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朦朧
巳時剛過三刻鐘，曹夫人便張羅了中飯。
沈紫妤似是已經想明白了，她微微一笑，說道，「大姐姐放心，曹小姐是貴客，我定會照顧好她。」
但曹芙卻並不以為然，她認真而恭謹地衝著曹夫人行了禮，「芙兒謹記。」
沈棠掀開車簾，抬起頭來，便看到一座頗為壯麗的三層樓高的建築，上面只用一塊老木頭，刻了「青鳳樓」三個字，高高地懸在了頂上。
六公主的表情有些複雜，但似乎並不像從前見著自己的時候那樣尖刻了，最終也只不過是冷冷地哼了一聲，便扭過頭去，又與沈紫嫣竊竊私語了起來。
他剛說完，也不等眾人反應，便急匆匆地離去了。
她既選擇了一條非常的道路，那就少不得要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但沈棠一時卻有些難以接受，上次她進宮覲見的時候，沈紫妤還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一定是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才讓她變得那般渴望權勢。
沈紫妤略有些迷茫地抬起頭來，「什麼？」
沈棠點了點頭，又對老夫人說道，「方才曹大人的孫女來了侯府，本來要向祖母請安的，但幾位兄長都在，因此我便自作主張，讓碧痕帶她去了我屋子。」
曹夫人臉上的笑容更盛。
沈紫嫣冷嘲熱諷地道，「喲，大姐好尊貴的身份，月桂園離這才多遠的一點距離，竟然讓幾位殿下等了那麼久時間。」
沈棠將帘子放下，低低地道，「四妹妹，今日若我不在席上，你可要替我好好
沈棠進來的時候，正好便看到了趙慕那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時，他抬眼過去，正好瞥見了靜靜默立在一旁的沈紫妤，她穿著一身嬌艷的桃紅色，映襯著她的肌膚如玉一般地白嫩，頭上戴的是他最愛的牡丹花簪子。她只是這樣安安靜靜地立著，看起來也有十足的風情。
沈紫妤一時不解其意，試探地答道，「清晨？黃昏？」
頤壽園裡，此時熱鬧非凡，三皇子四皇子還有六公主的蒞臨，讓老夫人樂得合不攏嘴，大周朝皇子公主並不是隨意就能去外祖父家的，這回因是七夕節，三皇子向皇上報了備，這才能進安遠侯府這麼長時間。
她突然猛得將簾掀開，外面的街道繁華喧鬧，煞是熱鬧好看，但卻與美這個詞離得有些遠了。
老夫人與沈謙對視了一眼，便笑著說道，「無礙的，但下回請她來做客時，可要千萬帶過來給我瞧瞧。」
不一會兒，馬車緩慢地停了下來，前方有人說道，「青鳳樓到了。」
曹夫人笑呵呵地看著被吃得如同風捲殘雲一般乾淨的桌案，既是滿足又是無奈，有心想要再去廚房做幾個小菜，但想到那幾個孩子等會還有約，便就只好作罷。
老夫人的眼晶晶亮亮的，「是太學院的曹大人家那位孫小姐？」
沈紫妤渾身一顫，呆了半晌。
沈紫妤悄悄地向趙慕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眼中閃著光華，她淺淺笑著，
「小姐怎麼才回來？三皇子四皇子與六公主未初就已經到了，現今正在老夫人處。」
馬車早就已經套好了，小半個時辰之後，沈棠便已經與曹芙沈紫妤坐在了一輛馬車之上。
她正想著心事，一時竟忘了行禮。
沈棠搖了搖頭，「都不是。是坐在馬車中，隔著一層帘子看的時候，最美。你看，這朦朦朧朧的，只出現一些隱約的影子，一點也看不真切，卻讓人好生嚮往。」
她望著曹夫人，笑得越發明媚了起來，「曹夫人且放心，我有個四妹，生得聰慧可人，今日便與我在一處，若是芙姐姐去了，便是我略離開一會，也總有我家四妹陪著她，不會讓她落了單。」
沈棠挑了眉，將腦袋探出車外，不遠處，有一片明晃晃的玄黃色，在陽光之下，顯得那般晃眼刺目。
碧痕答道，「並不曾。我聽桔梗姐姐說，侯爺也在頤壽園，想必侯爺已經跟老夫人通過氣了。」
沈榕道，「正是我師尊的孫女。」
林家姐妹，到底做了什麼？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會想法子在合適的時間，讓祖父與皇貴妃娘娘促成此事，但其他的，全憑你自己吧。」
