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老乾局
林頓很快就和農行的劉行長越好了，楊帆和農行之間的關係，是在緯縣時建立起來的。雖然說離開了一年多，回來后一直也沒回復聯繫，不過劉行長聽到是楊帆的邀請，還是欣然答應了。
領著領個副手，足足等了有十分鐘，姚建軍有點遭不住了，拿出手機嘀咕一聲說：「不會臨時不來了吧？」
楊帆也只好由她去了，權利這個東西就是這樣，擁有之後一個人的氣質會發生無形的變化。楊帆就深切的感受到，以前自己可是個非常隨大流的人，當官之後沒事也要擺一擺官架子，不然鎮不住下面的人。
實際上趙德明也確實做了一點工作，幾次給財政局批字要錢，結果閔建不買賬，就是不給。為這個事情，趙德明也曾在常委會上炮轟了財政局。不過董中華和元振，出於各自利益的目的，也沒把閔建怎麼樣。事情就這樣懸而未決的拖了下來，現在輪到楊帆上位了，境地實際上和當初的趙德明有點相似。為啥呢？現在的財政局長是在常委班子調整過後換的人，原來的財政局副局長耿志成，他是董中華從池城市調過來的。市委書記不抓財政權利和人事權利，那還叫啥市委書記？
老劉說罷，其他人也都跟著鼓噪起來了，這個說我們家房子漏水，那個說我家門前的路年久失修，還有一切雜七雜八的小問題，你一句我一句的也沒個次序的。
「怎麼？我的自我介紹不夠清楚么？」楊帆笑著問了一句，一干人等才算是恢復了正常。不過，在座的心裏也多少有點彆扭，就好比拉屎快拉出來了，被人塞回去的感覺。總之就是不爽，非常的不爽。
趙德明以前來老乾局的時候，就好象那要出嫁的大姑娘，上轎之前先要花點時間哭個夠本，然後還要三步一回頭的，總之沒有不遲到的時候。姚建軍掐著會議的準點時間來到破敗的大門口，等了好一陣子也沒發現楊帆的車子來，心裏不由的一陣暗暗嘀咕，心說楊帆這個副書記，看起來比趙德明的譜還大。
敲打一下姚建軍后，楊帆的目的達到了，這才笑著說：「局裡的困難我都了解過了，市財政增加撥款通過的難度很大。」說到這裏，楊帆停了一下。這時候老劉又陰陽怪氣的說：「市委領導的心裏，還有我們這些老幹部么？」
楊帆沒有對付王友明的意思，下午確實有個會議，到老乾局和老幹部開座談會。老幹部的問題，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個頭疼的問題。這些退下去的幹部，雖然不在位置上來，但是很多自身還是有相當的影響力的。再說這些有多少門生故吏，有多少親戚朋友還在位置上？這些都是看不見的能量，加在一起就非常驚人了。
正準備給楊帆的秘書打電話呢，裡頭跑出來一個辦事員大聲喊：「姚局長，楊書記已經到了，您怎麼還在找傻等？」
楊帆坐下之後，朝在座
老乾局長姚建軍是個瘦瘦的中年人，老幹部座談會的事情原本是上星期就該開的，結果因為趙德明落馬的事情，拖到現在才能開。新任的市委副書記楊帆是個啥脾氣，姚建軍心裏也沒底。能在老乾局干局長，說明姚建軍也沒啥奔頭了。過兩年他也是那些每天湊在一起射門球的老幹部中的一員了，在位置上能為自己和大家爭取一點算一點吧。
「呵呵，我是這樣想的。今後每半年吧，由市委牽頭，老乾局把大家組織起來，到下面的廠礦和企業參觀走訪，一是豐富大家的業餘生活。第二呢，給一些有一技之長的老同志，尋找一些發揮餘熱的崗位。」
姚建軍多少有點感動，楊帆表現的太乾脆了，解決問題絕不拖沓的作風，實在是讓這個冷門局長心裏感到一種被重視的感覺。
抱著這樣的心態，姚建軍走進座談會的會議室時，發現裏面零零散散的坐著那麼十幾個人，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這十幾個人，都是出了名的牢騷貨。
姚建軍心裏一緊，心說別惹的楊帆這個年輕的副書記不高興，對老乾局的事情來個拖延戰術。
