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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三章 喜迎新年

第七百二十三章 喜迎新年

波普爾糾正道:「有安南的、暹羅的、日本的、呂宋的,甚至葡萄牙西班牙的,就是沒賽里斯的……廣州城裡倒是有,不過人家只作賽里斯人的生意。」
聖道十年十二月末,英華一國都歡天喜地地迎接即將到來的新年,這新年之新,意義非同一般。
英華全面動員已近兩年,連官兵帶民夫,數百萬人終年未歸。各行各業雖然大發戰爭財,但連軸轉的辛勞也確實有些抵擋不住。朝堂和官府也被近兩年來的繁雜事務催得幾乎快精神分裂,新復地的事務更如大山一般,壓得初生不久的行政體系幾乎崩潰。
長江大決戰落幕,英華光復江南、湖廣和四川,版圖已顯南宋格局。而北面的滿清被大勢所逼,接連崩掉兩位皇帝,現在上台的乾隆皇帝卑躬屈膝地簽署了《英清和平協定》,認聖道皇帝為叔皇帝,南尊北卑,就此相安。
西北事另起一攤,得專心應付。年羹堯火中取栗,接走七千滿人北歸,似乎還收留了數百漢軍營炮手,這傢伙盤踞山東,得另作提防。鄂爾泰、田文鏡雖被下獄,但難保滿清不會搞小動作。而雙方協定的各項明暗條款,也需要提足精神,一條條盯仔細了。
莫頓上校捏著小鬍子,若有所悟:「火炮……柯林頓少校說,賽里斯軍隊普遍裝備了線膛槍,線膛槍意義不大,但賽里斯人的線膛炮很不一般,可以在兩千碼外打中一扇門。海軍和陸軍都對線膛炮很感興趣,如果能搞清楚製造工藝……」
勞倫斯嘆氣道:「所以我們要審慎地評估賽里斯崛起對不列顛的影響,這也是我們先來澳門,而不是直接去黃埔拜會賽里斯皇帝的原因。」
波普爾嘆道:「那是你運氣不好,莫頓上校。賽里斯人的主力艦隊都去了北方,他們的戰列艦雖然只有兩層炮甲板,卻全裝著威力比三十六磅海軍炮還大的火炮,就算是我們的二級戰列艦,一對一也未必穩贏,更別說我們東印度公司的戰艦全是武裝商船。」
三個人率先步下踏板,領頭的中年紳士打量著碼頭后繁華的澳門城,感慨道:「終於在1729年到了韃靼……不,賽里斯……」
勞倫斯旁邊的一人雖是便裝,腰桿卻挺得筆直,不屑地道:「緬甸的戰爭只是你們東印度公司的戰爭,失敗了當然要抬高對手的實力。不是說賽里斯人的海軍已經能跟我們地中海艦隊相比了么?從馬六甲到鷹揚港,再到澳門,看到的全是大型巡航艦,你們東印度公司的艦隊,就是被那些單層炮甲板的巡航艦打敗的?」
三個人行前也只是粗粗讀了點賽里斯文化常識,對這事完全沒有概念。
東印度公司駐賽里斯特使波普爾抱拳為禮,接著展臂:「入鄉隨俗……剛去參加了澳門商會的宴會,請請……還以為你們明年才會到呢,是國會開始著急了嗎?」
一國萬民都這麼想著,即便是最熱血的主戰派,此時也難再高喊打過黃河去,光復全中國。干實事的人都累了,還能蹦達的就只剩下嘴炮……
夠了,該論功行賞,加官晉爵了……
薛雪、陳萬策等謀臣們為之前「先南后北、由西向東」國策留下的一路未盡事宜而頭疼不已。
分佈在數百萬公里的遼闊疆域內,官兵和民夫都是這麼想著。
波普爾先讚揚了勞倫斯對賽里斯文化的了解,再一臉喜氣地道:「賽里斯收復了江南!北面的韃靼皇帝屈辱地向賽里斯皇帝求和了!賽里斯人舉國歡慶,鞭炮天天放,連續放了半個月,準備一直放到春節!」
按下不屑的念頭,波普爾笑道:「先別想公事了,現在就是賽里斯人的狂歡節,各處酒家菜館都免費喜慶,今晚先去吃賽里斯風味的海鮮!」
波普爾為同胞的無知感到悲哀:「賽里斯被韃靼滅亡了八十多年,之前收復的國土也不過是幾分之一……就像威爾士跟英格蘭加蘇格蘭相比。江南對賽里斯人來說就是英格蘭,收復了江南,賽里斯才恢復到五百年前的國土……」
聖道十年十二月,除夕將至,北到岳州,南到馬六甲,西到緬甸,東到琉球,人心都浸在滾燙的蜜汁中,甜到濃處,熏熏然如醉。
波普爾無力地道:「香港海關那可掛著幾十個腦袋呢,全都是走私蒸汽機的。」
第三人就是王室學會特使夏爾菲,他急切地道:「蒸汽機!我來這裏,就是要搞明白,賽里斯人是怎麼把只能抽水的蒸汽機用在冶鐵、織布和造紙這些事情上的?牛頓爵士去世前,曾經耿耿於懷地說,穩定並且不受外界影響的動力是改造舊世界的基石,為什麼賽里斯人能走在前面,而我們不列顛卻落在了後面!」
