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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節 十面埋伏

第六百零九節 十面埋伏

風起刀動,人隨刀走。他的披風刀法出自李八百,再加上崑崙傳授,十數年的苦練,可說是少逢敵手。
這些人來到這裏,或許本來就是要殺他。羅士信不算瞭然,李玄霸卻清楚的知道,李淵不放過他,蕭布衣同樣不會放過他。
望見裴行儼的沉穩大氣,望見裴行儼的臨危不懼,李玄霸驀的想到了從前。
李玄霸笑了,笑容中帶著說不出的譏誚和落寞。月兒朦朧,偷窺著他的臉色。李玄霸眼中還有炙熱如火燒般的狂,可臉上滿是疲憊和無奈。
他一直待這些兵將極好,雖不說造反,但覺得危急時刻,這些人會聽他的吩咐。這些人不出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都已被聖命所禁。或者說,這些人本來就是效忠李淵?無論他如何儘力,這些唐兵終究不會受他控制?
斛律明月終究沒有逃脫眾多的高手的圍攻,他李玄霸難道要重蹈覆轍?
李玄霸已被困住,
再行數里,山路更見崎嶇。羅士心中盤算,方才見煙火位置,暗想應離此不遠,登高去望,這時候有兵刃碰擊的聲音隨風傳來。羅士信精神一振,低聲道:「跟我來,莫要出聲。」他本來還想重施故技,伺機出手。這時候還能在山中打鬥的人,不用問,肯定是裴寂的手下和李玄霸,他帶領眾人又上了個高坡,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望,驀的一怔。
李玄霸腳尖一點,踩在一長槍之上。尚未落實,再次騰空而起,可再起的時候,左手急抓,已將一唐兵拎了起來。
這一招實在出乎眾人的意料。
李玄霸退無可退,無路可走。他已眼紅,他殺氣大盛。唐軍的埋伏,非但要不了他的性命,反倒被他拚死搏殺,盡數斬了。但隨即他就碰到了裴行儼眾人。裴行儼當然非唐軍高手可比,裴行儼身邊竟然有一批死士。
那數十兵士然都是高手!
這一刀下去,他得到的是數不盡的榮華富貴,甚至以後一輩子都可以坐享榮耀。他若不砍這一刀,一輩子只怕除了投奔西梁,再無出路。
當初在襄陽之時,李玄霸為喬裝改扮不能佩戴隨身兵刃在手,在李靖手下鎩羽而歸,這次動用寶刀,端是如虎添翼。
谷中四處篝火熊熊,照的谷內亮如白晝。
李玄霸退,一退數丈,已離裴行儼甚遠。他想要逃走,敵手五人已去三個,他要真逃,不見得殺不出重圍。
他終於有了後悔之意。或許方才見了裴茗翠的時候,他就應該留下。他不該還妄想茗翠不再思念,他不該再妄想能奪了李淵的權力。目光一掃,見眾人合圍之勢已成,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了斛律明月。
他已深陷重圍。
刀光起,鮮紅的血襯著李玄霸一張蒼白的臉。數十名刺客從未想到李玄霸武功竟如此高明,見他手持單刀,如虎入羊群般兇悍,都是心中凜然,不知道李玄霸的下一刀是否會落在自己脖頸上。可雙方到了這時,均已沒有了退路。
那些兵士見唐營有變,雖是心驚,但眼下當以誅殺李玄霸為第一重任,均隨羅士信一路向西南的方向奔去。經過一道長嶺,跨過溪水,又來到一條入山小徑前。
眾人愕然,卻毫不猶豫的轉身追擊。李玄霸身形一晃,已到了一個帳篷前,只要他奔出去后,海闊天空,這裏已無人能追的上。
他能否斬了這些人,斬了這些人後,能否控制大軍?李玄霸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已出刀。
他和李淵只能活一個,他和蕭布衣,亦是如此。
李玄霸心中不道是何種滋味。李淵終於研製出了連弩,但第一次使用不是對抗西梁軍,竟然用在他李玄霸的身上。
可這人本來一直都使刀。
李玄霸轉瞬殺了一個來回。
知道再遇李玄霸自己也沒有一分殺他的把握,可他別無選擇。
一來一回,有七人已死在李玄霸手上,李玄霸毫髮無傷。
刀光暴漲,鮮血崩飛,藍瀾躲閃不及,竟被這一刀斬成兩半。
可他才一展身,只聽到「咯咯」聲不絕於耳。心中大寒,倏然而落,只見頭頂無數鐵矢打過,他若慢半分,只怕要被亂弩穿身。
他再無翻身之地!
