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蝕》目錄

婚禮(一)

婚禮(一)

盧西恩沒吭聲,他的沉默讓原本就不報太大希望的賽琳越發絕望了。
阿爾貝雷希特,你到底在盤算什麼?是想借亡靈無法生於後代來終結緹迪斯作為諾丁后族的歷史?又或是把緹迪斯作為跳板,達成你進攻海德因的最終目的?無論是哪一種,賽琳都沒用存活的希望。
「夜裡……」正確的說,應該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被不打招呼就闖入王宮的阿爾貝雷希特從床上直接抓來的。
「沒人樂於見到這樣的結果,賽琳女公爵。」
「出來。」淡漠的語氣並不是針對維克多,而是另有所指,巫妖差異地抬頭,在通往二樓的階梯上看到了一個它此時此刻根本未想到、也不願意看到的身影。緹迪斯的女公爵亦是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妻——賽琳。
「戰爭,是阿爾貝雷希特促成這樁婚姻唯一也是真正的意圖。你的祖父一直想吞併版圖遼闊的海德因,苦於戰線過長,加上還要防備教會,在他在位期間,一直都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若是錯過了最好的時機,恐怕他將再也無法實現自己統一南陸的夙願。」對於阿爾貝雷希特,維克多自信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無論是生者還是亡靈。那三年近乎變態的監禁與折磨讓它有機會接觸到阿爾貝雷希特不為人知的一面。
賽琳聲音悶悶的,巫妖再仔細一打量,發現她身上穿著的是普通款式的居家服飾,而非正式的禮服。
適當的調轉話題,維克多想知道阿爾貝雷希特想對海德因的策略。
「你什麼意思?」聽到維克多提及活命一詞,盧西恩原本就緊張的神經又繃緊了。
「別自欺欺人了,盧西恩。沒錯,阿爾貝雷希特是討厭聖歌,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他不在他權勢最頂峰的時候滅了緹迪斯?而要選擇現在?」
「阿爾貝雷希特有可能隨時傳召,不能換個清凈又安全的地方談,我施展了高級的隔音咒,有什麼話,就這裏說好了。」等盧西恩走進法術的範圍,維克多才告訴他突發的變故:「你那位總是突發異想的祖父讓我在考試結束后立刻舉行婚禮。」
「薇安公主似乎乘機離開了。」
推開盧西恩和維克多,賽琳獨自一人跑出市政廳,盧西恩原本要去追,卻被維克多攔下。
「我不要嫁給亡靈,盧西恩。就算沒有愛情,至少緹迪斯的皇室還有延續,可你哥哥是亡靈,我嫁給他,就意味著正統的緹迪斯皇室會絕嗣啊。」一樁沒有愛情的婚姻,貴族出身的賽琳可以接受,可註定斷絕血脈的婚姻,別說是她,換做任何人都不會同意。生命的意義不就是延續嗎?無論是個人、家族、還是王國,一旦無法傳承,等待的只有滅亡。
「你問哪個啊……跑了。對於巫妖而言,丟棄一具破敗的軀體根本無關緊要,為此你祖父以降排名作為處罰。」對於盧西恩的盤問,維克多選擇用阿爾貝雷希特來做掩護。果然,說道懲處盧西恩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過去。
疑惑肯定是有的,只是盧西恩不敢問出口,就連父親也沒能猜透祖父的想法。看維克多的表情,盧西恩知道他這個思維異於常人的異母兄長多半已經明白祖父的用意了。
「任務呢?祖父交代你的……」巴洛的屍體是某個走錯路的考生誤打誤撞發現的,盧西恩好不容易才壓下因為死了考官而驚慌失措的冒險者,埃里克剛一接手第四輪考試,盧西恩就迫不及待地趕回普雷西雅。既是維克多擔心任務失敗反被對方湮滅,又擔心祖父會因此怪罪。卻不曾想到,維克多非但沒事,就連祖父也沒降下任何懲處。
「如果不是你,事情根本不會變成這樣!」如果不是他的出現,我又怎會有現在的遭遇。叔叔不會死,盧西恩不用交出繼承權,如果不是他……賽琳知道遷怒和責備眼前的亡靈沒有任何意義,可絕望的她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發泄心中的苦澀與不甘。
幾乎是立刻的,盧西恩明白了維克多此舉的意思,他的祖父,阿爾貝雷希特在維克多身後的房間里。
「什麼時候來的?」
「你難道對你的祖父親手促成的這樁婚約一點疑惑都沒用?」維克多當初設想了幾種可能都被它自己否定了,現在,撥雲見日的時候到了。
