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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排隊隊,吃果果

第三百四十八章 排隊隊,吃果果

放走「舊人」,又迎來「新人」,除了湯右曾史貽直之外,岳超龍投效而來也是一樁意外收穫。李肆遂他心愿,讓他去了黃埔講武學堂。而另外兩個江湖俠客的「義氣」卻比官老爺們的忠誠還硬,之前混入廣州,企圖行刺他的周昆來和甘鳳池始終沒有什麼幡然悔悟之心,李肆也就將他們與李衛划為一類,準備忙完了眼前這一樁大事再料理。
段宏時出現了,一臉怪異笑意,還拱手連連,湯右曾假裝沒看見。
陳萬策埋頭繼續算自己的帳目,卻半天沒聽得胤禎的聲息,正在詫異,胤禎也用著詫異的語氣說道:「對初先生真是神算!年羹堯來信說,之後他就要為我籌辦軍需糧秣了,算是我帳前效力的部下,這是來請安的……」
陳萬策這話只是安慰,雖說最早這撫遠大將軍是為西北而設,但西北還有傅爾丹,有富寧安,有祁里德,胤禎再擠過去,這湖南丟給誰?
長沙,撫遠大將軍行轅,胤禎長吁短嘆,雖在說岳超龍,卻是在想著自己。
段宏時歪嘴搖頭,湯右曾是深諳兩邊根底,但卻沒看清當下的形勢。
陳萬策卻是心中一動,這年羹堯,怕不止是「溝通」,而是表情吧。門下最得力的大員都開始另尋門路,雍親王胤禛的前路,才真正是一片黯淡。
「別以為在湖南敗了朝廷一次,朝廷就慌了手腳,失了本心。沒見著皇上正釐清朝堂,厲兵秣馬,內外兩面下力,要與你這偽朝決一雌雄!?」
還在撥著算盤的陳萬策沒接話,胤禎不得不直接問了出來:「接下來我會去哪?南面、西北還是回京?」
陳萬策心說你信不信無所謂,關鍵得皇上信,可很遺憾,皇上不是念著剛復了雍親王的位子,再整治未免太兒戲,恐怕現在又把雍親王擼了王位,徑直圈禁了。
在石祿城看管旗人勞工的桂真跪伏在地,搗頭如蒜。
湯右曾搖著報紙,只當段宏時在開雙重玩笑。
這話出口,湯右曾兩眼圓瞪,幾乎是一蹦而起,不是看護兵丁攔住,兩手幾乎要掐上段宏時的脖子。
湯右曾哼了一聲,又來!?煩不煩啊?
他已經是天王府參議了,由此再進一步,成了尚書廳刑科主事。當然,要當英朝的官,就得剪辮子。史貽直悶了一夜,凌晨雞叫的時候,看看桌子上的《中流》報,再看看自己嘔心瀝血所著的《英華刑律》,閉眼咬牙,揮剪子喀嚓一聲斷了辮子。
胤禎沒在這話題上深入,再轉到了自己,連帶這支大軍的前路上。說起來還拜之前各路兵馬未及聚齊所賜,他退到長沙后,賬面上還完好的兵力居然有三四萬之眾,加上收羅的殘兵,還能理直氣壯地上奏說大軍未損筋骨。
噼噼啪啪響珠聲頓止,陳萬策勸解道:「大將軍,你就是皇上的顏面,怎麼也不會讓你現在回京。西北事起,南面還需屏藩,宜章之戰,大將軍不過是小挫,不必放在心上。」
「大將軍,大軍勝敗之責雖是你一人擔著,可宜章一戰,還有太多戰場之外的事,非大將軍一人獨掌。」
「李衛是絕計不會服軟的,天王,不必對他再有期望。」
胤禎愣了好一陣,目光渙散,嘴裏嘀咕道:「那怎麼也跟四哥無關。」
「等等……北朝……」
他點出了段宏時話里的東西。
