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一章 窮途末路
錦州沒有適合停泊的港口，於是大批的楚軍不得不靠近近海之後用小船登陸，錦州當地官員旋即迎接這批遠道而來的客人，楚軍並沒有停留多久，隨即便向著百里之外的山海關進發。
留又留不得，退又沒有退路，只是短短一夜的功夫，蒙軍的頭上就已經蒙上了一層陰影。
朱厚照氣呼呼地道：「朕又沒請你們來，你們不請自到，舞刀弄槍的，也算是客人？」
其實李若凡所考慮的問題，實在有些不智，她卻是忘了這時候已經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的。
他語氣堅決，不肯妥協。
猶豫再三之後，李若凡把朱厚照請了來。
他們原本在戰事不利的情況下就已經有了思鄉之情，現在後路被人截斷，補給被人斷絕，再這樣下去，只會被人困死、捂死。
朱厚照冷哼一聲，隨即道：「你不知道柳師傅是什麼人，他現在好不容易圍堵住了你們，豈肯輕易放你們走？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時間不多，你不要耽擱，立即動筆寫吧，本汗會把你的信先送去，明日再去明軍大營與你那柳師傅細談，你呢，這幾日乖乖留在營中，一旦談妥，你我就要分別了，但願來日還能再見。」
此時是七月。
依靠官道，這裏到山海關只需兩天時間，若是強行軍，至多也不過一天半。
朱厚照晃晃腦袋，想到張太后不禁咋舌，讓他現在灰溜溜地回去，他
李若凡咬牙冷笑：「你愁眉苦臉做什麼，不是正好稱了你的心嗎？」
山海關的蒙古守軍一直關注著關內的局勢，卻從來沒有想到遼東方向會出現敵情。因為遼東的明軍在奴兒干都司一帶受到了一支蒙古騎軍的騷擾和牽制，早已是疲乏不堪，況且要讓他們來攻打這座囤積了足有五萬蒙軍的關隘，諒他們沒有這個膽量。
朱厚照道：「小心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朱厚照最受不了別人責怪，也討厭別人同情他，更厭惡有人對他生出鄙視。想到這裏，朱厚照頓感頭痛，他甚至隱隱在期盼，這場戰爭為何不多延續一些日子。
朱厚照在大營裡頭是順風耳，別看他是大明的皇帝，居然能任何人都能打成一片，幾乎戰場上的所有消息，他的耳目都很靈通。
「議和？」朱厚照頓感不妙。
可是他們卻是錯了，楚軍是在夜裡出現在山海關下的，他們並不急於進攻，而是做好了一切準備，隨即開始放炮攻城。
可是李若凡還是想錯了。
朱厚照憋著臉道：「此言差矣，朕其實……其實很難過，朕
李若凡裝不下去了，語氣柔和的道：「不管怎麼說，本汗總得給下頭一個交代。」
李若凡覺得話里有刺，可是這時候她也計較不了這麼做，冷著臉道：「既然如此，那麼就有勞陛下作書一封，下令柳乘風立即議和。」
七月海面平靜，在錦州海面亦是如此。
由此可見，劉瑾這死太監還是很聰明的，能在京師做攪屎棍，沒有幾把刷子怎麼能行？
李若凡大驚失色，她在大漠數年，打過許多仗，往往都是以少勝多，總是以寡擊眾，可是這樣兇險的情況她卻是第一次遇到，她清楚，一旦他們返身去攻打山海關，想打通他們的退路，身後的數十萬大軍便會尾銜追擊而來，到了那時，前路是城樓上以逸待勞的楚軍，身後是數十萬明軍，兩面夾擊，死無葬身之地。
他還是個孩子……
關內的蒙軍自然是倒霉到了極點，就算不被燒死，只怕也要被熏死，於是不得不倉惶而出，到現在，他們都還沒回過勁來，只是步行的步行，騎馬的騎馬相互踐踏著打開關門，蜂擁而出。