「剛才你進來的時候，看見院子中間那個門口場了吧？中間全是坑窪，停車場上面的客車，你也應該看見了，那車還能開的動么？我們有個病啊災的，都要自己打車。我個人還有三千塊錢的醫療費，現在還沒有報銷，你先給我簽字報銷了吧。」
「您真是太客氣了，這麼說我的臉都沒地方放了。」
「楊書記說了，一個月內解決用車難的問題，老幹部活動中心設施老化的問題，也一併解決掉。這是楊書記當著大家的面拍了胸部的，我可沒有說半句瞎話。」
在這之前，楊帆詳細的調閱了相關資料，發現趙德明在任的這幾年，在老幹部問題上有很多問題一直都沒有解決。比如老幹部活動中心設施陳舊，急需更換的問題，比如老乾局的那幾輛老爺車，也都快到報廢的時間里，趙德明在任的時候一直沒有想辦法解決。
「那好，我就說困難。」老劉順著楊帆的話說，眼睛冷冷的審視著這個年輕的市委副書記。楊帆臉上帶著微笑，回頭朝林頓說：「記錄一下。」
等眾人都說的差不多后，楊帆拿過林頓記錄的本子，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記錄。然後笑著問身邊坐著的姚建軍說：「一些小問題局裡也解決不了么？」
「小楊書記，今天這麼座談會，你打算談點什麼呢？」仗著自己是老資格，老劉先來局試探的話。
「楊書記！您好！」蘇妙娥儘管已經升格為市委常委，晉級副廳了，對楊帆說話的語氣依舊是非常的恭敬。昔日的部
楊帆淡淡的笑著說：「我是來看望各位老同志，給大家解決困難來的。老幹部雖然退下去了，可是大家對宛陵的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黨和政府是不會忘記大家的。」
這些老幹部都不認識楊帆，發現一個年輕人進來了，也沒意識到楊帆就是市委副書記，所以直接都無視了楊帆，還把他當成新來工作人員呢。發現會場有點冷清，楊帆微微苦笑，朝寫著自己名字的位置走過去。
有了楊帆這個態度，座談會開成了訴苦會。這些老傢伙，退下來后這樣那樣的氣受的不少，很自然的想全部都發泄在這位年輕的副書記身上。偏偏他們剛才又被楊帆的氣勢鎮了一下，說起問題來語氣上不自覺的都保持的相對溫和。
宛陵酒廠的資金問題，確實成為了企業發展的最大障礙。
「您請說！」
老乾局，是楊帆打開工作局面的第二個突破口。
「老領導，今天這個會議是楊書記第一次到老乾局來，您老可不能沖市委領導放炮啊。楊書記還不到三十歲，可沒有各位前輩的好脾氣。」姚建軍奉承了一句之後，老劉的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說：「我們就是找市委解決待遇問題嘛，不會過分的。」
座談會上發生的事情，當天晚上在老幹部活動中心上成為了熱門話題。湊在一起打麻將打牌的老傢伙們，凡事參加了下午座談會的，一個一個的都在口沫橫飛的為楊帆說好話。
「大家靜一靜！」姚建軍急忙喊了一嗓子，這一下才算是安靜了一下。姚建軍一陣疾步走到楊帆面前，老遠就伸手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還以為楊書記要帶著記者一起來呢，沒想到您輕車簡從的過來了。」
「楊書記，真的很慚愧，我還以為今天的座談會，又是一次走過場的表演。」老劉第一次站起來，走到楊帆面前，楊帆趕緊握住他伸過來的手。
這一下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由於老乾局這兩年的很多問題都沒有得到解決，這些老幹部都是一肚子怨氣的，要不今天怎麼推舉這十幾個炮筒子來呢？
座談會的風向此刻真的是完全變了，老同志們由最初的抵觸情緒，那一些破事爛事來噁心楊帆，到後來的態度懇請的和楊帆談心，甚至還幫著楊帆想辦法出主意。
洗澡之後，在房間里看著報告，吃著稀飯，楊帆皺著眉頭嘀咕：「好事不能都被你一個人佔了不是？」
