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匆忙竟離家
「山裡的娃子外語說的『突突』的溜，看來真是該是哪國人，就是哪國人。」宋西林也在一旁嘖嘖稱奇的說。
駕駛休旅車的司機是蓉城米國領事館在華國本土雇傭的僱員，名叫宋西林，已經年過半百，看到麗莉帶著一個穿著鄉土，背著竹簍的少年走進後座，他笑著說：「麗莉小姐這麼快就回來了。
旁邊的佢縣民政局辦公室主任陳建中，點點頭說：「是的麗莉女士，按照我國法律，作為未成年人張黎生同學的母親，你當然有權帶他離開，去你的居住地撫養。」
「那啥，行李，山蟲子地行禮還沒帶哩？」
「好嘞。」宋西林吆呼一聲，啟動了車子。
「啥……」張黎生茫然的左右四顧，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麗莉無聲的搖了搖頭。
約翰遜一愣，吃驚的用英文說道：「年輕人你英語講的很不錯嗎！」
不像華國政府部門加班辦公后，會有一餐慣例的好吃喝，早已習慣米國人務實做派的宋西林開車沿著山間公路行駛了一會後，說道：「約翰遜先生，車上的保溫箱里還有熱包子，你要不要來上兩個？」
「I don't need,thank you.（我不需要，謝謝）
看到他平安出來，麗莉臉上露出如釋重擔的表情。
來到村口一輛掛著黑色外事牌照的休旅車前，她猛地打開車後門，把張黎生用力推進了車裡，然
「好吧，好吧，媽媽聽你的。
「沒什麼孩子，我沒怕什麼，媽媽只是想要帶你快點回家。」呆在車裡久了，麗莉顯得冷靜了一些，掩飾的說道。
「我帶他去買新的，從頭到腳都買新的。」
陶獵林急忙擋住麗莉，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最後憋出了一句：「那啥阿嫂，剛來你就要走，也不歇歇氣撒？」
約翰遜從休旅車前排的保溫箱里拿出一個裝著牛肉大包的紙袋，滿足的深深吸了口氣，問道：「宋，你說手到什麼？」
他先到堂屋，撿起地上的山蟾丟進了竹簍，想了想，為了不讓自己的巫蟲在竹簍中顯得太突兀，又手腳麻利的把堂屋牆壁上的石頭面具，和供桌上的兩尊石刻神像也放進了竹簍，最後找了幾件舊衣服，胡亂蓋在了上面。
約翰遜聳聳肩，把紙袋遞到後排問道：「Ms.LiLi,need some ancient Chinese folk snacks?（麗莉女士，需要用些古老的華國民間點心嗎？）」
「不，不用你陪，我很快就好。」張黎生這時卻繞過麗莉，快步跑進老宅。
這位就是令公子吧，嘖嘖，這下就要由小山村一步登天坐飛機去紐約過好日子了。
看到麗莉無理智的緊張情緒，約翰遜無奈暫時讓步道：「OK，宋先生
唉，人的命呀，真是難說的很，我孫子也是十多歲，可成績不好，就連蓉城的好高中都上不上，愁得我們一家人呀……」
陳先生，Mr.Thompson（湯姆遜先生）不需要再經任何人的允許，我隨時都可以帶著我的孩子離開這裏，直飛紐約對嗎？」
「Mrs.lili（麗莉女士）您的孩子出生在米國，作為他現在的唯一法定監護人，你當然有權帶他回家。」米國駐蓉城領事館一等秘書湯姆遜抹去一抹感動的淚水，同樣點點頭說。
做完這一切，張黎生鬆了口氣，正想要理順一下頭腦中混亂的思路，突然就聽到外面傳來麗莉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寶貝，你怎麼自己跑進去了寶貝，媽媽在這，快來媽媽身邊……」
對於母親的懷抱，張黎生覺得既彆扭又溫暖，他吃力的將自己背上的竹簍解下來，放到一邊，低聲問道：「阿，阿姆，你在怕些啥？」
「幾個熱包子有啥好說的，要想吃好的，你只要和那位佢縣民政局的陳主任閑扯幾句，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可是面對麗莉滿是母愛的目光，他卻不知該怎麼抗議，只能結結巴巴的說：「可，可這是我地祖屋。
你真應該去競聘我們領事館的內務官，我敢說一定比邁倫老頭稱職
「對不起，對不起Babyhoney（寶貝），媽媽來接你了，來接你了。