而李若凡若是繼續在這裏耗下去，她也是耗不起的，沒有糧食或許還可以去搶，沒有了馬料戰馬就要生病就沒有氣力，甚至會餓死。沒有了戰馬的蒙古鐵騎不是猛虎
朱厚照冷笑：「朕就不需要向朕的臣民一個交代，這封書信，朕是萬萬不會寫的，你們另請高明吧。」
李若凡冷淡的道：「可是他必須顧忌陛下，若是他不答應這個條件，你認為他如何向你們的太后交代？」
山海關算是徹底宣告重新回到漢人之手，而這裏，正是蒙古人的回家的路，山海關就好像酒瓶的塞子，原本塞子被人拔開，將水倒進了瓶子里，現在卻又被人蓋上，二十余萬蒙古大軍就成了瓶子里的水。
這一場戰鬥進行了一夜，一夜之後，火焰熄滅，楚軍順利入關，順便斬殺了上萬的蒙軍，押解了兩萬多的俘虜，他們並沒有南下，而是控制住關隘，然後讓工兵們修葺工事。
朱厚照禁忌劉伴伴的話，於是做出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就像自己死了最心愛的馬一樣。
按理說李若凡的大後方是絕對安全的，在山海關，她駐紮了五萬軍馬，五萬精銳的蒙古鐵騎，雖然未必能攻城拔寨，卻也絕對不是什麼人都能招惹。
更可怕的是，蒙古人不是水，水是不需要吃喝的，水也不需要供養大量的戰馬，楚軍不但堵住了他們的退路，而且還斷絕了他們的補給線。
李若凡不禁笑了，道：「有陛下在營中為質，本汗有什麼可擔心的，這大明朝什麼地方不可以去，便是本汗現在去北京城，只怕也無人敢阻攔。」
不過
戰報還沒有傳到薊縣，其實從山海關來的敗兵就已經抵達了這裏，聽到這個消息，整個蒙軍一片哀鴻。
李若凡淡淡道：「自然是議和，我蒙古鐵騎回到大漠，陛下也回去做你的皇帝，不過這一趟我們是客人，你們漢人太不懂待客之道，居然燒掉了我們許多的糧秣和馬料，所以必須給予賠償，這一點，陛下想必沒什麼意見吧？」
更不必說，這關隘乃是蒙軍的糧倉重地，薊縣一帶所需的馬料都是囤積在這裏，經過這裏中轉之後，再運輸到薊縣去，關內的馬料遇火即燃，片刻功夫之後，關內便是火光衝天，漫天的煙霧滾滾升騰。
況且大明邊疆各鎮的軍馬不少抽調去了京師，剩餘的守住他們的軍鎮都吃力，哪裡有氣力去攻奪山海關。
隨著航運的發達，使得從廉州至錦州的航路只需一個半月的時間，這個時間不算少了，不過現在已經距離蒙人入關兩個月，就有大批的楚軍在這裏登陸，兩個月的時間，從組織到籌措，再到近八萬的楚軍登上戰船一路北上，這個速度已是極限，而現在，這些精兵出現在了這裏。
因為來的倉促，所以
「還有，具體的事宜，本汗會去親自和你那柳師傅談，讓你的柳師傅做好準備，迎接貴客。」
他們一出來，外頭已經列好了隊的楚軍便開始放火銃了，一排排青煙在隊列中冒出來，炒豆一般的火銃聲噼啪作響，再加上早已布置好了的拒馬，蒙軍更加混亂。
此時的朱厚照就像是個逃學的學生，明明在外頭又苦又餓，卻偏偏不敢回到學校去面對。
朱厚照嘆嘆氣，只得動筆。
若是裡頭守衛的是明軍，是絕不可能做這種蠢事的，明軍善守，知道打開關門的後果，可是蒙古人不一樣，他們習慣了四處衝殺，對於如何守城相對明軍來說差不多等於是弱智的水平。
李若凡道：「既然如此，那麼就不索要賠償，你們放我們出關，我們便將陛下送回，從此以後各不相欠，老死不相往來！」
李若凡咬著唇，一人躲在大帳里思考，現在已經是山窮水盡，她必須立即做出決斷，否則一切都已經完了。
此時的朱厚照大是痛快，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