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梟》第三卷 狼煙處處旌旗卷

第三百一十四章 放開那個姑娘

第三卷 狼煙處處旌旗卷

第三百一十四章 放開那個姑娘

「你是哪個地方蹦出來的!」容七眼睛一瞪:「合著你們欺負我女兒,還有道理了不成,有什麼事情,在這裏說不成!」
「我家世代都是住在這坊市裡,再過去不遠,轉過一個路過,就可以看到我家以前的鋪子了!」吳嫣然輕聲對著餘風說道,那糯糥的,帶著一點福建口音的官話,平時餘風聽起來,也倒不覺得有什麼異常,但是,此刻在滿耳的閩音中,聽起來,倒是讓他心情愉快之極,不為別的,光是聽了鄭鴻逵幾天那蹩腳之極的福建官話后,再聽自己的女人說話,這種感覺,其實用一個愉悅兩字來表達得出的。
「小的知道怎麼做,請大老爺放心!」那人果然十分機靈:「這點事情都辦不好的話,我也沒臉在四老爺手下辦事情了!」
「這位兄弟!」餘風身後一人走了出來,「借一步說話!」
「放手,放手!」一個稚嫩的聲音,帶著哭腔,從吳嫣然身後傳來:「你弄疼我了,壞人!」
餘風沒有搭理他,從小姑娘緊緊攥住的小手裡,分開她的手指,拿出一塊晶瑩的玉佩,遞給吳嫣然:「小心點,這塊玉,還是我親手送給你的,讓人摸走了,只怕你還有幾分心疼的!」
這就很不得了了,一坊之地,能接連出幾個如此名人,別說福州,就是放眼全國,又有幾處,久而久之,這坊市原來的名字祿錦,通潮,除了為數不多的老福州,還依稀記得,如今的福州人,皆知有衣錦坊不知有祿錦坊,通潮巷了。
這人不是餘風的人,鄭家再豁達,餘風在他們的地方上,也可能不派一個人跟著,不管是伺候也好,監視也好,總不至於連餘風的行蹤都無法把握。這人就是鄭鴻逵派出來的一個親信,雖然說,鄭芝龍要鄭鴻逵親自招待餘風,但是,這鄭家的老四,也還沒有跌份到當導遊兼保鏢的份上。
「你看,那邊的劉記肉燕鋪子,我從小到大可沒有少吃,他們鋪子的肉燕,可是我們福州最正宗的,對了,你還沒有吃過我們這福州的特色小吃吧,我們去嘗一嘗吧!」
「算你走運,大老爺不計較你!」鄭家的這人狠狠的說了一句:「以後出來找食,招子放亮點!」
「過來,囡囡!」那漢子口中竟然不是閩語,而是字正腔圓的官話,倒是讓餘風微微有些吃驚。
「有個念想,總歸是好事情,若是你願意,我們再將這鋪子,這老宅,贖買回來也是可以的!」餘風看著街邊的風景,也是有些感觸,他渾然沒有發現,在他身邊走動的行人中,有一雙耳朵正張得大大的,將他們兩口子的話,一句不漏的聽了去。
這裏一直以來,都算得上是福州城的繁華之處,進坊抬頭可見一個高大的牌樓,而牌樓下,摩肩接踵的人流,往往一直可以持續到天黑,實際上,如今福州,可不是萬曆年間的福州,時不時還有些倭寇過來滋擾,鄭家的強勢崛起,最明顯的表象,就是市面上一片繁榮,當然,由此帶來的另外一個後果,就是拿朝廷的宵禁令律,似乎也成了一紙空文,即便是晚上走在這街坊中,也能看到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
容七靠在大門邊的柱子上,一手從另外一隻攤開的手掌上,拈起一枚瓜子,送進了自己的嘴裏,「咔噠」一聲,將瓜子殼磕開,然後,兩片瓜子殼從他的嘴裏很是利索的飛了出來,劃出一道弧線,落在他面前的青石板上。在那裡,已經有了一層不薄的果皮瓜殼了。
「還不走?等著去衙門啊!」
福州城裡,若論坊市,自是以衣錦巷為第一坊,蓋名衣錦,大抵是取自衣錦還鄉一詞,這個名字,要追溯起來,可以追到宋代,據說宋陸蘊陸藻兄弟典鄉郡居此,不過那個時候,這坊市還不叫這個名字,一直到南宋王益祥致江東提刑任,這才更名衣錦。
「放開那個姑娘!」一個漢子從街道那邊,跑了過來,一副氣憤填膺的樣子,卻不是容七是誰。
「那這小姑娘呢,沒有他爹的照顧,會是一個什麼下場,你有沒有想過,流落街頭?被人拐賣?算了,這事情,我來處理吧!」
容七悻悻的看了對方一眼,帶著小女孩掉頭就走,倒是吳嫣然心中有些不舒服,也沒有向餘風說這小吃的心情了。
