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一）
「閣下！」
沙珂斯地域偏遠，消息閉塞，即使有什麼要事、大事，盧西恩也很難在第一時間知曉。一想到即將要上稟的任務，他頓覺得腦袋裡有千百個小人在胡敲猛打。
「都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大街小巷都在議論呢。」達維亞有點委屈：「如果是小道消息我何必告訴閣下，不是找罵嗎……」
「五天後是我十八歲的生日，到時會有各國政要前來祝賀，你總不能穿這身參加宴會吧。」盧西恩歸心似箭，心頭有難言的惆悵。
「普通的亡靈法師？南陸那麼多亡靈法師，阿爾貝雷希特怎麼就偏偏看中他了？能在短短三個月不到時間上升四個號碼，這可是顧問團成立以來最快的速度。至於如何處置……那就要看他的表現了。」阿納爾不認為維克多會是『普通的亡靈法師』，就算不是帕格洛特，也是一個極具頭腦和手段的人物，如果能拉攏他成為雙面間諜，對十年後的大戰將會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助力。
「克萊因·扎伊爾？！那個著名的血色傭兵？」拜雷特不顧剛才惹得教皇不快：「陛下，您難道忘了，當年黑暗精靈以鮮血武技長被殺為由揮兵南下，這個克萊因就是鮮血武技長與人類混血的幼子，引發十年南北戰爭的元兇啊。」
教皇的話提醒了盧西恩，他決定把使用聖裁的事說出來，希望以此減輕教會對維克多的懷疑。
阿西娜的兒子，沒想到他還活著，我還因為他已經死在戰亂之中，畢竟從南北戰爭后，就再沒聽過有關他的消
乘飛艇返回聖凡塞緹斯，盧西恩馬不停蹄地趕往大聖堂，阿納爾正等著聽他此次南下的任務報告。
「陛下，您怎麼能親自接見一個亡靈法師，這事傳出去有損教會的聲譽。」
「好了。」阿納爾微抬左手，示意眾人安靜：「既然派盧西恩去極南是大家決議通過的，就不要心生抱怨。」
這是今天第三次被驚到，盧西恩強忍住即將脫口而出的置疑。
「那……如果他不是呢？如果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亡靈法師，您又打算如何處置他？」拜雷恩特本想用包庇罪將盧西恩逼出教會，斷絕他成為教皇候選，不想阿納爾卻一點也沒有追究的意思。這讓拜雷恩特產生了不祥的預感。
「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就算曾是家人，他已加入黑暗一族，對於已經墮落的邪惡者，你不該有一絲的憐憫和奢望。」
「是他啊，我想起來了。」阿納爾的雙瞳有極短一瞬收縮了，連站在他身側的盧西恩都沒注意到教皇的變化。
慈眉善目的十一世教皇剝去一身華袍更像是一位睿智的學者，而非光明陣營宗教方的最高執政者。
「陛下，那傢伙可是殺了不少盟軍，您怎麼能稱他為英雄。」
「據同行的黑暗精靈解釋，古代阿貝巴辛姆特人向下挖掘魔晶礦時打通了阻隔兩個位面的空間，加上古代祭祀濫用神力，這才使眼魔毀滅了古城。」把克萊因和維克多的解釋結合在一起，盧西恩希望能用眼魔出現的事儘可
「任務的事你就別擔心了。」
原來他們齊聚是為了聽我的報告，還真是高規格的待遇。維克多，我被你害慘了……深吸了一口氣，盧西恩開始彙報：「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維克多·伍德雖然修習亡靈術，但他還是活人，並沒有轉變成真正的巫妖。」
盧西恩才離開，八位執政官就七嘴八舌的叫嚷起來。
「是的，請陛下懲罰我擅自使用的罪責。情況危急，合三人之力也不是眼魔的對手，迫不得已，只能將聖裁用在那種地方。」聖裁的使用必須有教皇的許可，擅自使用有可能背上叛變罪名。在阿貝巴辛姆特沒一開始就使用聖裁攻擊眼魔，就是擔心回來要受懲處。
教皇像是沒聽到首席執政官的抱怨，從法座上起身，徑直走到盧西恩身旁，將他扶起：「還有五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十八歲是值得慶賀的生辰，特准你一月假期，回去好好和父母團聚吧。」
「啊……時間流逝得可真快，一轉眼，就八十年了。」沒頭沒腦的，阿納爾突然冒出這麼一段話。就在所有人都訝然看著他時，教皇擺擺手：「我只是感慨，南北戰爭已是八十多年前的事了，沒想到那時的英雄還活著。」