座談會結束后，楊帆送走這些老幹部，回到會議室后，朝跟上來的姚建軍笑著說：「姚局長，今天我來了，不是給你添麻煩來的吧？」
下面的人聽了這話又要鼓噪，楊帆臉色微微一沉，抬手壓了壓，一時間爆發出來的氣勢，使得這些老傢伙都不自覺
「這樣，老乾局的姚建軍去找你的時候，你別著急給他錢。搞一個企業的捐贈儀式，讓電視台來拍一下。」楊帆自然不會簡單的把錢給姚建軍，贊助款的使用，也是需要監督機制的。具體怎麼實施，楊帆暫時還沒想好。
楊帆笑著說：「有，怎麼會沒有？今天來了，就是來解決困難的。關於老幹部用車難的問題，我現在就能表態，市財政拿不出錢來，我一個月能想別的辦法給大家解決了。另外，老幹部活動中心設施老化的問題，我也爭取一次性解決了。最後，我有個打算和大家商量一下，在座的老同志都可以發表自己的看法。」
老乾局的事情只能走別的渠道解決了，給問題定下一個基調后，並想到一個解決辦法后，楊帆算是能安心的吃午飯了。
這個想法在楊帆的腦子裡簡單的一閃而過，因為牽涉的事情太多了，真的操作起來事情不是一點半點的麻煩的。不過這個概念既然形成了，楊帆會在深思熟慮之後，拿出一個方案來。謀定而後動，這是楊帆現在的做事準則。
次日一早，楊帆到了辦公室的第一件時間，就是交代林頓說：「你去安排一下，約見市農行的劉行長，就說中午我請他吃飯。」
楊帆是提前五分鐘到的，直接把車停好，發現沒人接，自己就往招待所一樓的會議室走去。姚建軍則是按照過去接待趙德明的習慣，趙德明喜歡擺譜讓大家等，楊帆沒這個習慣，守時是楊帆最大的優點之一。
「啊？」姚建軍下意識的朝停車場上看了看，沒發現有奧迪車的存在，只有一輛帕薩特。市委副書記的車子不是奧迪么？
楊帆保持著微笑，看著這些義憤填膺的老幹部，這個時候姚建軍趕來了，看見這一幕冷汗都下來了。心說這下壞了，算是把這個年輕的副書記給得罪了。
一干人等沒想到楊帆就這麼摸進來了，一個一個的目瞪口呆的，原本還打算在楊帆進門的時候，只要姚建軍讓大家鼓掌，都不響應給楊帆來個下馬威的。誰曾想人家已經坐在位置上來，大家才發現。
真實的感受到楊帆的誠意后，這些老傢伙都坐不住了，不管心裏怨氣多大，楊帆終究是市委副書記。這一刻，大家心裏的地位差距感又歸位了。
「解決實際困難？」老劉冷笑著問，楊帆非常懇切的點點頭。
「楊書記，你有什麼打算？」老劉在說話的時候，也不自覺的去掉了前面那個「小」字。
蘇妙娥又點不辱使命的自豪感，楊帆聽著不由一陣欣慰，沒想到贊助的款項這麼多。這筆錢肯定有剩下的，是不是成立一個什麼基金，為今後解決老幹部生活困難的問題，持續不斷的發揮作用呢？
楊帆離開老乾局的時候，已經
楊帆在這個問題上，和蘇妙娥溝通了一下，讓她出面去找緯縣工業園區的那些企業，一是給老乾局拉點贊助，而是看看有沒有能給這些老同志創造發揮餘熱的機會。當然了，這隻是一個構想，具體的實施還有很多細節工作要做，楊帆現在關鍵是要拿出一個思路和態度來，以誠意打動這些老幹部。
楊帆不是不想做奧迪，而是剛剛上任，司機小王去接手新車，發現車子停在那時間久了，顯得有點臟。楊帆又等著車用，乾脆就開著原來的車過來了。小王也只能等下班了，再開奧迪車去洗乾淨。
「我告訴你們啊，今天姚建軍出醜了，他到門口去等楊書記，結果人家就帶個秘書，提前到來會議室。姚建軍在門口等了好久，我們裏面已經談起來了他才到。到了也沒有他說話的份了。」
「呵呵，各位前輩千萬不要這麼說，既然市委把關心照顧老同志的工作交給我來做，我就有這個義務把工作做好，真正把對老同志的關心落到實處。」
楊帆這一表態，在座的各位臉色都變了。這一承諾，至少是上百萬的資金才能解決的問題，這個態度大家還真的沒啥話可說了。脾氣再不好的，也不好意思為難楊帆了。
「那個招待所，每年只收入幾萬塊錢，還是入不敷出啊。」姚建軍心裏有點擔心楊帆揪著這個問題不放了，心說這個年輕人怎麼啥都知道似的。
