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火槍大躍進
抹了抹有些發熱的額頭，李肆穩了穩心神，自己還是定性不夠啊，張口就把這些少年當作老兵來訓。雖然他們也勉強能算是老兵了，可這麼張揚的言辭，他們一時還真接受不了。
這十來天里，造百桿鳥槍都只是小事，更瘋狂的是，他要讓少年們在這點時間里成為一個合格的鳥槍兵。
「破財消災唄，只能如此了，我瞧著李哥兒這莊子，還有庄丁們很是有力……」
等李肆出了屋子，關田等人面面相覷。
蕭勝是真刀實槍殺出來的，對將官的評價自然有可信度，李肆心中沉冷，看起來楊春這勢，也只能借到最後這一波了。
李肆不解，施世驃不過是施琅的兒子，印象里也就在九年後平過台灣朱一貴之亂，真有這麼厲害？
「我又不是你基友，值得你這麼用心么……」
「你想造反啊？」
彭先仲是個聰明人，察覺到了雙方似乎有互補之處。
「你們官兵如果沒應付好，我估計廣州都會有麻煩。」
「我會氣得吐血，然後病倒。」
「那麼第三……我可沒那麼多鳥槍。」
「四……總司，咱們其實長矛還沒玩順溜呢……」
蕭勝臉色發白。
不等蕭勝說完，李肆揮手止住，他早想過了。
李肆點頭：「看來第一個問題也能馬上解決。」
李肆翻白眼，蕭勝撓撓腦袋，忍住了沒開口問這「雞油」到底是啥油。
聽到這彭家還是商人，李肆心中一動，順帶將
蕭勝這問題很到位，如果事情就此了結，李肆原本也沒想著這麼冒進。可牛十一告訴他的事，讓他覺得可以繼續借力。
田大由苦著臉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那意思是說李肆腦子不正常了。
他深吸一口氣：「算起來該有十來天的時間，我有槍匠有鐵有鋪子，這鳥槍，我自己造！」
三個問題解決了兩個，剩下一個，就得靠李肆自己了。
就在之前的「接待室」里，李肆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將形勢說了個透徹，蕭勝長長舒了一口氣，點頭道：「這確實是大亂，不過……」
「別廢話，說讓你們練你們就練！從今天開始，所有人都得背著鳥槍跑步、背著鳥槍吃飯、背著鳥槍大小便、抱著鳥槍睡覺！它就是你的心肝、你的女人、你的兒子、你的親爹！」
「可還有兩個……不，三個問題……」
李肆鄙夷道：「你們那些燒火棍，給我我還不要。」
略略商議過之後，彭先仲帶著一件東西欣喜地告別，他的級別還不夠拍板，只是從李肆這得了消息，要趕緊回去找上一輩人商議。瞧他那神色和言語間的急切，李肆心中篤定，這兩樁生意就是共贏，彭家應該不會拒絕。
「我們村子跟楊春有仇，不解決了他，我們寢食難安。既然你們彭家有銀子，我們鳳田村有人，咱們兩家就來談一樁……不，兩樁生意吧。」
這話說得蕭
「大軍雲集，英德縣裡肯定得出練勇民壯配合，彭家兩任練總都死了，若是四哥兒你能撈著這個練總，別說一百桿，兩百桿都任你，只報上去十來桿就好。李朱綬就算知道實際有兩百桿，也會裝作沒看到。」
「好吧，說正經的。本朝康熙以來，一場規模最大的草民反亂即將在咱們英德上演，以前的台灣之亂，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李肆悠悠說著，語氣里卻是蕭勝難以理解的憾恨，那是李肆在糾結，自己還沒造反，仇人卻已經把事業搞起來了。
這兩個問題都難不倒李肆，可蕭勝卻不相信李肆能解決第三個問題。
彭先仲來談買鳳田村田地的事，李肆卻要談彭家那練總職位的事，被李肆那專業記者話術一帶，消息就源源不斷吐了出來。彭家在英德很有底蘊，英德挨著清遠浸潭那一帶多是彭家產業，族裡人丁興旺。雖然沒出什麼官老爺，可多年經商，也營運出了一番事業。靠著彭通彭虎這一房的武事，還一直佔著縣裡的練總之位。
「你把這幫賊匪全都砍了，除非楊春燒糊了腦子，帶著大隊來攻，否則再沒賊匪敢招惹你們，要這麼多鳥槍幹嗎？」
