁，親衛疾步上前，將軍文遞到了西梁王的酒案前，這時候鐘聲才止！
所有人都是這麼想。因為誰都知道，河北軍是竇建德的大軍，竇建德就是河北軍的定海神針。這根針完了，河北雖還有不能約束的浪花，但無律之兵，何足為懼？
蕭布衣擁她入房，忍不住的輕憐密愛。許久過後，袁巧兮這才的以喘息，鼻尖甚至有了細微的汗絲，更顯媚人。
蕭布衣回過神來，皺眉道：「李玄霸策劃這一擊的目的應該很多。除了要搶回征戰河北的先手外，還要破壞裴矩的計劃，避免河北再起阻力，進而在搶佔地盤的時候佔優。若能下了幽州，毫疑問，這是我們心口的一根刺。但這計劃運算雖巧，畢竟是孤身一人，想要殺裴矩，若再引起旁人的反噬，他不見的討好。反正裴矩這次計劃敗露，再也無能掌控河北，他何必和裴矩斗個魚死網破？他們爭的是勢而不是氣！眼下看來，李玄霸不殺裴矩當然也可能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他留下齊丘、高石開不殺，並非心軟，而是要讓這二人回到樂壽揭發裴矩的底細，製造混亂。齊丘、高石開當然抗不過裴矩，但有十棍僧在，裴矩重傷之下，拿他們也沒有辦法。這人均衡的能力在很強，讓人嘆為觀止。」
上谷、涿郡已是幽州之地，河間、樂壽卻是河北軍大本營。李唐出兵奇快，不言而喻，是想一口氣吞下這兩個地方。
「記得，三個月暫時不要出門，不要泄露你的身份。而且，以後你在東都，也不會是河北軍的身份。」蕭布衣沉吟道：「以後我或許有些事情還要藉助你。你先退下吧。」
魏徵道：「兵貴神速，若真的如徐將軍所言，我怕現在李唐已從太原出兵，走井陘關進河北
寒風一吹，蕭布衣上馬疾馳到了喜寧門，三百鐵騎已在城門等候。
蕭布衣沉吟片刻，突然在袁嵐耳邊低語了幾句，然後才道：「袁先生你覺此法可行嗎？」
他簡簡單單的幾個，鎚子敲擊石頭一樣的有力。蕭布衣感慨道：「辛苦你們了。走！」
袁巧兮早非當年青澀的蘿莉，現在可說是豐腴動人。身著雙重淡色小衣，外邊再罩了件紅的衫子，襯出身上柔和而又曼妙的曲線。仰著玉臉，露出雪白的脖頸，寒夜凄中，有種動人心魄的美麗。
蕭布衣點點頭，目光這才移到王世充身上。王世充早就眼巴巴的等著，才要回話，蕭布衣舉杯道：「喝酒！」
「西梁王，李玄霸時為何不殺了裴矩？」徐世績突然問。
蕭布衣哈哈一笑。「東郡公你如此矍鑠，長命百歲都有可能。不過既然氣悶，那不如去外散散心。冬日將近，東郡、濟陰一帶百姓才過戰亂，難免缺衣少食，本王想請東郡公前往安撫，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群臣停杯，舉目遠眺，都有了不安之意。
王世充慌忙道：「梁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制敵死地談笑之中，實乃……」
翟讓自從投降后一直就是東郡公，一直都是從四品，有名無實。可他很知足。若非蕭布衣召見喝酒，幾乎大門都出一步，而且勒令家人、從人也少惹事，能忍就忍，若有犯規，他決不輕饒。
徐世績看了眼天色。為難道：「西梁王，你最近很是操勞，又要深夜前行嗎？」
他不問原因，據實說出心中所想。蕭布衣見往昔那矯健的漢子頹唐如此，暗自皺眉，緩聲道：「杜總管，你在東都也些時日，如今江淮災情稍緩，馬侍郎竭盡心力，卻是力有不及。杜總管深知東南民情，我有意派杜總管安撫江淮百姓，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蕭布衣笑笑。終於岔開這個話題，「王大人。最近在家中可悶？」
翟讓倒放下心事。暗想蕭布衣既然派他出去，雖是個苦差事，卻已把他當做正常官員來看。感激道：「西梁王器重。微臣定當竭盡全力。」
蕭布衣點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魏御史，你的想法呢？」
那人坐下，遂將當初裴矩、竇建德、羅藝、李玄霸的驚天一戰詳說一遍。他說的仔細有如在場親見，徐世績等人並沒有詫異，因為這人叫做張君立，亦是竇建德的死士之一。
李淵老謀深遠，當然不會甘心讓蕭布衣一步步的搶佔河北之地。
短短的幾句話，深秋中，卻有著那入骨的關懷和愛意。蕭布衣停了半晌，點點頭，終於離開了溫柔之鄉。
王世充知道來東都的時日尚淺，根本沒想到要出去，陪笑道：「東都繁華，微臣只希望一輩子能留在此處。就是小女有悶，希望有空能給西梁王再舞一曲。」
盧老三吩咐下去。一人走進來。長相尋常。渾身是傷。蕭布衣問道：「你說
喪鐘這次為誰而鳴？他心中突然起了這麼一句話。
但當初山頂一戰，跟隨竇建德的河北軍中除了齊丘、高石開二人外，本已無人活命，不過張君立的本事派上了用場，他裝死！
蕭布衣想了半晌，擺手道：「讓他們暫時到喜寧門等候，我半個時辰后就到。」吩咐穩妥。蕭布衣孤身一人，卻到了袁巧兮的房前。見屋中亮著燈，蕭布衣敲敲，有人急步到房前，推開門道：「蕭大哥。」