「如此武技,竟然只是個隊正?」裴寂大為詫異。
他有病在身,看起並沒有全好。
眾人在營寨門處廝殺,本是驚天動地,可營中兵士竟然沒有半分動靜。李玄霸望見,一顆心已沉下去。
裴寂手足發冷,急聲道:「快派人準備迎戰。」他沒想到內亂未平,外戰又起。裴寂內戰內行,外戰外行,見西梁軍趁這時候攻打沁水,實在有些手忙腳亂。
裴寂、溫大臨雖辛苦苦訓練出不少死士,但比起山谷中的那幾個人,還算不上什麼。
出拳之人正是蕭布衣!
眾人微悚,喝令那人卻是極為彪悍,一把拔下了單刀,不管鮮血橫流,喝道:「殺。」
羅士信見到場中的局面,已知道李玄霸形勢不妙。西梁軍的方法顯然要比唐軍高明很多,這五人可很好的拖住李玄霸的行蹤,其餘的人手盡數扼住險要不讓李玄霸順利突
若非羅士信,又有哪個能出乎不易的傷了李玄霸一槍?為了這一槍,羅士信已等了太久。
羅士信靜靜等候,望著明月西沉,傾聽著風的氣息,可李玄霸終究還是沒有前來。
可刀及裴行儼脖頸時,刀勢稍頓,李玄霸本來紅赤的雙眸有了那麼絲惘然,刀勢如狂風怒卷,但時空了那麼刻停滯。
就此離開,所有的謀划,不都是前功盡棄?
崔善為大叫一聲,聲音未出口,已被砍斷了喉管。一抹鮮血濺出,崔善為仰天倒了下去。
只是猶豫了片刻,數十人對他已形成合圍之勢。
有人無聲無息地換了他守營的兵士。是誰?是李淵?也只有李淵才有這個能力讓崔善為聽命,也只有李淵才能不動聲色的偷換了他守營的兵士。
他已衝出了重圍,向營外衝去,圍困的眾人大驚紛紛緊隨跟去,李玄霸卻是出乎不易,轉瞬殺了回來。
那槍刺的極快、極狠、極為刁鑽,比起方才圍攻高手,顯然要高明太多。
有人驚叫道:「那有人,是我們的人。」
李玄霸不想死,他還要拼,只因想要再見裴茗翠一面。他知道自己結局已定,但臨近死亡,不知為何,心中已有了急切的渴望,這種心境,就像當年裴翠要見他一樣。
眼看李玄霸也要躲不過這奪命的一擊,裴行儼也慢了片刻,眼中有了猶豫。
崔善為見李玄霸愣那裡的時候,本來心中大喜,可一見李玄霸出手,一顆心已沉下了下去。他知道李玄霸是高手,但對於這個高手的印象還很模糊,因為他從來未見過李玄霸出手。他這些日子,看似成功的博取了李玄霸的信任,但他還是不了解李玄霸這個人。
裴寂正在憂心之際,突然有兵士趕到,急聲道:「裴大人,大事不好。」
好在李玄霸終於負傷,尚可循血追趕。裴寂目光一轉,快步走到了那從營帳中刺出一槍的兵士面前。裴寂並不認識這人,可知道眼下要用此人。見那人掙扎站起,並不施禮,也不以為意,詢問道:「你是何人手下,叫什麼名字?」
可他逃不了,因為一人已到了他的面前。
李淵既然已提前發動,他就難有機會了。李玄霸一直在賭,賭自己安分規矩,李淵或許還心存僥倖不會對自己下手。但李淵顯然有壯士斷腕的決心。更何況,他李玄霸連李淵的手腕都算不上。
他一口氣殺了三十六人,只留下四個活口,可在那四人逃離的時候,他才發現,遠處帳篷內外已是影影綽綽。
他要衝出重圍!
這是誰的刀,竟然有如此氣勢?
