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威嚴
李若凡見了柳乘風，並不像其他人一樣打躬作揖，臉上沒有諂媚，臉色平淡的換了個坐姿，微微含笑：「柳兄。」
柳乘風看出了對方，對方仍舊是文山茶坊時的打扮，儒衫綸巾，不是那李若凡是誰？
柳乘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李公子怎麼會來這裏？」
茶水沁人心脾，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柳乘風不由微微一愣，這茶水是絕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城門樓子里，城門樓子里的傻大粗，怎麼會珍藏這樣的好茶。
李若凡不由莞爾笑道：「偶遇不如相請，若是廉國公當真想請我吃茶，何不如約個地方。」
柳乘風倒也不急於問事情的原委，大大方方的坐下，道：「茶在哪裡？」
恰在這時候，李若凡的奴僕端了茶盞上來，柳乘風倒也不客氣，抱著茶盞吹著涼氣，看到茶碗里那碧綠的茶水裡茶沫兒打轉，這沁人心脾的清香更加濃郁，環繞在柳乘風的鼻尖下驅之不散。
順竿子往上爬，不過柳乘風也沒有什麼後悔，不由抿嘴一笑，道：「只怕我約的地方太過寒磣，李公子不要嫌棄才好。」
李若凡頜首點頭，道：「時候不早，我也要走了，若是再留在這裏，不知廉國公又要盤問出什麼來。」她故意露出俏皮之色，微微的伸縮了一下香舌，道：「我可不敢再這裏繼續待下去。」
李若凡的眼眸中掠過一絲狡黠，不
而且這李若凡見到自己的時候，手不禁的去正了正冠帽，這種一種什麼樣的表現？柳乘風知道，當一個人重視某一個人時，才會忍不住做出如此動作，藉此希望能給對方留個好印象，就如女子要會自己的情郎，總免不了不斷撫弄額前的亂髮。新科的進士們去拜謁自己的恩師甚至是面聖，也總忍不住事先整一整自己的衣冠。
「少了什麼？」
周王府……
「好茶！」柳乘風不禁微微一笑，不吝嗇自己的讚美。
李若凡眨眨眼，道：「既然如此，那麼我便選個地方，是了，索性三日之後，傍晚十分，你到我的住所去閑坐吧，就怕公爺不肯。」
柳乘風搖頭：「在其位謀其政，遼東自有人去管，和我什麼干係，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李若凡抿了抿嘴，別有深意地看了柳乘風一眼：「人生得意須盡歡，若是連享受都不會，未免太對不起自己了。」
李若凡卻
這個人……表面上很是從容，家教極好，為人處事想必也是十分得體，可是柳乘風對她的印象，卻是覺得在這穩重之後，卻藏著幾分孩子氣。
她看向柳乘風的眼神，帶著幾分戲謔。
就算是鎮定到如此，柳乘風還是察覺到了對方的異樣。對方見到自己來的時候，眼眸中分明掠過了一絲喜色，柳乘風最是心細，這樣的細微表情瞞不過柳乘風的眼睛。
柳乘風只得起身，道：「若是能再見，下次定請公子到一處好地方喝茶。」
柳乘風不由看了李若凡身邊的那奴僕一眼，隨即微微笑道：「哦？不知你是哪家的公子，你的這些隨從，似乎很健碩，不像是尋常人家出身。」
柳乘風不禁脫口而出：「好茶。」
李若凡這一次倒是沒有生氣，反而朝柳乘風笑了笑，道：「你想知道？」
隨即邁進去，便看到一個光彩照人的公子，一副懶散的樣子手裡抱著茶盞，紋絲不動。
柳乘風不置可否，二人低頭吃茶，一盞茶飲盡，柳乘風忍不住問：「這茶也喝完了，李公子能見告了嗎？」
不少人先是愕然，可是隨即，似乎明白了柳乘風的一點兒意思。
步入這房子。
他故意這麼問，其實也是自己的職業病，說是錦衣衛，遇到了疑問若是不追根問底，這又怎麼成？