曹芙渾然不顧她姐妹二人打的什麼啞謎，只一味地笑著，「曹芙便在這裏先謝過四小姐的看顧了。」
她的眉頭微凝，卻一眼瞥見了躲在角落處的沈紫妤，她輕輕地向沈紫妤招了招
這笑容純凈明亮，這目光清澈見底，但不知怎得，趙慕卻從中感覺到了仰慕和依戀，待要仔細去探究，沈紫妤卻已經不在原地，像一隻滑不溜秋的泥鰍，不知溜到了哪去。
她笑著對曹芙說道，「芙姐姐，將帷帽戴上吧，我們下車吧。」
沈棠笑著說，「是。青鳳樓的宴席，男女會隔著屏風而坐，我與四妹會時時在芙姐姐左右，等宴席一完，我與榕兒親自送她回貴府。夫人，這樣您可能放心？」
沈棠的疑惑更盛，但面上卻不露分毫，她當作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一般，笑意盈盈地對著曹夫人說道，「曹夫人，今日是七夕，棠兒想邀芙姐姐與我在一處玩，可好？」
沈棠剛從馬車上下來，碧痕便已經候立在那了。
果然，曹夫人的手藝便如同沈榕津津樂道的一般，每一道普通的菜肴經過她手，便成了人間美味。
曹夫人一愣，過了一會方才緩緩地點了頭，「既是棠兒這般說了，我便依了你們。只是芙兒你且莫要忘了我平日對你的訓誡，也莫要作出什麼失禮的事來墮了你祖父的名聲。」
曹芙似是第一次遭遇這麼大陣仗，一時有些緊張，沈棠笑著安慰道，「你放心，我只除了中途可能會有事走開一下，其他的時候，一直都會陪著你的。」
曹大人頓時迴轉了過來，面露尷尬之色，他整了整神色，啞著聲音道，「我還有事，且先告辭，棠兒和榕兒吃過中飯再走，你們師
三人準備好了，正待下車，卻聽到前方似乎是起了什麼衝突一般，發出了喧鬧吵嚷的聲音來。
三皇子笑著說道，「棠兒和榕弟弟既來了，那咱們便就出發吧！」
沈棠暗想，改日若是登門，倒是可以讓碧笙丫頭一塊來。
沈棠沉吟道，「照理說，芙姐姐是第一次來侯府，我應要帶著你去見見祖母，但祖母那既然有外男，那便就不方便了。也罷，姐姐就跟著碧痕先回我的屋子，我很快便回來。」
便是沈紫妤這庶出的女兒，也比那幾個強得多了。
沈棠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向她點了點頭。
曹夫人沉吟著問道，「是那位得了魁首的四小姐嗎？」
沈棠並不理會，她臉上帶著歉意地向三皇子四皇子並六公主行了禮，又向堂上的祖父祖母請了安。
沈棠身邊擺著一個現成的碧笙，對於曹夫人的心思自然很是明了，她笑著說道，「夫人的手藝那麼好，以後棠兒和榕兒少不得要經常來叨擾您，到時候您可不許推脫，一定要好好給我們露幾手。」
曹夫人很是猶豫，「我聽小猴子說，你們今夜已經有了邀約，芙兒也去的話，怕是不合禮數罷？」
秦氏所出的一子二女都給他留下了不怎麼好的印象，沈紫嫣囂張跋扈，沈紫姝刻薄寡恩，沈松庸碌無能，比之沈棠姐弟，差之何止千里。
這便等於是拒絕了。
沈棠鬆了口氣，微笑著將曹芙拉到了身旁，「碧痕，來見過曹小姐。」
但
她見曹夫人眉間略有些鬆動，便又輕輕再加上了一句，「多認識幾個人，總是好的。」
沈棠恭順地稱了聲，「是。」
她低聲交待了碧痕幾句，便就拉著沈榕去了頤壽園。
她望了一眼心神不寧的沈紫妤，重重地說道，「便是我不在的時候，四妹也會陪著你的。」
沈棠心中一沉，剛才那便算是開始了？
趙慕的目光一深，嘴角便噙上一抹興味的笑容來。
曹芙很是感激，她晶亮的眼撲閃撲閃地，隱隱有淚光涌動。
沈棠眉頭略緊，「老夫人可曾派人來傳？」
沈紫妤笑得越發甜了，「謝謝姐姐。」
沈棠眉頭微皺，不過是赴一個宴席罷了，曹夫人這話，卻說得有些重了。
沈棠眉頭微皺，這樣地沉不住氣，怎能走贏這條路，她的語氣便冷了下來，「四妹，你看外面這街景什麼時候最美？」
她心下暗想，祖母對自己的態度，竟又比從前強上了兩分，這是因為祖父的關係，還是玉斗的關係？
如此，曹芙便略收拾了一番，等到坐上馬車回到侯府，已經是未時末申時初了。
又指著碧痕對曹芙說道，「這丫頭有些身手，心思又縝密，今日便跟著姐姐了。」
似是感覺到了趙慕的注視，沈紫妤轉頭望向他，盈盈一笑。
曹芙期盼的小臉頓時便垮了下來，她神情低落地朝沈棠搖了搖頭，眼神中難掩失望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