可這時候,眾人也想不了太多。東方的兵士見李玄霸殺到,剎那間喝聲連連,那一刻最少七桿長槍刺出,三把單刀斬到,還有一人手持開山巨斧,大喝聲中,兜頭砍到。
「西梁軍有大軍奔沁水而來,只怕今夜要襲擊我們。」
羅成領令,帶二十名人手出了營寨。
山谷中圍攻李玄霸的人,有兩人均和羅士信交過手。一人手持長槊,施展開來,端是氣勢逼人,威風八面。那人正是蕭布衣手下第一猛將裴行儼。另外一人手握長槍,槍法靈動,卻是江淮軍中的勇將闞棱。
◇◇◇◇◇
他輸了。
拳頭或許並不致命,但隨拳擊出了一支弩箭,霹靂般打透了李玄霸的胸膛。
可李玄霸臉上變色絕不是因為他。崔善為還不夠資格讓李玄霸吃驚。李玄霸驚詫是因為在崔善為出刀那一刻,已瞥見數十名兵士圍了過來。
終於抵抗不住這種壓力,眾人轉身要走。又是一陣清風過,長刀帶血,五六人倒了下去,剩下的數人連滾帶爬的衝出了屠殺。李玄霸收刀,又吐了口鮮血,他臉色益發的蒼白,他這次並非裝作。
李玄霸殺紅了眼睛,眾刺客何嘗不是如此?
弩手大亂,還有幾人馬醒悟過來,舉弩再射。可弩箭上矢費力,他們分為三撥,方才一氣已射出了兩撥鐵矢,沒想到李玄霸還能飛出來。
槍斷刀折,本來密不透風的陣仗,霍然出了個極大的口子,李玄霸硬生生的擠過去,剩下的刀槍擦身而,竟損不了他半分。
如果蕭布衣在此,多半也會驚嘆李玄霸使刀的勁道巧妙,這種功夫,端非一朝一夕之功。
刀是崔善為的刀。
明月已隱,篝火已黯,就在此時,一道刀光亮起,電閃般向李玄霸劈落。刀光勝過明月,烈過大火,氣勢磅礴的劈下,帶動了天地之威。
那兩人才退後兩步,胸口「突」的一聲響,劍尖突了出來,那兩人難以置信,低頭望下去,身後有人喝道:「必殺李玄霸,退後者,死!」
本來李玄霸這一刀極大的打擊了眾人的士氣,可那人一聲殺后,眾人又是士氣大漲。李玄霸長身而起,拔出自己的佩刀。方才他不過是奪崔善為的刀進行斬殺,就已所向披靡,這次拔出自己的佩刀,刀泓如水,殺氣大盛。李玄霸作勢西奔,眾人止步,嚴陣以待。
李玄霸一夜數戰,狂奔逃命,到如今已額頭見汗,體力大耗。他就算是鐵打的人,經過這鏖戰,也是氣力不濟。再加上他肋下中了羅士信的一槍,傷痛迸發,如今已近強弩之末。
羅士信在河間一役中,被大水沖走,僥倖活了下來,可報仇之心不減。知道李玄霸殺了竇建德,又隱約猜到了所有的一切是李玄霸作祟,所以一心要找李玄霸復讎。
李玄霸放不下。
李玄霸臉色微變,不想這裏竟然還有埋伏。
李玄霸一出手,就已削斷了三桿長槍,餘力之下,還劈斷了兩把單刀。這把刀削鐵如泥,鋒利之處,已經不下蕭布衣手所用的利刃。
裴行儼閃身急躲,本以為逃不過這致命的一刀,沒想到李玄霸竟慢了半分,沒想到張濟竟出手救了他一命。裴行儼避過刀鋒,倒轉槊桿,已向李玄霸的小腹擊了出去。
這些人可說是個個驍勇,是李淵精挑細選的親衛。如此多人圍殺一人,可說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就算有人不知道李玄霸的武功,可見到一地的鮮血殘肢也能明了一二。退後那兩人見李玄霸橫刀,心中已怯。
李玄霸一凌空',弩箭再射,李玄霸大喝一聲,空中陡轉,將那名兵士擋在身前,只聽到兵士慘叫一聲,已被無數鐵矢射中,有如刺蝟。李玄霸口中銜刀,奮力將兵士扔到弩手人群之中,兩手一錯,手中已多了面盾牌。
因為所有的人身家性命都在西京,若是李玄霸逃,死的就是他們。
按照眾人的想法,李玄霸就算有通天之能,這次絕對不能力抗三四百高手。更何況他方才大砍大殺,精力已損,李玄霸若逃,必定逃向西方。那裡荒山野嶺,更適合藏匿,東方卻是軍營,營帳連綿不絕,兵士無數,李玄霸怎會舍易取難?
