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蝕》目錄

血海(一)

血海(一)

一聲脆響,手持雙刀的克萊因擋下了渾身被光華包圍的騎士,從必殺一擊的攻勢中救了因施展召喚法術而無力防禦的紅袍法師。
那個奇怪的法師就在這裏……
「不完全,但至少我們現在可以相信他。」
「他說了一半真話。」法師再次開口,讓克萊因有些微訝。
艾倫迪見大勢已去,喊了一聲棄船后也跳入海中。
木質的船身很快在火焰的攻勢下燃燒起來,自顧不暇的海軍再沒有進攻的戰意,不時可以看到著火的人從船上跳入海中,然後又被砸落水面的魔法火球所附帶的衝擊力吸入水底。
尾隨著艾倫迪來到一間較大的船艙,克萊因又感覺到了上船時那股特殊的魔力波動。
「碰!」的一巨聲過後,炮彈濺起的水花把甲板上的大部分人淋濕。
法師頭頂上方漸漸凝聚起一個模糊的形狀,看起來就好象他法袍上的徽紋具像化一般,長角的惡魔發出帶著藐視的狂笑,熾熱的黑色雙翼輕輕一扇,立刻衍生出一條條紅色小蛇,像箭雨一般射向正朝海盜船靠攏的三條緹迪斯海軍船艦。
這傢伙知道自己的名字,難道……是維克多派去卧底的那名黑暗精靈?
「你上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招聘這傢伙入夥的是貝魯吉,看過他的身手,艾倫迪不相信克萊因真的想當海盜。什麼只要殺戮即可,做傭兵也可以滿足這個簡單的條件,為什麼偏偏選擇海盜?
傑拉德雙手握劍,一雙眼看著眼前地獄般的景象,真想一劍劈了施法的法師,但又知道這樣做對局勢沒有任何助力,只得拚命壓下心裏的厭惡和痛恨。
從剛才的對話中,維克多已透露自己的任務已經無關緊要,如果不是對那名叫傑拉德·奧托的小子感興趣,加上他沒有半途而廢的習慣,還真想現在就殺了艾倫迪和這個法師返回珍珠島。
艾倫迪沒有開口,代替他回答的,是突然出現的紅袍法師,柔軟的布料上繪製著魔神的紋章。
「那麼,可以排除他是間諜的可能嗎?」
「光明與生命的瑪拉,請賜予勇武與堅韌,我將奉獻肉體,燃燒靈魂,以兌現披上這身聖袍時的誓言。」鏗鏘有力的禱告隨著那道金光的降臨而迫近,最後一句話是,已在海盜船的正上方。
「雖說貴族都是無聊透頂的傢伙,但像你這樣親自跑來當卧底的可真少見。」儘管四周都是人,但海盜們根本沒空去看克萊因的真實容貌,傭兵大多都觀察緹迪斯海軍,也沒注意到在甲板上的這一幕。
黑暗精靈天生就會施展黑暗法術,感應到自己的黑暗領域也算正常,只是……和外界聯繫的對話中,有些地方很是古怪。比如『帶著打手去幫忙』、『頂頭上司』這些奇怪的詞彙讓他聽不明白。
就在法師和艾倫迪交談的時候,他們沒想到,一旁的克萊因卻已起了殺心,並正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動手。
克萊因摸到腰側雙刀上的手又縮了回去,待艾倫迪再次將目光掉回他身上時,看到的依舊是雙手環胸的姿態。
「彰顯聖跡吧,仁慈的瑪拉,給予您的信徒庇護。」在魔法的推動下,隨後趕來的援軍已到,牧師們齊聲高唱,帶著聖力的禱詞讓火勢得到了延緩。
「你不該出現在這裏,賽琳·傑拉·德伯爵。」
法師滿臉驚愕,來不及張開結界,金光已沖至他身側,艾倫迪援救不及,眼看船上唯一的法師即將命喪由天而降的奇襲。
失去抓住海盜船長與法師的機會,盧西恩只得轉身走向克萊因所的海德因貴族,當看清被圍攻少年的臉后,他的眉頭緊緊皺到一起,制止了手下騎士的進攻。
「我因為混血的關係,既不被人類接納,黑暗精靈也不宵有我這樣的家庭成員,於是便想和同是私生子的表弟組建一個傭兵團。可惜這小子眼高於頂,說我的外貌太惹眼,無法長期混跡在人類社會。於是我便和他打賭,如果能在以組織嚴密的北方海盜混滿一個月,他就必須答應加入傭兵團。」
「你先走,我準備幾個法術就來。」法師攤開手掌,一本黑色的咒令書憑空出現,他邊翻動書頁邊喃喃自語。
順著克萊因的目光,盧西恩看到了傑拉德,和幾名已經攀上海盜船護教騎士戰成一團。
「看海軍這架勢,一場惡戰是免不了的,你確定真要參与這次戰鬥?」克萊因沒有回答少年的提問,反而是脫下一直包裹在身上的斗篷。