其他什麼《工商快報》、《黃埔新報》全是商賈之事,就跟商號鼓噪名聲的牆貼一般無二,自然進不了湯右曾的眼,而《白城學報》談的全是天主道和什麼真理學,看得湯右曾刺眼。最近新出了一份《中流》,講的全是北面清廷治下的事情,湯右曾是每期必看。
「京城回不了,那會是哪?」
「岳超龍……挺不錯的漢子,跑了也就跑了吧,本就對不住他,去投了李賊,也怨不得他……」
湯右曾嘴裏咆哮,心中大罵,李肆這小子太壞了!這時候把咱們放回去,是要咱們也都下獄么?眼見現在還能頂著個被執不屈的忠貞之名,保住小命,保住家族,這一回去,那可什麼都要沒了。
「西崖兄,恭喜啊。」
「我怎麼能不放在心上!?我敗了!敗得很慘!皇阿瑪對我的託付全然落空!數萬將士被我葬送了性命!我騙不了自己!你們,延信、你,還有劉世明那幫人,幫我做的這番粉飾,我感恩在心!可我很難受!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扛下這大將軍之責……」
「今年之內,怎麼也難再打得起來,西崖兄,你就別費那心力,終日想著北面那朝廷能打上門來了。」
李肆微微笑道,李衛這人,還要再玩玩,可現在還顧不上這等小事。
「小的未能領會天王真意,還望天王恕罪!」
「多半是要去西北的……」
這些話在心底里壓了許久,胤禎幾乎是半哭著在念叨。陳萬策不敢直視,從眼角里見到這年輕皇子真情流露,心說今上選人其實很有眼光,這是個赤誠之人,不過是太年輕,歷練不足而已。
「就盯著她在做什麼,別難為她。」
湯右曾眼珠子又彈了起來,威脅!這是威脅!
《中流》報上的消息擠入湯右曾腦海,他無力地再嘆一聲。
段宏時歪嘴笑著,心道沒錯,這就是威脅。北面康熙正在料理跟英華和李肆有關的官員,就連昔日給李肆捐納官職的呈文上蓋章的吏部小吏都沒能倖免。此時還願回去的人,那就是鐵了心要跟滿清一條路走到黑,再留也沒用。你湯右曾真要全自己的「名節」,也就懶得再在你身上浪費功夫了。
「你是說……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可如何使得!?」
看到以田從典為首的數百漢臣被鎖拿下獄,湯右曾心弦搖曳,喟然長嘆:「克五兄,你這是遭了無妄之災啊……」
砰的一聲,胤禎一巴掌拍在書案上,再難控制自己的情緒。
陳萬策的勸解讓胤禎更是難受,他連連搖頭,不願面對。
「岳超龍不是那種悖逆之輩,李衛是四哥的心腹,那人我見過,是個好漢。胡期恆雖然不熟,可也是年羹堯的親信,怎麼也不會通敵,至於四哥……那更是無稽之談!」
他還是喜歡看《越秀時報》,這份報紙刊行最早,專門評析英華朝廷的各項政令。不止是說好話,偶爾也批評一些政令細節。主筆「雷震子」文底頗深,儘管也覺此報主旨還是獻媚新朝,但不僅將諸多政令剖析得無比透徹,字裡行間還是透出了士子風骨,至少面上還立住了公允。
英德白城,湯右曾正在翻著一大疊報紙。現在英華治下已經有很多份報紙,天王府的《英華通訊》是新朝公報,上面有英華朝廷新推行的各項政令,英華軍節節獲勝的最新消息,以及李天王本人的舉止言行,總之都是妙筆生花的官面行文,對湯右曾來說,跟舊日邸報相差無幾,對這份旬日刊行的報紙,從來都只是大略掃一眼。
陳元龍是另一個重點攻關對象,他倒是俐落,就丟出來個「哼」字,李肆也哼了一聲:「繼續押著!放走?我今天心情不好。」