使斧那人一怔,不想自己蓄力一斧竟然被李玄霸借力打力的橫擊出去,心中凜然。可不等反應,李玄霸已到眼前,李玄霸欺到身前,使斧那人真可謂鞭長莫及,可他也是武功高明,轉瞬棄斧肘部一抬,已橫擊了過去。可惜他變招雖快,還是不過李玄霸的披風刀。
才一落地,又有數桿長槍刺來。
李玄霸一探手,已迅即在斧桿上撥了下,開山裂谷的一斧遽然橫轉劈了出去,一旁的兵士猝不及防,慘叫聲中,已被巨攔腰斬斷。
時候的唐軍根本無招式可言,都是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想要將李玄霸困住。既然李玄霸無法從半空逃逸,他們就要活活的累死李玄霸。
伊始的想要逃走,到如今的想盡誅刺客,想法改變不過是須臾之間,李玄霸終究還是不想輕易放棄。如果逃走,他再無任何機會。
這一拳打散了他的志,打的他內傷全現,外傷盡崩,這一拳威力無儔,甚至不遜於天涯的拳頭。
眾人本是心寒,見羅士信如此勇猛,也是激起了彪悍之氣,緊跟羅士信身後尋小路向山中行去。眼前的景快讓眾人驚悸不已。
一路血跡,蜿蜒如蛇,到處都是斷刃殘肢,慘不忍睹。
圍攻李玄霸的絕對已算是高手!
李玄霸操刀在手,有了那麼一刻猶豫。這時候他要走,天底下少有人能攔的住,但他不舍這兩萬唐軍。這不是說他對唐軍有感情,而是因為這些唐軍是他以後的資本。兩萬唐軍不算多,但對他李玄霸而言,至關重要。
裴行儼大悔,長槊擊出,再不猶豫。
除此二人外,圍攻玄霸的還有三人。一人臉色陰冷,身手極佳,手握軟劍,騰挪進退,伺機而攻,對李玄霸威脅極大。另外兩人身手亦是高明,竄高伏低,伺機尋找李玄霸刀法之中破綻。
他圖謀十數年,豈能一朝放棄,正如他對裴茗翠所言,放棄了,活著何用?
他很少會有這個念頭。當年從虯髯客手上逃命,他是因為大志難酬。今日又想逃走,卻是為了什麼?
這一刀有如雷神行法,霍然飛了出去。眾人詫異,不想這種時候,他竟然敢單刀出手,退後那兩人才倒了下去,單刀已飛到喝令那人的眼前。那人大叫一聲,閃身急躲,揮刀格擋,李玄霸這一刀看似隨意隨風但極為犀利刁鑽,那人一格,單刀竟霍然彈起倒轉,砍在那人的肩之上,鮮血迸出。
崔善為在李玄霸問話的時候,驀的拔刀,刀如電閃,一刀斬向了李玄霸的脖頸。
可圍攻他的並非裴寂的死士,卻是西梁鐵衛。
只有藉助這兩萬兵,他才能在西京事變的時候,趕回去坐鎮,不然單憑他一己之力又如何能讓群臣信服?
李玄霸身邊,剩下的已不超過十人。十人都是面色如土,雙眸露出驚駭欲絕的神色。李玄霸不像人,而像魔,人怎麼會有如此的身手,人怎麼會如魔一樣瘋狂?