吳嫣然結果玉佩,卻是不在意,看看那小姑娘手腕上一眼,回過頭來,卻絲毫狠狠的瞪了容七一下,在她看來,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有這樣的舉動,毫無疑問是這個男人,也就是她嘴裏的「阿爹」指使的。
「這小姑娘,你就這麼讓她走了,他爹這樣壞,我們就算不找他,以後他還是會讓她做這樣的事情的!」
吳嫣然終於看到自己熟悉的鋪子,有些雀躍,拉著餘風就走了過去,用地道的福州話說道:「兩碗肉燕,兩個鴨蛋!」
「算了!」餘風揮揮手,他才沒有找個閑心和這樣一個街面上的人物置氣,儘管看起來,這人似乎不是福州本地人,好像有點故事的樣子。
「將他爹送到衙門裡去,也許打些板子,坐上幾天的班房,以後他就不敢了!」
「哎!」餘風嘆了一口氣,天底下這樣的人,何止萬千,他就想都照顧一下,他照顧的過來來?不過,這事情吳嫣然既然遇見了,又是在她的舊居附近,餘風也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阿爹,阿爹,有壞人欺負囡囡!」小女孩大聲叫了起來,一雙眼睛咕嚕嚕的轉動,卻是靈動無比的看著街面上。
餘風的手,總吳嫣然身後,「提」出一個人來,之所以說「提」,那是因為,這個人個子極小,餘風抓住他的時候,他就用另外一隻手,攀在餘風的手腕上,好像一直樹熊一樣,被餘風拎了出來。
餘風歪歪頭,對著剛才那個威脅容七的「導遊」招了招手:「你派人去看看,剛才那個人和他女兒落腳在何處,這小姑娘倒是有些福分,落了我夫人的眼緣!」
他不動聲色,站直了身子,慢慢的走了過去。而他的身後,一個扎著一個朝天小辮的小姑娘,也是眨巴著眼睛,提著一個小燈籠,蹦蹦跳跳的跟了過去。
吳嫣然還在那裡給餘風介紹,對她而言,與餘風在這街邊的鋪子里,吃自己家鄉的小吃,無疑是一個很令得她感到幸福的事情,不夠,餘風的眼色卻是直勾勾的看著他的背後,似乎對於她的介紹,有些心不在焉。
容七臉色有些難看,這有錢人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他是最痛恨的了,毫無疑問,眼前之人就是一個。
「哎!」吳嫣然看得一陣心疼,這分明是一個小女孩,看起來八九歲的樣子,雖多不會超過十歲,頭上扎著一支小辮子,整個人粉雕玉琢的,看起來十分的可愛。
「那你說如何?」
這天剛剛擦黑,一男一女漫步就從牌坊下悠閑的走了進去,兩人的身後,跟著幾個家丁之類的人物,看起來,就像是某個富家子弟帶著夫人在這坊市來閒遊一般。
「不過,我爹出海前,鋪子就盤給人家了,就連老宅的房契,也是抵押給了人,如今只怕也早已經物是人非了!」吳嫣然有些黯然,近鄉情怯,這句話,對於她來說,那是一點都沒錯的,雖然她在這裏,還有幾個遠親,但是,最親近的人都不在了,這讓她怎麼不觸景生情。
這個時候,她突然感到自己腰間微微一動,沒待她扭頭看過去,就見餘風一探身子,手一伸,朝著她身後抓去。
說完,她又側過頭啦,給餘風解釋道:「這可是嘉靖年間我們福建的一位御史大人家吃出來的小吃,現在,福州城裡倒是到處都有這小吃了,不過這扁肉燕與習慣和鴨蛋共煮,因為福州話里鴨蛋與『壓亂』、『壓浪』諧音,寓意『太平』,而又叫『太平燕』,又好吃又喜慶!」
「去吧,到你爹那邊去!」餘風鬆開了手,那小丫頭一脫離束縛,立刻奔向容七的身邊,然後將整個身軀藏在容七的身後,探出頭看,看著這一男一女,那眼神無辜得好像真的是餘風欺負了他一樣。
他的眼光看了看那對男女的四周,很快,他就發現了對方身邊若即若離的幾個從人,不過,他看了幾眼,就沒有放在心上了,這幾個傢伙四肢僵硬,一看就不是練家子,大概是這富家公子請的所謂「江湖好漢」,相對於他的身手而言,這幾個人,完全可以忽略。
不過,此刻她的臉上,卻是一臉的裝出來的兇狠的表情,眼角還有一行淚珠,再看她的手腕,被餘風拿的死死的,那蓮藕一般的手腕上,竟然隱隱有些青紫。
這一男一女落入了他的視線,他伸手嗑瓜子的速度,明顯的慢了下來,他的眼睛毒的很,這兩人和坊里大多數人的打扮都不同,尤其是那個小娘,光是她裙邊隨著她的腰肢搖蕩的玉佩,只怕就不是什麼便宜貨色,得值得好幾十兩銀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