「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還是陰影公會傳出來的？」盧西恩覺得就算他今天聽到祖父複位的消息也不會驚訝了，讓人吃驚的事是一件接
「陛下，我當初可是極力反對的。再怎麼優秀，盧西恩才只有十七歲。而且他與維克多·伍德是異母兄弟，這胳膊肘哪能向外彎。」執政官之首的拜雷恩特最討厭盧西恩，平日里極盡打壓，就怕年輕的聖騎士奪了自己好不容易到爬升的地位。
十八歲……過了這個生辰，我的人生將會如何……還能真的向父親所預期的那樣？向維克多所策劃的那樣？
「太危險了，萬一他藉機行刺……」
為什麼……為什麼教皇會想見維克多。是要當面確認他的身份嗎？這比換人監視還糟糕，無論偽裝得多巧妙，都不可能瞞過光神在地上的代理人。
「如此重要的事，陛下您怎能不與我們商議后再下決定？」
「你把聖裁用了啊……」阿納爾微眯雙眼，難怪他覺得瑪拉之光的光輝弱了，原來不是信仰之力減弱的原因，而是使用了聖裁。
聽到要給自己放長假，盧西恩愕然抬頭。
西亞大公死亡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在南陸各國傳播開來。
「唔……你仔細說說當時的情景。」阿納爾既是驚訝維克多可以在聖裁里安然無恙，也對眼魔出現在中層世界感到擔憂。
「黑暗精靈？就是你兄長手下的傭兵團團長吧，叫什麼名字？」雖然從歷史文獻里已經知道阿貝巴辛姆特毀滅的真正原因，但這事從一個黑暗精靈嘴裏說出，阿納爾多少感到有些驚異。
盧西恩保持半跪姿態低頭聽訓，雙拳不覺握緊。若不是資歷不夠，他早申請駐守北方了，留在聖
「知道了。陛下准我一個月長假，你若想與我同行就回去收拾幾件行裝。」
「戰場上講的是軍功，而不是貴族頭銜，我們就不要在這裏討論這些無意義的東西了。盧西恩，等你過完生日，順便把帶你哥哥帶回聖凡塞緹斯，我想親自見見這位讓阿爾貝雷希特都另眼相看的亡靈法師。」
嘖……真是一群嘴碎的老不死，安逸待在後方就只會玩弄唇舌。
位面之間如果能輕易穿梭，人類就有滅絕的危險，無論是天上還是地下的物種，對人類都過於強大，需要弄清楚的是，眼魔屬於偶然進入，還是特意穿過幽墜海來到中層世界。
難道陛下打算換人？這可糟了，維克多雖有人型，看起來也像活人，可一旦使用法術就會露餡。盧西恩寧可監視任務還落在自己身上，寧可背負包庇的罪名，也不想教廷中途換人。
「這不可能！」
「陛下……你怎麼……」阿納爾回首一瞥，散著銳光的雙眼把拜雷特剩下的話噎在喉間。
「盧西恩，彙報你這次的任務結果吧，八位執政官都等著聽你的結論。」紅衣執政官中靠近教皇左手的那位開口，在場除了阿納爾就屬他年紀最大，也是執政官中資力最老的一位。
執政官們趕忙表明，他們並不是要責備，只是擔心教皇的安危。
盧西恩曲膝行禮，瞥見法座兩旁的八位紅衣執政官，只見他們個個面色凝重。心裏也不禁嘀咕，執政官從不同時出現，難道他南下的這期間又有什麼事
「是，我必定會向他轉達這份榮耀。」知道覲見結束，盧西恩躬身行了個禮，退出既是議事廳，又是教皇居所的大聖堂。
「我相信你一定會完成任務，不會辜負持有瑪拉之光的榮耀。」
盧西恩剛退出大聖堂，就聽到自己的副官略帶焦急的呼喊聲。
「無舌者想要說話只有一種可能，不要把我們當作無知的貴族！」
第一家族么……他們這麼快就派人潛入了，不過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阿納爾一時想不起，到底是何時聽說過。
阿納爾面帶微笑的說出讓八位紅衣執政官直冒冷汗的警告：「等我卸任后，你們再來追究我行事獨斷。」
「我剛聽說了一條消息。」快步走到盧西恩身旁，達維亞壓低嗓音：「西亞大公死了，據說是死於自己召喚的惡魔之手。但聖都傳聞是您的兄長暗中派人刺殺的。」
幾乎是異口同聲地，紅衣執政官們對於盧西恩的報告採取了否決態度。
「誒……為什麼？」如果是回塔蘭探親的話，穿教會的制服就好了，為什麼要特地囑咐收拾行裝？達維亞一時沒想起馬上就要臨近的日子對於比他還年輕的上司意味著什麼。
「克萊因·扎伊爾。」
「你該不會是有心偏袒吧？聖騎士·晶曜！」
「我就是要試一試，維克多·伍德是不是善於潛伏的帕格洛特，就算是巫妖王，也不可能孤身一人在光明教廷大本營里刺殺我。」這點自信阿納爾還是有的，作為最後一位存活的純血聖歌，他有的不僅是身為教皇的力量與聖物，還有祭司一族的聖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