可李玄霸腳下一晃,竟然向東方竄了出去。
蕭布衣收刀,緩緩的舒展了握拳的手,冷冷地望著李玄霸,一字字道:「李玄霸,你完了。」
裴寂一凜,說道:「若非你提醒,我差點中計。」其實在圍剿之時,裴寂已命人在西方埋伏,以斷李玄霸的退路。沒想到李玄霸不走常規,裴寂本來想把西方的人手撤回來,全力的追殺李霸,聽羅成一說,大有道理。此刻事急從權,裴寂當機立斷道:「好,我就命你帶二十人去西北方守候,準備劫殺,你們一切聽羅成的號令,羅成,你若事成,我就升你為將軍。」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只見一大石后一人身首兩分,死的慘烈。
闞棱大叫一聲,一個倒翻出去,可人在空中,胸口亦是飆出一股鮮血,看起來受傷極重。他若非機警,躲閃極快,只要被李玄霸一刀從前胸斬到了後背。
羅士通道:「李玄霸多半從這進山了,我們追。」他倒是毫不猶豫,當先追過去,至於碰到李玄霸,是死是活,他已顧不上許多。
原來李玄霸寶刀鋒利,出刀極快只是閃身而過的時候,已將那使斧之人攔腰斬成兩段。
數百人圍住李玄霸,傷不了他半分,可那人一出槍,就給了李玄霸重創,雖說此人偷襲時機極佳,可武功高明,已是不言而喻。
人雖圍上來,始終沒有領頭人物,發動這次圍殺的領頭人顯然也是心機深沉,根本不給李玄霸半點擒賊擒王的機會。發動圍剿的人不出面,當然也不想給李玄霸任何解釋的機會。
唐營一戰後,他果如羅士所言,雖向東突圍,但兜個圈子,又回到了西方。他不是想從西方群山峻岭中逃走,只是因為他還想去見裴茗翠。
「李玄霸此人狡詐非常,多半會向西逃,」羅成已不再客套,急道:「他明向東走,只怕很快就要折向西,屬下請去那裡攔截李玄霸。」
羅成道:「大人,屬下見大人要殺李玄霸,想必是此子罪惡滔天,屬下竭力攔截,無能攔阻,還請大人恕罪,」
李玄霸刀法之快,柔如輕風,快似電閃,進七步,斬八人。可他殺了八人後,身前已攔住了最少十三人。這些人前仆後繼,雖駭然李玄霸的刀法如神,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為了困住李玄霸,死不足惜。
經過這些年的磨難,羅士信已不再如以往那樣衝動急切,反倒立下狠心,竟投身到唐軍陣營,終於得到機會,分到李玄霸的手下。他知道自己和李玄霸武技差的太多,所以一直隱忍,今日終於得到機會,當全力以赴。
李玄霸雖連殺八人,卻已發現形勢不妙。唐軍使用人海戰術,寧可用人牆擋住他突圍,然後再將他活活的困死。眼看身後的唐軍就要趕到,李玄霸輕叱一聲,長身而起,要從眾人頭頂跳過去。
死字一過心頭,李玄霸一陣心痛。他不怕死,可只在此時,他才後悔方才對裴茗翠所說的。
他已知道,李玄霸方才饒了他一刀,他欠了李玄霸一條命,他能否為了前途大業,將李玄霸斃于槊下?
羅士信向下望去,見山谷中惡鬥的場面和在唐營的時候有所不同。
李玄霸心思如電,卻還能有暇出手。
他刀一橫,已止住了圍過來的洶湧之勢。他刀一閃,月光顯得凄清冷厲。李玄霸甚至沒有出手,有兩人已踉蹌後退,臉色慘白。
裴寂也是心急,聽羅成這麼說,大為感動,「若我的手下能有幾人如羅成你這樣,李玄霸如何能逃?」
李玄霸笑,笑容有如刀光般的凄厲,他也不想再解釋。
刀光耀眼,李玄霸一時看不到來人,只是心中大喊,是他!
長刀落,劃出一道斬風的弧線,鮮血滴落,
魔刀破空舞動,出一圈淡紅的血滴。血滴空中飛濺,夜色篝火中有如跳動的精靈,精靈齊聚聚在這一刀之中,咆哮呼嘯轉瞬已到了裴行儼的脖頸。
李玄霸一笑,出刀。
李玄霸刀刀致命,絕不留情,李霸已起了殺心,
偷襲那人若是慢一步,只怕就要被李玄霸一刀兩半,
這些人手均是李淵命溫大臨秘密訓練的高手,手中兵刃不拘一格,武技更是遠超尋常唐兵。這次合擊之下,風聲大作,已鎖住了李玄霸的四面八方。
這時候東南驀的殺聲四起,火光衝天。羅士信心中一動,暗想難道西梁軍在偷襲唐營,不然怎麼會有如此大的陣仗?正尋思如何去做,突然目光一閃,見西南有煙火衝天,炫耀奪目,蒼茫夜色中顯耀非常。羅士信心中一動,說道:「你們跟我來。」
那人皮膚黝黑,鬍子遮住了半張臉,臉上本來就有道傷疤,這下又被李玄霸劈了一刀,有說不出的猙獰醜惡,聽裴寂詢問,說道:「屬下羅……成,不過是個隊正。」
因為未見,所以不信,因為不信,崔善為所以敢出刀。
那絕非尋常的士兵。普通的唐軍無論如何,都沒有那麼敏捷的身手,普通的唐軍無論如何,都不會有那麼輕的腳步。
崔善為也算是李唐大將,久經沙場,武技非凡。
羅成此刻正一路向西北而行,他對這裏地勢熟悉,到一谷口處這才停下,命眾人藏身暗處。心道這裡有數條小路入山,自己也只能守住一處,至於能否等候到李玄霸,那隻能聽從天意。不要說他已負傷,就算是完好無缺,恐怕也是捉不到李玄霸,所以他只能賭。
羅士信只能暗嘆,心道李玄霸還是李玄霸,無論恨他也好、想殺他也罷,此人武功之強,真的世所罕見。
他要再見裴茗翠!
