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賦驚四座

曹丕擊節而贊，彷彿受益無窮的說道：「今日聞《俠客行》而染俠氣，又聞《阿房宮賦》而思古今，幸甚，幸甚啊！」

荀顗望著窗外那日漸西斜的景色，眼神漸漸變得深邃起來，彷彿陷入了沉思，吳質以為這旦榜之首荀顗不過是隨意唬唬人的，所以眉飛色舞的催促道：「荀中郎不會是誆騙我們各位吧，某與文壇中的大家關係親密，若是有了什麼妙賦肯定會第一時間知道……」

吳質下意識望了一眼正在摩挲著玉盅的荀顗，他的腦子還全是詩賦，一時也沒有什麼想法，只能慚愧的搖了搖頭，將期待的目光望向比他更加老謀深算的司馬懿與奇計百出的荀顗。

輕鬆的氣氛陡然消失，這幾人全是曹丕的心腹，所以他很是焦急的說道：「細作傳來消息，父王雖擊退南楚孫權，然而兵馬卻略有不足，傳令子健運送兵馬去郝溪……」

一旁極為削瘦的朱鑠卻急沖沖的問道：「荀中郎，這賦確實很好，卻不知是哪位大家所作？」

等到荀顗用那清朗的聲音吟誦完這首詩后，一時間在場的各位都陷入了寧靜之中，這賦卻不是那種言之無物堆砌辭藻的賦，而是文采與內容兼而有之，可以令人深思的賦，吳質臉上的得意之色全無，他自認為是辭賦大家，但在這樣的賦面前，他覺得有些自慚形穢。

吳質下意識看了荀顗一眼，臉上再不敢帶著得意之色，只是很淡定的接受了曹丕的誇讚。

曹丕贊道：「季重不愧為辭賦大家，經過你這番分析，此賦的妙處卻已顯露。」

就在此時，忽然五官中郎將府邸來了一名細作，秘密進入這天字型大小包廂，向曹丕耳語幾句后又神秘離去，曹丕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罕見的凝重的神色。

荀顗原本很想得意的說是自己的弟弟所作，但又忽然想起父親的話，現在可不能讓弟弟站在那風口浪尖之上，於是他只是很輕描淡寫的說道：「乃是一遊方道士所作，此人行蹤素無定所。」

荀顗天資聰慧，對弟弟的信箋向來揣摩多遍，如今能流利的背誦下來也不足為奇，他在吟誦的時候，彷彿可以看到弟弟那慵懶的樣子，他笑起來的模樣最令人感到溫暖……

一直沉默的司馬懿也終於忍不住嘆道：「此賦借古諷今，如今天下緩緩安定，公子必能繼承魏王之志，卻不能學那暴秦之政。」

曹丕正色道：「仲達所言極是，孤當慎思。」

曹丕經過了這麼多的磨練，只是稍稍焦急一番便鎮定下來，他看了素有急智的吳質一眼，道：「季重有何良策？」

司馬懿也面帶凝重之色的說道：「大公子，魏王這是想讓三公子掌兵啊。」

而原本面帶得色的吳質聽了這第一段后，已經收斂得意之色，正襟危坐，彷彿在傾聽天籟之音，曹丕、司馬懿、朱鑠也紛紛放下酒杯，慢慢品味這錦繡文章。

吳質此時一邊回味著辭賦的內容，一邊忍不住點評道：「此賦結構嚴謹，層次分明，辭藻華麗。前半部分用鋪陳誇張的手法，描寫秦皇的荒淫奢侈：第一段寫阿房宮工程浩大，宏偉壯麗；第二段寫宮廷生活的奢靡、腐朽。這兩段又是由外到內，由樓閣建築到人物活動，寫得條理井然……」

吳質偷偷望了一眼帶著淡笑的荀顗，繼續讚美道：「後半部分，由描寫轉為帶有抒情色彩的議論。第三段寫秦的橫徵暴斂導致了農民起義。推翻其統治；第四段意在總結秦亡的歷史教訓，指出『後人』如不知借鑒，必將重蹈歷史的覆轍。此賦一出，必將名垂千古！」

曹丕將期待的目光投向這個青年謀士，荀家未來的掌控者。

又是急性子的朱鑠忍不住對曹丕說道：「公子，可是有何難事？」

曹丕、司馬懿、朱鑠都用期待與懷疑並存的目光望著荀顗，而荀顗好久才從記憶中走了出來，臉上的笑容盡去，出現了思念與落寞的神色，他一時間有些索然無味，只是淡淡道：「此賦名曰《阿房宮賦》，諸位且聽。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壓三百余里，隔離天日。驪山北構而西折，直走咸陽。二川溶溶，流入宮牆。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盤盤焉，囷囷焉，蜂房水渦，矗不知其幾千萬落。長橋卧波，未云何龍？復道行空，不霽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東。歌台暖響，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風雨凄凄。一日之內，一宮之間，而氣候不齊……」

荀顗臉上的表情一直是古井不波的，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腦中卻已經隱隱有了個想法。

急性子的朱鑠抓耳撓腮，贊同道：「中庶子所言極是，看來魏王欲立三公子為世子的想法依舊沒有消除，這可如何是好。」

眾人臉上都露出狐疑的神色，內心之中卻已經有些懷疑這詩賦就是這荀家六郎所作，畢竟此時他那第一世家公子的名頭在許都很是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