盧西恩看著維克多,其實答案他已隱約猜到,卻不敢確認。
該死,怎麼會在這裏出岔!千算萬算,唯獨沒算他會現在提及婚約的事。按照伍德的年紀,今年正好二十,是貴族結婚的最低期限。
「只是降你顧問團的排名?祖父他從不會做出如此輕的懲罰……」盧西恩還在擔心降排名只是前奏,被冷落一旁的賽琳不甘被遺忘。
不能說話?
一想到盧西恩,維克多就覺得頭大。它知道盧西恩並不喜歡他青梅竹馬的賽琳,但毋庸置疑的是,他把這個心思單純的小姑娘當做家人看待。光暗大戰有許多地方還得依靠盧西恩,維克多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培養出的信任感被阿爾貝雷希特用破壞掉。
巫妖愣住了,它沒忘記半年多前阿爾貝雷希特在珍珠島親自定下的婚約。
看了一眼表情木訥的少女,維克多丟給她一個跟我來的眼神。走到議事廳外的走廊上,它施展了一個範圍不大的隔音咒。
「如果你想發泄,那你找錯目標了。首先造成這一局面的,是塔蘭公爵費爾南德斯,而一切的源頭則是裏面的那一位。」維克多明白賽琳現在只是一時的情緒失控,眼下它要做的,只有說服一途。無論她是否願意,婚禮都得舉行。
儼然已經將普雷西雅當做自己的屬地,阿爾貝雷希特揮了揮手,示意維克多和賽琳可以退下單獨談話。
海德因是光明陣營第三大勢力,亦是十年後的光暗之戰必不可少的主要戰力。如果阿爾貝雷希特真的要對付海德因,這一戰勢必要打很久。沒個三五年,即使是號稱軍事最強的諾丁也不可能拿下精靈帝國。
「夠了!我受夠了……」
「什麼,這……」不詳的預感果然成真,盧西恩心懷歉意地看向賽琳,果不出意料的受到了求助的眼神。
「陛下,您打算什麼時候啟程?」見阿爾貝雷希特隻字不提要去追薇安或啟程前往海德因,維克多未曾料想,阿爾貝雷希特接下來發生的事會讓自己焦頭爛額。
將天下掌握在手中,做人中之神,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雄心勃勃的心愿已經完成得差不多,只剩把海德因納入諾丁的版圖,這一個最後也是最難實現的心愿。
「賽琳……你怎麼會在這裏?」對於青梅竹馬的出現,盧西恩是驚慌多於驚訝。一股不詳的預感籠罩著盧西恩,誤以為是維克多把賽琳找來的,盧西恩朝巫妖投射去惱怒的視線。卻意外的看到它將食指放到唇上,並對自己招了招手。
維克多的開腔讓賽琳找到了發泄的目標,從一開始她對巫妖的懼怕就比別少,絕望與無法發泄的憤怒使她的膽子大了起來。
維克多的思緒被一股它再熟悉不過的力量打斷。回頭,大門處出現的身影讓巫妖緊皺的眉頭略微鬆開,無論事情朝什麼樣的方向發展,它始終都要面對這樁永遠都沒有結果的婚約。
「維克多卿,你似乎把自己的未婚妻遺忘得太久了。」阿爾貝雷希特不緊不慢地語氣讓維克多有種被當頭砸了一記鐵鎚的眩暈感:「我已經給你父親,國內的所有名門望族都發了邀請,等考試一結束,你們就可以舉行拖延了婚禮。」
「她還沒成長到足以承受這一切。」
「不必理會那個多愁善感的女人。」阿爾貝雷希特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坐在原本屬於巫妖的專屬座位上,邊敲打著木質的扶手,邊打量懸挂在牆壁上的城市規劃圖,目光散射,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夜裡?」速度太快了吧,從這裏到珍珠島,少說也是十天的路程,即使金龍速度再快也只能縮減為五天到七天。就算使用界門,空間跳躍的間隔越大,所耗費的時間也就越多,三天!這是從塔蘭到千島灣最快的時間。而且,還是用魔法協會最高級別的特殊傳送門。阿爾貝雷希特明顯是騎龍去的,他究竟怎麼做到的呢……
「哦……所以你這位青梅竹馬就想替她擔下一切?別傻了,盧西恩,她的年紀無論是貴族還是普通人都已算作成年。窮苦人家的孩子沒準都比她懂事,事到如今還想奢求愛情。能不能活命都還是未知呢。」
「吞併海德因?這不可能,大戰在即,祖父即使在怎麼反覆無常,也不可能短視到這種程度。只有十年的時間,無論結果是諾丁吞併海德因還是僵持,都會影響到陣營戰爭。太瘋狂了……教皇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的……」盧西恩仔細想了想,認為維克多過於聳人聽聞,事情可能根本不是他所猜測的那樣複雜:「也許祖父只是想讓緹迪斯滅族,你不是說他討厭聖歌嗎,也許……」