「躲開,這裏輪不到你出場。」盧西恩揮動瑪拉之光,手上的力道卻已有收斂。
該信他嗎?
「隊長,南面好象有援軍。」瞭望手一邊發出警報,一邊戒備地望著剛才從甲板上躍至桅杆上的克萊因。
「海軍?!」
「我在船上施過感知術,可以捕捉到傳音法術特有的魔力波動,你剛才和誰聯繫?說了些什麼?最好老實交代。」
已經出現過太多類似貝魯吉的例子了,艾倫迪不得不防。
傑拉德面色一白,後退了幾步。
這樣的回答大大出乎艾倫迪的預料,法師則盯著克萊因,目光複雜。
「海軍的炮擊!隊長……」海盜們的大嗓音蓋過了克萊因的低笑。
沒了法師的操控,召喚出來的惡魔也隨之消失,天空又恢復了原有的晴朗,沒來得及跳船的海盜很快在教會騎士的攻擊下繳械投降。
「你單獨召見我,有什麼事嗎,船長?」
「撒謊!」艾倫迪怒斥,這樣的理由他同樣不接受。
「隊長!不好了,是海軍的巡邏艦!」艙門被猛力拍打,一個激動的嗓音在門外大聲叫嚷。
「船長沒為難你吧?」聽到警報后,傑拉德也趕到了甲板上,看到克萊因安然無恙,他走上前搭話。
盧西恩一分神,克萊因就抓住機會,拉著法師縱身一躍跳下船。海面上到處都是人,夾雜著燃燒的木板,根本分不清敵我。
「有些話要單獨和你談談。」
「聖騎士?!」
再看裸露在外的手臂,確實是黝黑皮膚。
「我所信奉的主君啊,張開您的羽翼,給予敵人降下深紅的恐懼。」
「你還是多關心一下那邊的另一名卧底吧,誤殺海德因的貴族雖不會讓教會與精靈國斷交,但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和睦吧。」敏捷的避過橫掃而來的聖物,感受到了蘊涵在光劍里的力量,克萊因沒再用雙刀直接和這柄武器對上。
他眯起眼,一道光穿透魔法製造出的雲層,落了下來。
「真話哦,難道非要我說我是間諜,船長大人才肯接受?」對於艾倫迪的質問,克萊因滿不在乎。
穿紅袍的法師大多信仰塞勒斯托,這點克萊因並不感到驚異,他奇怪的是,一個法師居然有類似牧師的力量。不過……法術感知可不是塞勒斯托的領域,而是魔法之神迪德里希的神能。
「你不是傭兵?」傑拉德拔出長劍,心神大亂。難道這傢伙剛才向船長告密了,所以他才活下來……
「怕什麼,只要他們沒法師,來了一樣是送死。」艾倫迪話音剛落,頭頂黑呼呼的雲立刻破了一個洞。
「想偽裝就要做得好一點,你那身價值不菲的裝備很容易暴露身份唉。」克萊因一眼就認出了由寒冰矮人打造,巫妖親手附魔的半身鎧,這少年是海德因的貴族。
「現在還不能讓你殺他,盧西恩小弟。」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低語讓先鋒的盧西恩吃了一驚。
「嘿嘿……」克萊因撕下斗篷一角,作成一個簡易的頭巾,將銀髮和面部完全包裹住:「乘著這次混亂回珍珠島吧,海盜老巢可不是你去的地方。那裡沒有誓死追隨的騎士扈從,也沒有信仰光明的信徒,只有一群背棄道德的惡人。」
紅袍法師緩步走上甲板,平舉與他身高等長的銀制權杖。
「到甲板上去,戰鬥結束后再追究你使用傳音石與外界聯繫的事。」看著克萊因離去的背影,艾倫迪心想,海軍來的可真是時候,就算這傢伙不是緹迪斯派來的卧底,在殺了海軍后就是想告密也不會再獲得信任。
「我說了些什麼,你和船長不是聽得一清二楚嗎,又何必讓我再描述一遍。」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法術,但有一點克萊因確信,船長和法師已經知道他和維克多的對話內容。就是怕有人偷聽,他故意說的很隱晦。
火蛇僅是熱身,惡魔的影象雙手微抬,天空立刻被黑色的烏雲籠罩,原本晴朗的海面立刻變得像夜晚一樣漆黑。翻滾的捲雲如同風暴眼帶來了深沉恐懼,不一會,紅色的巨型火球自天空砸落,墜向赫倫號以外的三艘桅船。一顆接一顆,如同流星雨似的,讓以為瓮中捉鱉的海軍體會到了法師口中最後一句咒文的涵義。
帶著風壓的長劍出鞘,卻撲了個空,克萊因已經躍到桅杆之上。傑拉德咬緊下唇,瞪著距離甲板十數米的黑暗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