一個人在踏板下招呼著,三人按秩序摘帽,將身份一一對應。
夏爾菲皺眉道:「聽說賽里斯人的國土已經很廣闊了,比法蘭西還大,人口也比法蘭西多,收復什麼江南,有什麼意義嗎?就像法蘭西人的加萊?」
不多時,馬車駛入澳門城區中心,鞭炮和歡呼人潮如海浪一般,將他們盡數淹沒。
夠了,該休息一下了……
中年紳士正是勞倫斯爵士,眯了好一陣眼,才看清這個穿著儒袍,頭戴高梁冠的傢伙是金髮碧眼的同胞。
「波普爾先生?不認真看,還以為你是個賽里斯人呢。」
三人對視一眼,呼吸都有些渾濁了,夏爾菲問:「是賽里斯姑娘?」
勞倫斯爵士恨恨地道:「真是既先進又野蠻的文明……」
原本勞倫斯和莫頓對波普爾如此讚譽現在的賽里斯還很是不滿,波普爾舉了兩個數字就讓他們啞口無言,「收復江南后,賽里斯的人口估計會有九千萬到一億,而中央財政的收入……去年就已經是五千萬兩白銀。」
這是英華全國總動員的處女戰,從民間到朝堂,心氣都已經消磨殆盡,能得此輝煌戰果而止步,一國上下振奮之餘,也都喘了口長氣。新生之國,第一次全民大動,三十萬大軍幾面出擊,國中政局平穩,工商農各業還能得利,這已讓國中的傳統思維重新正視自己這一國的機理,這一國的實力。
夠了,該清點一下銀子,成家、蓋房、生兒育女,享享樂了……
農夫工匠,商號工坊的東家們都這麼想著。
夠了,嗓子也啞了,手腕也酸了,該投筆入仕,在新復之土裡掙個一官半職了……
「勞倫斯爵士?莫頓上校?夏爾菲先生?」
波普爾一頓數落,三個不列顛人腦子被灌得暈乎乎的,怎麼也難搞明白,兩千年前的賽里斯、一千年前的賽里斯、五百年前的賽里斯,三百年前的賽里斯以及現在的賽里斯,這幾者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但共同點卻很清楚,這幾個賽里斯都是財富國勢舉世無雙的泱泱大國。
夠了,債券已經快發不動了,總數兩三千萬的債券,想想就渾身冒汗,再想想自己的傭金,數銀子要數到手抽筋啊……
馬車進到城區,潮水般的鞭炮聲湧來,勞倫斯訝異地問:「難道我們記錯了時間?現在還沒到賽里斯人的春節吧?」
樞密院、政事堂、各地官府里的官員們都這麼想著。
冬日,澳門碼頭,一艘船身修長,高桅低舷的戰船靠上泊位,船帆和船身都飽經風雨,船首的藍底白叉紅十字旗也已破爛不堪,踏上碼頭,水手們歡呼不已。
引著三人上了馬車,波普爾道:「沃波爾一定會後悔的!國會也一定會後悔的!不儘早跟賽里斯建立正式的外交關係,我們不列顛就會被整個世界孤立!賽里斯在緬甸展示的力量,難道國內還沒人看清楚嗎?西班牙和法蘭西特使已經在黃埔等了賽里斯皇帝兩個月,他們跟賽里斯的關係越緊密,我們不列顛在東方就越難獲益……」
夠了,咱們英華已復宋地,神州天下,華夏正朔的位置已經坐穩,韃子皇帝都奉咱們為叔朝上國,也該停下腳步,好好地品品這勝利的甘美滋味了!
再掏出一個東西,晃了晃:「只是得去買這種新套子,否則姑娘們不接客。」
夠了,挖的坑太多,一個個地填完得到什麼時候……
他再補充了一句:「跟船長說說,澳門西區的姑娘們也在免費酬賓,船上的水手們可別錯過這大好機會……」
波普爾聳肩,直接拜會賽里斯皇帝?剛才不是說了嗎,連西班牙和法蘭西的國王特使,都已經等了皇帝陛下兩個月,就憑你們這私人特使的身份,不是自己身為東印度公司散商派代表,公司駐賽里斯特使,還真沒心思來接你們這幫鼠目寸光,狂妄自大的蠢貨……
波普爾擺手:「這是賽里斯人的法寶,他們守得很嚴,連跟他們關係最好的葡萄牙人都摸不著邊。除非王國拿出有價值的籌碼,想要暗地裡打探……東印度公司殖民派十多個暗探的腦袋還掛在佛山製造局的大門口呢。」
三人同時罵了聲:「種族歧視!」
勞倫斯爵士搖頭:「你們東印度公司的事情,國會現在不想管得太多。可國王陛下,沃波爾大臣,還有海軍和王室學會,都對賽里斯有了很大興趣,所以……我們三個人,分別是國王陛下的私人特使,海軍特使和學會特使,並不代表國會和整個不列顛。」
票號、銀行、魚頭街金融業的掮客們都這麼想著。
近兩年來成天鼓噪,熱血滿腦的學子們都這麼想著。
夏爾菲也抽了口涼氣,不列顛現在只有六百多萬人口,財政收入不到一千萬英鎊,換算成白銀也就是三千來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