正跟著一幫吏員清理《大清律例》的史貽直也被迫面對這場抉擇,他的回應倒是很乾脆:「忙著呢,別來煩我!」
湯右曾可是讀透了書的,清了清喉嚨,淡然道:「君子惜身,是為大義。」
李肆隨口說道,茹喜這人他幾乎都忘了,自然不是什麼大事,甚至石祿也不是他正忙乎的大事,真正的大事,是石祿歸屬權所涉及的工商布局調整。
所以,湯右曾就成了天王府白身參議,負責籌備會試事宜。
「天王說,諸位對北朝的忠義之心感天動地,他不願再為難,要將諸位一併放歸。」
「康熙興獄,大拘漢臣,刑部大牢嚎哭衝天……」
「是啊,那傢伙是吃硬不吃軟的,他不過是見識了之前那朝廷的硬,見識了胤禛的硬,這世間真正堅不可摧的硬,他還沒領教過呢。」
李肆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有趣的訝異。
「你是說,那茹喜,竟已積起了善名?」
段宏時嘆氣:「還是不願啊,那咱們英華,也不願再留難諸位,剛才所言可不是玩笑,西崖兄,你可自便了。」
領了湖南兵備道,穿著紅衣官服,戴上烏紗帽的胡期恆戰戰兢兢向李肆「陛辭」,他自以為胤禎宜章之敗,就在於他吐露了朝廷密謀,破罐子破摔地上了李肆的「賊船」,被李肆派回湖南,主持永州、郴州和桂陽的治安防務之責。
「你,還有你那邪魔弟子,不要如此狂妄自大,以為便能與朝廷隔江而治,南北對望,皇上是絕不容下這英華偽朝!」
現在胤禎最擔心的就是康熙要他帶兵朝南,跟李肆再度對峙,在他看來,要跟李肆那支強軍正面對戰而不落下風,怎麼也得十萬勇武堪比陝甘綠營的兵丁,再有三五百位大將軍才行,更關鍵的是,得有平坦廣闊的戰場。
段宏時接著道:「北面朝廷在忙內務,我英華也有一番內務要整頓。西崖兄,會試將近,這事你再熟悉不過,我那弟子想讓你幫著料理。」
西北用兵,陝甘米糧不足以接濟軍需,多仰賴四川,那年羹堯自然是先探得了風聲,開始溝通胤禎。
胤禎正吞著苦水,戈什哈送上一封書信,一看封皮,是年羹堯來信,頓時頭大不已,只當是年羹堯要為岳超龍求情。
見湯右曾還滿臉不信,段宏時多說了一嘴:「李光地給那康熙老兒又出了餿主意,此番是完全聽了進去,四個字:內緊外松,你瞧著吧,北面朝廷正忙著查通賊之官呢。」
顧不得分辨段宏時這話的真假,湯右曾的注意力又被他話里用語所含的深意引了過去。
陳萬策沉聲道:「下官可未言及雍親王,但李賊招招直奔我大軍要害,難道跟胡李被擒無關?那岳超龍在郴州統數萬民勇,攻數千賊軍不得,湖南提督何騰林還語及此人懈怠怯戰,為何宜章之戰卻驟轉神勇,舍了中軍去強攻清溪山?下官不願誅心,可此人終究還是投了賊人,再難洗脫他的嫌疑。」
趁著康熙氣怒攻心,大興「冤獄」的時候,李肆處置了大批被捕的清廷官員。如他所料,真正想回去的,除了陳元龍之外,就只有一些懵懵懂懂,自認無辜的州縣官員和中層軍將。連著始終死硬的原廣西提督張朝午一同都被放走。李肆確信,這些人的下場,會立下尊尊活榜樣。
胡期恆現在很討厭李衛,因為李衛總在罵他是賣了朝廷大計的國賊,既然你要這般忠心,那就送你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