柳乘風心裏搖頭，微微一笑道：「我並不是盤問你的意思，說起來我還欠你個人情，若不是你，周王世子只怕現在已經死了。」
所有半跪在地，膽戰心驚，生怕此刻柳僉事生氣，因此都一個個聞訊之後趕來，忙不迭地請罪。
柳乘風站在這兒，鶴立雞群，眼睛瞥了他們一眼，臉色平淡，彷彿這樣的場景本該就如此，一點兒也不覺得惶然，更沒有覺得不適，他淡淡地道：「都起來吧，這件事，要徹查，各千戶所都派出人手去，到底是誰動的手，都要詳查到底。是了，周王府那邊，或許能有眉目，從那兒查起吧。」
李若凡道：「這城門樓子里只適合喝酒，不適合喝茶，喝茶不但要有對酌之人，要有好茶，更要有令人心曠神怡的地方，你看這裏，俗不可耐，污穢之極。」
柳乘風沒有做聲，輕飲一口，頓覺得口齒含香，舒泰無比。闔著目感受了這餘味，柳乘風道：「聽著李公子說話，再吃李公子的茶，實在是一樁妙事。」
柳乘風只能點頭。
「李公子？」
柳乘風旋即明白過來，自己的小舅子出了這麼大的事，而事先，各千戶所居然一點兒音信都沒有，若是出了別的事還好，可是出的居然是柳乘風的小舅子，而這位柳乘風柳僉事在錦衣衛裡頭手握大家的生殺大權，可以毫不猶豫地說，若是柳乘風想收拾誰，無論這人是
她長身而起，雖是身穿著寬大的儒衫，卻仍掩不住那婀娜的身形，她忍不住又扶了扶冠帽，道：「公爺，有緣再見。」
李若凡似笑非笑的看著柳乘風，道：「是嗎？」
柳乘風微微笑道：「李公子倒是懂得享受。」
李若凡臉色才緩和一些，淡淡道：「這個倒是不必承我的情，我恰好出遊，看到有人行兇，自然讓我的幾個奴僕出手相助，舉手之勞而已。」
李若凡含笑，站在他身邊是一個魁梧的漢子，她朝漢子低聲囑咐兩句，這漢子頜首點頭，隨即便去了。
李若凡挑挑眉梢兒，露出憨態：「所以說，若是不懂享受的人，又如何能嘗到這樣的好茶，這茶水是專門從武夷那邊定製來的，煮茶的手藝也是福建請來的師傅。」
等到柳乘風出來，眾人才一臉膽戰心驚的跪了一地，紛紛道：「卑下死罪，請大人見諒。」
畢竟……還是女人……
李若凡卻是露出了嬌嗔之態，道：「那先陪我喝茶了再說。」
柳乘風不由愕然，隨即啞然失笑，道：「在我看來，能與李公子這樣的雅人吃茶，就已經是一件美事了。」
李若凡卻是笑了：「那裡一向如此，漢番雜居，地方空曠，人口又是不足，自然容易生出盜匪。怎麼，廉國公也想管遼東的事？」
柳乘風笑笑，與她約定之後，倒也
李若凡瞥了柳乘風一眼，淡淡笑道：「原來是廉國公，公爺請坐，能陪我喝一杯茶嗎？」
李若凡道：「請廉國公吃茶，自然需上好茶，這兒的茶，想必公爺也不喜歡，我的車子里，特地備了茶爐，準備了木炭，這便讓人燒制一壺來，公爺少待。」
李若凡的臉上現出一絲嗔怒，道：「廉國公這是要審問我嗎？」她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眸盯著柳乘風，帶著幾分怨氣，隨即道：「看來廉國公是要來盤問我了，既然如此，那麼為何不將我帶到詔獄去？」
柳乘風頜首點頭，道：「想不到遼東那邊糜爛到這個地步。」
柳乘風啞然失笑，他倒是沒有生氣，李若凡做出這激烈的反應，恰恰說明這個人很有自尊心，而且……似乎過於在乎自己，彷彿自己的任何舉動，都可能傷害到她。
裡頭有人喝茶。
李若凡雖然外表很是平常，沒有表露出一丁點重逢的喜悅，可是柳乘風是什麼人，此刻居然感覺到對方越是掩飾，就越泄漏了自己的心事。
更重要的是，所有的人都承認柳乘風的威信，在所有人心裏，柳乘風才是錦衣衛中最強大的存在，雖無錦衣衛指揮使之名，卻有指揮使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