「其他人都沒到啊？時間可是快到了，楊書記說話就到。」姚建軍努力的展示自己的笑容，朝十幾個老幹部走去。說實話姚建軍對著十幾個牢騷貨很不感冒，幾乎每一次市委領導下來，他們都要發牢騷顯示一下自己的存在。不錯，這些人當年在位置上，有一個還是副市長，可現在不是下來了么？
要想給老乾局解決這些問題，就要挑戰董中華的權威，假如把事情放在常委會上來說，即便是通過了，剛剛上任的楊帆也會顯得鋒芒太露，容易引起兩位上司的猜忌。假如他們為了達成某種平衡而聯手，對於楊帆而言，實在不是一個好消息。
楊帆微微一笑，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本子，在上面刷刷刷的寫了蘇妙娥的電話號碼，遞給姚建軍說：「明天辛苦你一趟，走一趟緯縣。找到區委蘇書記，她會帶你去一些大企業，拉點贊助，解決車輛和設施更新的經費問題。另外，你和蘇書記溝通一下，看看什麼時間，組織老幹部到企業里去走訪參觀的問題。具體的細節，你和我的秘書聯繫，需要我出面的時候，你只管給秘書打電話，我有空的話一定到。」
很明顯，楊帆現在要是在老乾局要錢的報告上簽字，財政局應該也是拖著不辦
提起老幹部招待所，姚建軍的臉上微微的一變。這個招待所是他家的一個親戚在做的，每年上繳三萬塊錢，這一帶局裡市中心不算遠，生意還是過得去的。為這個事情，老同志們也頗有微詞，不過大家今天沒說罷了。
姚建軍頓時苦笑著說：「楊書記，局裡每年就那麼一點經費，主要都花在設施和車輛的維護上來，老同志們的很多小問題，我們也拿不出錢來解決。」
吃完午飯，楊帆拿出手機來，撥了蘇妙娥的手機號碼。
楊帆笑著說：「局裡不是有個招待所對外營業么？」
「呵呵，還能談什麼呢？當然是代表市委，向老同志表示慰問，幫助大家解決實際困難來了。」楊帆笑呵呵的回答一句，一點都沒有因為「小楊書記」這個稱呼，而感到不快。
交代完林頓，楊帆的手機跟著響了，接聽之後裏面傳來蘇妙娥的笑聲說：「楊書記，您交代的事情基本辦好了。寶鋼焦化廠表示願意解決八十萬的贊助，緯縣礦業集團贊助一百萬，其他企業聽說是您的事情，也都紛紛慷慨解囊，一共籌集了三百六十萬的贊助款。」
看看時間快到了，這幫子老傢伙穩如泰山的坐在那裡，姚建軍只能是暗暗的苦笑，臉上保持著笑容說：「時間快到了，我出去迎一迎楊書記。」
「小姚，大家不願意來，推舉我們為代表，和市委領導談話。」說話是卸任的副市長老劉，今年都快70歲了，話特別說，還特別愛擺老資格。可以說，這群人裏面最難弄的就是他了。看見他姚建軍的頭都能大一圈。
「有個事情，需要你出面和工業園區的企業聯繫一下，事情是這樣的……」
楊帆一直微笑著，等他們挨個把問題都說了出來。足足聽他們說了有兩個小時，各位老同志發現年輕的市委副書記，臉上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耐煩，聯想到以前的副書記來的時候，都是帶著記者攝像，大張旗鼓的出現的。大家的心裏都覺得，這個小夥子和以前的領導不一樣，不像是拿老傢伙們做戲增彩，往自己的臉上貼金的人。
拒絕了姚建軍的一再挽留，楊帆還是走了，留給姚建軍一個匆匆的背影。
這話給在座的各位帶來的衝擊太大了，實際上楊帆根據調查，現在歐美國家，尤其是美國，很多老年人工作比年輕人好找。為啥呢？老年人工作有耐心，而且要求的薪酬也不高，隨著社會的發展，平均壽命的增加，一些老年人即便進入了以往的老年期，工作能力也不會下降的太多。
……
半路上和姚建軍錯開后，楊帆找到會議室，與林頓一起走了進去。
「蘇書記，別這麼客氣嘛。」楊帆倒是笑的非常隨意的說，蘇妙娥在電話里顯得愈發的恭敬的笑著說：「應該的！」話不多，但是已經很說明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