李玄霸的潛力,簡直讓人難以置信。本來李玄霸手中刀光已弱,在五人圍攻之中,火光熊熊的照耀下,刀光已黯淡的如清晨消隱的星星。但驀的一聲吼發出,刀光暴漲,已壓住了篝火的勢頭,四野蒼寂冷漠,被這一聲吼震的簌簌發抖,
李玄霸逃脫了裴寂手下死士的追殺,沒想到卻落入到西梁鐵衛的圍剿之中。
寒風擘面,映照李玄霸一張蒼白如雪的臉。他避無可避。
方才不過是誘敵,而現在才是真正的對決,方才的人手不過是試探,眼下的人手才是要來殺他。
羅士信暗自皺眉,見山谷四處人手密布,戒備森然,不敢稍動,只怕被對手發現行蹤。他身後的二十多唐兵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心道無論碰到李玄霸還是遇到西梁軍,均是死路一條。眼下只指望這個羅成莫要衝動,讓這兩方兩虎相鬥就好,不要惹禍上身。
李玄霸若攻,這五人盡數接的下,可李玄霸若逃,外圍陷阱重重,這五人亦是死死的纏住他的步伐。羅士信不解為何裴行儼會出現此地,轉瞬一想西梁軍多半想兩路夾擊,攻破沁水的唐軍,眼下只能說李玄霸命運不濟,落在這種包圍之中。眼看仇敵窘迫不知為何,心中並沒有什麼喜悅之意,相反,羅士臉上只有無奈和疲憊。
那聲音蒼勁有力,是滿是威嚴,眾人聽到,均是心中凜然。
他出刀突然兇狠,刀勢極快,這偷襲的一刀若是砍向別人,多半會一刀得手。
連弩?
李玄霸已清醒,刀雖無法施展,肘部一抬,竟然擊在張濟的胸口,「喀嚓」聲響,張濟大叫一聲,胸口凹陷了下去,整個人也是凌空飛起,重重摔落。
一道微風拂體而過,那人一肘擊空,僵凝在當場,玄霸卻已擦身而過。
這一會的功夫,他殺了三十多人,可最少有三百多人圍了過來,
裴寂見李玄霸已渺,心中大懼,急令眾人尾隨追擊,若殺不了李玄霸,統統提頭來見,溫大臨親自領人追擊,也是心中惶恐。
李玄霸急奔之下,不及閃躲,厲喝聲中,長刀斬落,槍折,可槍頭急射,脫離槍桿而出已刺入了李玄霸的肋下。
李玄霸在這等圍攻之下,竟然還能衝出重圍。
羅士信只認識裴行儼和闞棱,並不知道那臉色陰冷的叫做張濟,另外兩人一個叫做藍瀾,另外一人叫殷宇山。這三人或許領軍作戰不如裴行儼和闞棱,但論武技功夫,比起裴行儼已不遑多讓。
李玄霸沒有深想,不再去想,橫刀!
思前想後,崔善為終於還是出手。可出手后卻發現,等待他的不是富貴榮華,而是死亡。他根本無法形容李玄霸的出手,因為他根本沒看到李玄霸的手。他只覺得手一麻,長刀脫手,緊接長刀像自己有了靈性,霍然帶著一抹寒光砍回。
「怎麼了?」裴寂心頭一顫。
他想對裴茗翠說上一句話!
「嗤」的一聲響后,鐵矢飛出,然後才是「砰」的一聲大響,李玄霸飛起,噴出了一口鮮血,摔落在地上,一時間不能起身。
李玄霸已置身這生以來最大的危機,他要殺出重圍。
他並不想殺了裴行儼!