聽到這樣的話，張黎生低下頭，沉聲說道：「我是華國人，英語說地再好也是。」
「這不是閻羅殿，也是撒旦祭堂之一，我們趕快離開這裏寶貝。」麗莉卻一把抓住張黎生，用力拉著他沿著山村小道，向村口跑去。
現在我就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們回紐約去，在地球的另一端，華國的撒旦信徒就對我們母子無能為力了。
「恭喜你，看來你在米國生活的最大障礙，早已經克服了。」
說著她竟然就用力拉起張黎生，向村外走去。
「噯，你說什麼，開車，麗莉小姐別逗了，約翰遜先生可還沒過來呢，我們要是先走了，難道你讓他從川申高速跑回蓉城。」
「開車，拜託，請快開車。」麗莉神情恍惚，氣喘吁吁的說。
In addition you eatthe steamed stuffed bun,is one of the staple food,instead of snacks.（另外您吃的是包子，算是主食之一，而不是點心。）」張黎生擺擺手說。
被突然相認的阿姆用『寶貝』這樣的稱呼不斷叫著，已經十六歲的張黎生不免渾身的不自在。
「那，那，那門總要關上是吧。」陶獵林苦笑著說
拜託趕快開車。」
再說，再說就算真要走，我，我也得和鄉親們，鄉親們告別一下，我，我……」
「寶貝，我們必須現在就走，越早越好，聽媽媽的話，好嗎？」麗莉用哀求的目光看著張黎生說道。
「我不需要休息，現在只想帶我兒子離開。」面對鴰窩村的山民，麗莉像母雞護住小雞一樣，擋在張黎生前面，顯得非常戒備的搖搖頭說。
張黎生急忙背起竹簍，大步跑出古宅。
張黎生十六年來，對父母親人的認知，都是建立在張道巫的苛責、毒打。以及強逼被毒蟲吞噬血肉上，他被麗莉抱在懷裡，臉色先是露出一種非常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手到擒來，算是，說了你們米國人也不懂。」
「嗷，宋，我正餓的獨自咕咕叫，這真是那好了。
實在無法理解麗莉對古宅所表現出的恐懼由何而來，張黎生走出院子，鎖上木門后，看著麗莉喃喃說道：「我，我在這座宅子里住了十幾年，這又不是閻羅殿……」
「約翰遜先生，要談什麼我們可以在路上再說，」麗莉拍著駕駛位座椅的後背大聲說道：「宋先生，約翰遜先生到了，麻煩你趕快開車。
看著兩人的背影，外交官湯姆遜愣了一會，自言自語的低聲說道：「也許我該建議紐約社會福利局審核一下這位麗莉女士的精神狀態，她看起來可不像是能正常履行未成年人監護職責的公民。
他回頭望著麗莉嚴肅的說道：「麗莉女士，我覺得應該和您好好談談。」
媽媽陪你進去準備行李，我們動作快些，動作快些……」說著彷彿無法拒絕張黎生要求的麗莉，一臉驚恐至極的表情，像是要邁進岩漿一樣，護著張黎生，顯得極為神經質的慢慢向張家老宅挪動著腳步。
麗莉拉著張黎生一路狂奔，一路上在昏暗月光下看起來懵懂的竹樓和遠處的山林，在她眼中彷彿就像是妖魔一樣讓人恐懼。
麗莉有些神經質的揮了揮手，大聲說：「那就太好了，既然這樣，我們馬上就走。」
張黎生愣了一會，低下頭喃喃說：「那，那我也要拿些，出，出遠門，總要準備些行禮。」
「你呢小夥子？」
緊接著，沒有預想中的憤憤不平或生冷倔強，張黎生用一種在冰雪、寒風交雜的荒野中蹣跚一夜，突然走進一處有著溫暖壁爐的木屋的語調，獃獃說道：「阿姆，阿姆她一直想著我，我也有阿姆哩，我也有阿姆哩……」
麗莉一愣，轉身看看張黎生，目光變得非常溫柔的說道：「寶貝，去把門鎖上吧，你永遠也用不到這座陰森的房子了。」
司機宋西林一愣，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僱主。
「我有點語言天賦，也有一位很稱職的老師。」
聽宋西林這麼說，麗莉坐在後座，將張黎生像珍寶一樣的緊緊抱住，不再講話。
恰在這時，約翰遜打車副駕駛一側的車門，鑽進了休旅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