易水一戰，他已能跟在竇建德的身邊敗退，實在是因為竇建德已無人可用。
蕭布衣舒了口氣，握住了袁嵐的雙手道：「那一切倚仗袁先生。有你出馬，我才能放心。」袁嵐走後，魏徵並沒有多問，謹守為臣的本分。不過魏徵能猜出，李玄霸出手，現在應該蕭布衣應對。而方才蕭布衣叫袁嵐前來，肯定就是遠謀對付李玄霸或者說對付李淵的一步棋！
群臣轟動，一時間難以置信。
蕭布衣又想了良久。抬頭望了眼天色，見夜正深，繁星點點，正是好眠的時間。緩緩站起，毅然道：「世績，安排人手，我馬上去黎陽！」
違令者。斬！
李唐當然不是公道，他要想辦法彌補，心中靈機一動，王世充道：「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我們看熱鬧就好。」
袁嵐來的時候衣冠都有些不整，顯然是已睡下。見到蕭布衣后才要跪叩，蕭布衣一扶住，微笑道：「袁先生，深夜有擾，實在抱歉。」
又一番的溫存后，袁巧兮終於推開蕭布衣，貝齒咬著紅唇。「好了，再下去，你恐怕沒有出征的氣力了。」
蕭布衣哈哈一笑，並不正面回答，只是道：「我醉了。你們都歇著去吧。」
張君立別的本事沒有，活命的本卻是一流。在別的死士一個個送命后，他還活了下來，是以不用戰功，現在就慢慢的靠近了竇建德身邊。
他現在不能亂。他現在要讓所有人意識到歸順他的好處。就算想把眼前的王世充拽起來抽兩個耳光再一腳踹出去，但他還是笑容滿面，他知道自己不能那麼做。
眼下毫無疑問，李霸為李唐的前進，已經掃出條道路。李世民衝鋒在前，李玄霸運籌帷幄，這二人一明一暗，並不好對付。
蕭布衣一笑，著衣出門。可不等推開房門，袁巧兮已叫道：「蕭大哥。」不等蕭布衣轉身，袁巧兮已軟軟的身子貼在蕭布衣的身後，雙手環著他的腰，低聲道：「你要小心，我們都在等你。」
蕭布衣抿了口酒，望著軍文的後面的幾句話卻沒有說出來。斜睨著翟讓道：「東郡公。你如何看待竇建德之死？」
黃鐘並不輕易響，每次響起，都代表著極為重要的軍情，一定要送給西梁王審閱。這些消息，是徐世績，盧楚等人無法決定，這才要一定要給蕭布衣定奪。
西梁王宴請群臣，以示嘉許，眾人卻都小心翼翼。雖然蕭布衣看似親和，但自古以來，都知道以下犯上是取
西梁王不是個貪戀酒色的人。他甚至已宣告旨意，萬事不如天下重要，萬事不如百姓重要。只要事關天下興亡，只要事關百姓安，。送信人就一定要第一時間讓他知曉！
裴茗翠知道這件事嗎？她見過李玄霸了嗎？蕭布衣突然有些出神。
「竇建德是李唐出人殺的。」蕭衣又道。
等眾人離去，他出了郎山，馬不停蹄的報信。因為他知道這個消息絕對是個震驚的消息，而且也是他安身立命、以後過活的消息。他身臨其境，是以幾乎將當時發生的事情全部看在眼中。這人記憶又不錯，將山上眾人所言複述了七七八八。
盧老三有些詫異。因為袁嵐雖在東都，卻從不參与政事，眼下軍情緊急不知道蕭布衣找袁嵐做什麼。
鐵騎屹立寒風中，不要說等半個時辰，就算是等到的老天荒都不猶豫。蕭布衣知道這三百鐵騎，有時候甚至比三千人還犀利，為首一人，卻是張濟！
張君立領命退下。蕭布衣沉默良久道：「世績，你覺得李玄霸什麼意思？」
鐘聲餘韻未歇，一人一口氣跑上了九十九級玉階，將書信已送到宮人之手。
徐世績早就安排妥當。迴轉道：「西梁王，一切準備妥當，這次走水路到黎陽。你可稍歇息一晚，即刻出發嗎？」
蕭布衣頗為滿意。笑道：「東郡公。最近在家中可悶？」
袁嵐沉吟良久，「西梁王這招釜底抽薪是好，也的確讓人意料不到，但恐怕要很長時間。」
山西、隴右、草原、河北。這是李玄霸出沒的場所。
蕭布衣含笑道：「張濟。你其實可以多歇息一些日子。」
誰都想知道竇建德如何死的。可蕭布衣不說，沒有人敢問。
而李世民經過隴右、河東戰爭的研磨，亦是成熟起來。出兵開始虛虛實實，讓人琢磨不透真正的意圖。
軍情寫的簡單明了，李世民大軍從太原兵出井陘關，分兵兩路，一奔上谷、涿郡，一逼河間，李世民具體所在，尚在打探。
王世充汗珠子冒出來。他擅長拍馬、察言觀色，可這個蕭布衣和楊廣截然不同，沒人知道他到底想著什麼。他知道蕭布衣一直在觀察著這些投降過來的人，這種話回答不好讓他以為有反心，極可能招惹殺身之禍。
蕭布衣憂心忡忡。「李玄霸這人絕不簡單，我要想辦法應對才好。」
在竇建德當初的死士中，這個張君立可說是最不起眼、最沒用的一個。此人無論武功、聲名、威望在二百多死士中，都排到最末，可蕭布衣偏偏選擇了他來收買。因為這種人易於收買，而且不引人注意。
王世充唯有錯愕，不想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換了口風。「竇建德逆天行事，不自量力，自有公道懲罰。」
眾人策馬，一路北行，疾風驟雨般。他們取道黃河，那裡早有大船等候，等順流而下，很快就要到達黎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