刀法沒有破綻,人有了破綻。
羅士信驀的止步,因為聞到血腥氣息。
本來依照他的意思,剩下的幾人也是不能活。可還是收了刀,不再追趕,一顆心已墜了深淵,
西京在李孝恭的安排下,一定會有事情發生。他從這裏起兵配合,雖是險招,但已是唯一的機會。殺掉李淵、除掉李建成,把責任盡數推到李世民的身上,那時候李世民無論死活,都無關緊要。最要緊的是他可以振臂一呼,扛起抵抗西梁的大旗。
他最後的目標就是殺了李玄霸,可眼下卻已不需他來出手。
他雖知道成功的希望已是微乎其微,但自幼被母親的遺命事迹激勵,再加上多年的隱忍孤寂,已讓他再不想回到從前。
這股意念支撐他迸出瘋狂的戰意,所以他一刀斬了藍瀾,重創闞棱,眼看就要將裴行儼斬于刀下,
李玄霸已知道那人是誰。冷哼一聲,手捂肋下,只感覺鑽心的疼痛,他恨不得再出刀斬了那人。可知道自己沒有了時間,身形一晃,穿營而過。眾人大呼小叫,追了出去。李玄霸突圍的向可說是極准。東面是軍營雖是兵多,但多是已被將領控制,再加上不想參与其中,事不關已,少有出來攔阻,李玄霸從東突圍反倒輕鬆了很多。
可那柄斧頭已近李玄霸的頭頂。
只是這片刻的猶豫,張濟已抓住機會,竟然飛撲過來,一把抱住了李玄霸。
長刀斬落,李玄霸無處可躲,只能抵抗。他一刀格出,火光四濺,只覺得全身震顫,手臂發麻,可死攸關,手腕用力一轉,奮力將對手的單刀彈開。可一拳如缽,趁隙擊來,如大鎚般正中李玄霸的胸口。
李玄霸嘴角溢血,肋下已如血洗一般。被羅士信傷了一槍后,他對傷口不過是簡單的包紮,在激戰之下,傷口早就崩開,血流不止。可這一刀使出,仍是驚天動地。李玄霸久病成醫,若論忍耐,遠勝常人,他知道裴行儼是這五人中最大的對手,若能斬殺裴行儼,他還可活下去。
可悲哀的是,他已成為這三者中最弱的一方,弱者就要被無情的踢出這個戰局。
羅成當然不是羅成,而是羅士信。
他還是小瞧了李淵,而小瞧的代價,通常都是死。
前兩撥弩手或上矢,或混亂,第三波鐵矢勢道已弱,李玄霸以盾護身,腳尖連點,竟踩在唐兵的頭頂沖了出去。
李玄霸突然想逃。
刀光再起,李玄霸斷喝聲中,已將帳篷劈塌,塵土之中,一人倒飛而出,踉蹌倒地,臉上多了道血痕,身上鎧甲盡開,臉上那道血痕蔓延而下,直到胸腹。
但他沒有見裴茗翠,卻轉瞬落入唐軍的埋伏之中。
隨羅士信的二十因為羅士信傷了李玄霸一槍,還指望出奇招取勝,倒沒什麼不滿。羅士信卻心中沮喪,暗想這守株待兔的法子,多半不靈。
眾唐兵望過去,也心中凜然。因為下方山谷處,密密麻麻的滿是人手,扼住了地要,李玄霸人在谷中,和眾人狠斗。
當年斛律明月被太平道造謠誣陷,被北齊之主下令圍殺,如今天道循環,輪到他是太平道的人,卻被唐皇剿殺。
就在此時,「嗤」的一聲響,帳篷裂開,一桿鐵槍從帳篷中刺出,急刺李玄霸肋下。
來人出動了數百人來殺他,當然知道他武功高強,可算是對他極為的忌憚,
眾人或有不解,有人追擊撞到那人的身上,驚呼一聲,只見到使斧那人的上半截已平平的飛了出去,五臟流了一地。
轉瞬之間羅士信發現自己判斷錯誤,因為李玄霸還有再戰之力。
只是可以看到的人,就有近百人之多,可岩石后,大樹旁,高坡處,還有更多的西梁軍。
眾人大急,裴寂也變了臉色。裴寂一直隱身暗處,先用數十人誘困李玄霸,又用數百人合擊李玄霸,這樣的陣仗,若還讓李玄霸逃出去,他何顏去見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