「那些小子是四哥兒的寶貝，昨夜被鳥槍打死了三個，還三個吊著命，我覺著四哥兒有些……」
來人叫彭先仲，二十齣頭，文文弱弱，還是個童生，正一臉蒼白，顯然是
「一百桿鳥槍！？」
吳崖低聲嘀咕著，鳥槍雖說簡單，可他們從沒碰過。十天就要他們能玩順鳥槍，這事真不靠譜。
李肆呵呵笑道：「我可是兩個月造出十二門劈山炮的神仙。」
關鳳生回過神來，搖起了頭：「老田，你那心思我明白，當初四哥兒說接下鑄炮生意的時候，我也跟你差不多想法。」
蕭勝語氣一轉，換了語重心長的提醒：「解決掉了楊春這個禍患之後，暗裡的武器可都得收拾起來了，不能外露，否則總是給人留下把柄。」
「十天，你們得把鳥槍玩得比長矛還順溜！」
關田等人發傻的時候，李肆在樓上的教室里，又讓五十來個少年也都傻住了。
「靖海侯那一輩可都是風雲人物，如今咱們南方就剩個藍理，不僅老了，還遭了罪。現在的施軍門，大家私底下都叫施六爺，和施二爺一文一武，那是天下人都服。施六爺年內就要接下靖海侯當年的福建水師提督一職，他可是得了靖海侯真傳的！」
可他不僅要抓住機會，還要呵護住這些幼苗，之前的戰鬥是迫於無奈，以後可不能再讓少年們只用長矛去直愣愣衝鋒，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們變成鳥槍兵。
蕭勝呆住：「一百桿鳥槍，十來天造出來！？」
「第一，我年紀太小，還沒功名，練總這位置肯定拿不到，這事好解決。第二是真要配合官兵
「你這麼一說，要一百桿鳥槍的事，也不是不能辦。」
十來天，一百桿鳥槍！？
蕭勝板著臉裝作很認真地說。
「來吧，咱們大幹快上，掀起一場造鳥槍的大躍進！」
眼下彭通彭虎接連戰死，族裡子弟和庄丁也死了上百號人，不僅彭通那一房徹底敗了，整個彭家也元氣大傷。現在是彭先仲這一房成了彭家主事老爺子的依靠，那練總也是彭先仲的老子掛了個名，已經無力再佔住位置。不是瞧著匪情嚴重，其他鄉紳不敢接手，這練總位置也早丟了。
蕭勝終於說到了李肆想聽的話。
這才是真正的大躍進。
李肆如連珠炮一般噴出了這段話，少年們聽得兩眼圓瞪，可從來沒聽過李肆這麼訓過話！
田大由是槍匠，他覺著自己的專業素養遭受了極大的侮辱，少有地對李肆皺眉不悅道：「四哥兒，有些玩笑不要亂開，十天？你知道光鑽槍管就要多長時間嗎？一個月！」
蕭勝怯怯嘀咕著鳥槍可比炮麻煩，田大由敲門進來，說彭家來人了。
李肆對關田等人這麼說著，眾人雖然已經習慣了承受他帶來的驚訝，可這一次又都被震得七葷八素。
田大由呆住了，臉上僵著非哭非笑的表情，神思已然飄飛。
李肆也是被自己那有些迷亂的心緒給擠得有些失態，那三個
李肆半是調戲半是玩笑地問。
有了蕭勝的判斷，李肆心裏有底了。
「真的！？」
他信心十足：「也就是多費點手腳而已，有施軍門在，再多一倍的賊匪也不擔心。說起來我還希望能再多點，最好能震動整個南方。這樣文官老爺們可就再支吾不住，皇上也不得不為了裡子，丟開面子，到那時候，咱們這些武人可就有出頭之日了。」
「我要真造反的話，你是不是第一個帶兵來攻打？」
他反問的語調滿是興奮。
他開著玩笑，渾沒注意李肆嘴角彎起邪邪的弧度。
李肆點頭：「這的確很難，但不等於辦不到，我會儘快出計劃，你們先去備料抓人。」
說到炮，眾人再度對視，可不是嗎，之前李肆丟出來個鐵范法，他們就在一個半月里鑄了十二門劈山炮！
他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除非你要造的只是能炸響的鐵鞭炮。」
現在彭家想的就只是安置從廣西投奔來的族人，人雖然損失慘重，銀子彭家卻多。甚至那練總一職留著，也是李朱綬要藉著這機會從他們身上壓榨銀子，不讓彭家脫身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